这调子分明就是……慕延征心脏猛地一紧,几乎失声:“双儿?”
他愣神了片刻,便大步寻着笛声奔去。“双儿!可是你回来看我了?”
顷刻间,无数的念头和情绪席卷进慕延征的脑海和心头,他焦急而慌乱地在绿树成荫的小鞠城寻找着笛声的来源。哪里!在哪里?“双儿,你来了怎么又不肯见我?”
饶是隔得那么远,嬴金陵也听到了慕延征的大喊大叫。什么鬼?怎么出来蹴个鞠也能遇上慕延征?他好端端地来到这里干嘛?她听见他喊什么双儿,还一副失了智的样子问死去的白月光为什么不肯见他……别是这人终于得了失心疯了吧?嬴金陵已经没了吹奏的兴致,她收起笛子,赶紧开溜。幸好这里参天大树巨多,只要她躲得好,未必能碰见这疯子。“双儿!”
嬴金陵身姿敏捷穿梭在树与树之间,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慕延征的玄色龙袍,她放轻了脚步加快了速度,从另一边快步离开。慕延征眼角的余光似是看见一抹纯白,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双儿,是你吗?”
他脚步像是生风,疾奔过去,看清楚来人后,整个人都顿住了,他瞳孔骤缩,全身都绷得直直的,语气极尽温柔缱绻地轻唤:“双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关婕妤笑得牵强又僵硬。她路过这里听到慕延征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清楚他在喊先皇后的名字,最近一直极力收集先皇后的兴趣爱好想要模仿的关婕妤觉得是个机会,连忙寻着声音就过来了。然而慕延征这样深情款款又恍恍惚惚的样子,她又没由来觉得害怕。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陛下……”然而关婕妤的声音到底和魏无双不一样,说话的瞬间就如一盘冷水浇在慕延征头上,他神色骤然冷到了极点,凉凉地开口:“刚才的笛声是你在吹奏?”
分明是生气到了极点!关婕妤心脏咚咚,她吓得背脊发凉,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她猛地想起上次去九霄宫的时候,端着莲子羹去给陛下吃,陛下也是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陛下不喜欢别人模仿先皇后?关婕妤想到这里,后怕极了,她本来确实是想说是她吹奏的,现在她可不敢这么说了。“不是,嫔妾没有吹。”
关婕妤慌忙摆手,吓得跪了下来。笛声早就消失不见了,慕延征也回过神来,他目光放向远处,似是在问关婕妤,又似是在问自己:“方才真的有笛声吗?”
关婕妤眼珠子一转,摇头:“嫔妾没有听见。”
慕延征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关婕妤脸上,甚是怀念的语气:“朕初见她的时候,她便像你一般年纪,好像更小,十三四岁罢。”
那首曲子他至今都不曾忘怀。想来方才也是幻听了。关婕妤听罢,羞涩笑着,她并不介意当替代品,只要陛下念着她想着她,只要能往上爬!“起来吧,虽然是春天,地上也凉。”
慕延征亲自去扶关婕妤。关婕妤喜不自禁,多亏了刚才不知道谁吹的笛子。*关婕妤晋升为昭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紫微宫,震惊一众嫔妃。这升得也太快了!前不久还是个宫女,本来破格晋升为婕妤已经够荒谬了,现在没有什么缘由又升到昭仪,这让一众出生尊贵的嫔妃怎么能忍受?特别是贺婕妤,差点气得吐血,她这个宗正寺卿的女儿,位份还不如一个出生贫贱的,在永巷里做粗活的死丫头!偏生那个死丫头见了她还敢耀武扬威,故意晃过来就是为了能让她喊一声昭仪!天知道她多想撕了这死丫头的嘴脸!消息传到椒房殿的时候,嬴金陵连头都不抬一下,她还在继续奋斗着自己的画,对后宫里的哪个嫔妃升了还是降了完全没有兴趣。本来还想八卦几句来着的桃桃见主子没兴趣,她也兴致缺缺,到外面忙活去了。灵鸟一直在案桌上走来走去,它歪着脑袋看着主人练习了这么多天的画,趁着主子转身去拿宣纸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叼起一叠废稿就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往秦王府的方向。嬴金陵完全不知道她的宠物灵鸟已经背着她擅作主张了,她的废稿实在是太多,每天丢都丢不完了,不见了几张根本就不会发现。而成功飞到秦王府的灵鸟放下了嘴里叼着的稿子,就扑扇扑扇地又飞走了。书斋里的慕玄婴还没看得清这只鸟,它就火烧火燎地飞走了。他狐疑地拿起来一看,全都是半身像,很明显是练习用的废稿,而且重点还是在腿上。慕玄婴自然认得这画的是自己。“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近侍完全没有头绪,不懂为什么灵鸟叼来这么一叠一看就是废稿的半身像。这画的莫非是主子?可是为什么只画下了下面半身?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在里面吗?慕玄婴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他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看着。近侍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和治疗王爷您的腿有关?”
慕玄婴看了一眼近侍,不置可否。他的手来到自己的腿,这双腿自从上次吃了蛇羹之后,似乎是隐约有点反应,有时候居然会感觉到细微的痛。已经没有知觉多年的腿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似的。慕玄婴把这些废稿都收起来,放到一边。灵鸟飞回去椒房殿后,一点都没有做贼的觉悟,继续在主人那里卖乖。嬴金陵瞅了一眼飞出去又很快飞回来的灵鸟,灵鸟立刻站好,翠绿色的眸子转溜转溜的,颇为心虚。“做贼回来了?”
她随口一问。“没有……阿黑……散步……散步……”灵鸟扑扇着翅膀。嬴金陵没有再理会它,继续画画。她得早日出自己的师才行。这么想着,她又把不怎么样的画揉成一团扔掉,辛苦了一个时辰的画就成了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