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男人逛夜市,嬴金陵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她只想去拜月放河灯,祈求上天保佑出师大捷,即便她是坚定人定胜天的。皇城附近,巨大的金龙天灯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这是天子为了彰显国力花了重金,命能工巧匠赶制了十天的大天灯,足足有参天高,还没燃起来就能感受到它的气势恢宏。如果是太平盛世,嬴金陵倒想赞美一下这座大天灯,可如今边境告急,慕延征还有心思搞这些胡里花哨的东西,劳民伤财,还不如拨去当军饷!“开心点,今天是中秋。”
慕玄婴伸手捏着嬴金陵歪掉的面具下可爱的脸蛋,把它捏出笑脸来。嬴金陵一把拍掉他的手,“脸都要被你捏歪了!”
她原本压抑得有些沉重的心情放开了不少。“放河灯的活动要开始了,走快点。”
慕玄婴若无其事转了个话题,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嬴金陵的注意力果然被放河灯吸引去了,反客为主拽着慕玄婴走快一点。放河灯的地方在护城河,早早的,就有很多人挤在上游的位置,拿着自己的小河灯,写好了愿望,准备放下去。护城河里各式各样的彩灯顺流而下,一盏一盏漂亮的河灯飘荡到下游或更远的地方,星星点点,璀璨夺目。嬴金陵在她方才买的羊皮小河灯里写好了祈愿,双手合十祷告了一番,就把它轻轻放下,她起身,就见慕玄婴也放下一盏河灯,狐疑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怎么没看见?“你眼神这么差,能看见敌人吗?”
慕玄婴调侃地笑了。嬴金陵咂嘴:“我发现你嘴巴挺坏的。”
“还好吧。”
慕玄婴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嬴金陵好奇地问。慕玄婴面具下的双眼狡黠地眨了眨:“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对哦,我的愿望都说出来了。”
嬴金陵皱眉,她仔细想了想,“也不算啦,管它的,反正我一定能赢!”
慕玄婴望着自己的河灯已经快速追上嬴金陵的,两盏河灯并排飘荡着,说:“看,他们秤不离砣。”
“又胡说八道,不理你了。”
秤不离砣一般不是要来形容夫妻的吗?“去哪?”
“听香!”
慕玄婴从善如流地问:“听香又是哪里的习俗?”
“不懂了吧?反正不是岭南的。”
嬴金陵故作神秘。慕玄婴看着她俏皮的双眼,亮晶晶的眸子活灵活现,和在皇宫里绷紧了自己完全不同,非常真实,她总能像罂粟一样,让他上瘾,心底深处的占有欲又被激发了出来。从前他觉得这样不是好现象,而现在……他追上去,扣紧了她的手腕,眸光深邃幽沉地望进她锃亮的双眼,语气复杂道:“金陵,出了塞外就别回去紫薇宫了好吗?”
嬴金陵读到了慕玄婴眼里的落寞,抿了抿唇,片刻才说:“得看时机,时机到了,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所以你还是要回去。”
慕玄婴眸光闪烁,“要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才算成熟?”
“我没事的,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嬴金陵知道他在担心她,朝他宽慰地笑了笑。慕玄婴心底的疯狂和偏执,每次一对上嬴金陵温暖的笑就彻底烟消云散,败下阵下,他认命地在心里叹气。他径直往前走,嬴金陵还以为他生气了,忙追上去。“小婴!”
结果慕玄婴突然顿住,她直接就撞上去,痛得捂住鼻子。“冒冒失失的,叫我怎么放心?”
慕玄婴被嬴金陵逗笑了。“你笑了。”
嬴金陵松了口气,乖巧地拽了拽他的手,“去听香了。”
慕玄婴完全拿她没辙,“走吧。”
听香,本来是要在家里的,但在金陵城里,也有不少人去骠骑庙听香。嬴金陵还是第一次在供奉自己的庙宇里听香,感觉特别诡异。自己的塑像就端坐在上面,来来往往的信徒虔诚膜拜,来祈愿的人怀揣着各种各样的愿望,甚至还有求子的……呃……她上辈连亲都没成吧?怎么还有求子的啊?嬴金陵进来,见慕玄婴望着骠骑将军塑像晃了晃神,好奇地问:“怎么,你也是信徒啊?”
“不知道。”
慕玄婴薄唇轻抿,吐出模棱两可的话,清冽的语调里蕴着复杂。好像有故事的样子?嬴金陵挑了下眉梢。“她的故乡就在岭南。”
慕玄婴突然冒出一句话,嬴金陵心虚地笑了笑:“是啊,所以这也算是我一半的祖籍了,七夕节的传统没什么毛病。”
“是吗?”
慕玄婴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嬴金陵去烧香拜神。中秋节听香,祈求神明指引,然后按照指示的方向走,把听到的第一句话记住,回去掷茭问凶吉,这也是占卜的一种。不过这个神明……自己指引自己还是第一次……慕玄婴把嬴金陵古里古怪的细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等着她什么时候跟他摊牌。“走啦小婴,往东边。”
嬴金陵提醒他道:“待会你不要乱说话啊,最好一句都别说。”
慕玄婴好笑道:“这样算不算干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