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兮费力地放下宣传单,缓了口气,这才从兜里掏了手机出来,在群里问了句:【人呢?】 陈麟:【在教室,写流程策划呢,老大,你不是让我晚自习交上策划案吗?】 齐涉:【我在操场呢,大班空,得来查跑操的人数啊。】 孟一帆:【在找甲方爸爸要游学的赞助呢。】 刘海洋:【我在跟包车的司机砍价呢,老大,放心,我今天要是砍不下来这价格,你就砍死我。】 姜琳琳:【在广播站呀,兮兮你不是说让我趁着大班空,过来这边在大喇叭里念一下宣传稿吗?】 学生会的二十几号人都陆陆续续地报告了自己在何地,在干嘛,进度如何,唯有那只最靠谱的猎犬迟迟没见回应。 诶,人呢? 林时兮有点奇怪,又在群里喊了沈妄一句:【沈妄?】 没有回应。 过了半分钟,齐涉发了消息:【他在跑操呢,应该是没看手机。】 学生会的人除了纪检部的那些之外,一般大班空都会去跟着班里跑操,但忙起来的时候那就是另说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齐涉也在,自然是知道林时兮给沈妄指派了什么任务,又在群里说了一句:【我刚才看见妄哥把东西放主席台上去了,他应该是顺道跑了个操,凑个人头,毕竟咱们班缺人缺得太明显了。】 别的班最多缺席一两个人,九班因为不少人都在学生会当牛马,往往都是跑操的时候直接缺上一排人。 齐涉:【老大,你是不是有啥急事要找他?我帮你喊他一声不?咱班的队伍马上要跑过来了。】 林时兮:【不用,也没什么急事。】 林时兮:【等一会儿跑完操,你跟他说,让他来游泳馆这边。】 齐涉:【OK!】 林时兮带上会议室的门,下楼去了南边的校游泳馆。 四月份有个校级的游泳比赛,刚好跟高一年级的这个春季游学的时间撞到一块了,林时兮那会儿不在学校,学生会的人大部分都是高一的,高二那几个人留在学校也不够用。 林时兮就去找了教练协调时间,反正都是校内的比赛,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区别,教练很爽快地答应了,就是有几个学生不太乐意,梗着脖子跟教练犟了起来,坚决不肯改换时间。 教练没法,又来找了林时兮,让她想想办法,做做学生的思想工作。 结果林时兮一看那几个不乐意的学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领头的那个学生还是个“老熟人”,就之前跟她屁股后面跑了俩月的那个体育生学长。 这明显就是故意唱反调的。 林时兮跟这学长没什么话可说,即便她说了,他也肯定听不进去,这学长就存了唱反调的心思,说什么也没用。 林时兮索性就没开口,站在泳池边上,等着沈妄过来。 这种跟人扯皮的事情就得交给沈妄,她至今都还记得沈妄那句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想在没腿之前穿一次你家的运动裤”。 虽离谱,但有效。 学长一直在嘚啵嘚啵地说着什么,林时兮一边装作认真听的模样,偶尔还点一下头,好让他快点闭嘴,一边时不时地往游泳馆入口处看一眼,想着沈妄怎么还不来。 神态之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跑操都是两圈,集合完各班依次上跑道,动作快的话一般也就十分钟,慢的话就不好说了,林时兮度日如年地数着时间,不知道数了几年之后,终于在不远处的入口那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对上,沈妄从那双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的眸子里读出了一行大字:快来,救我。 沈妄轻一挑眉。 啧,现在知道他的好了? 这小姑娘就是这样,每次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是这种眼巴巴的迫切眼神,用不着他的时候就是另一个态度了——“沈妄,你身上好热呀,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沈妄抬步走了过去。 林时兮的心已经飞到春季游学的重点上去了,一心二用地想着游学行程该要怎么安排,学校里的这个校游泳比赛又该怎么安排,眼角余光瞥见前面过来两个人。 好像是一对同为游泳特长生的小情侣,两人手拉着手,臂挽着臂,亲亲密密,黏黏糊糊,恨不得黏成一对连体婴,连走路都得同时迈步子。 泳池边儿上的路其实挺窄的,沿边儿又放了一排躺椅和方桌,这样下来路就更窄了,一个人走可以说是宽宽松松,但两个人并排走就勉勉强强了。 三个人,那更不行了,得侧着身子才能过去了。 眼瞅着那对小情侣没有要错开身形的意思,林时兮只能往后退开半步,侧着身子尽量让出一点过道来,见状,小情侣的手牵得更紧了。 挺胸抬头,双眼目视着前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林时兮毫无意外地被挤进了泳池里,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只听“噗通”一声,泳池里水花四溅。 旱鸭子落水了。 林时兮表示服气了。 池边儿一共就这么大点的地儿,还他妈非得并排走,咋,你俩那胳膊是被502胶水黏上了? 要是分开,皮都得掉一层??? 徒劳挣扎了两下,林时兮认命了,失去平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种很窄的路,也坚持要并排走的情侣,我真心建议你们去抗洪。 沿岸这边是浅水区,水深不过1.5米,但对于旱鸭子来说,依然有着本能的恐惧,尤其是林时兮对水,是真的有心理阴影。 平时来游泳馆的时候,都是绕着泳池走的。 冰凉的池水瞬间没过头顶,从四面八方向耳朵和口鼻里涌去,林时兮猛地绷紧了脊背,一种巨大的恐惧深深地攥紧了她的心脏,下意识地仰头呼吸,却被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时间其实很短,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却在她的记忆里,被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