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太后带着翡翠悄无声息来到了天牢。脏兮兮的牢房里，柳肇源闭着眼，虚弱地靠在角落里，柳杰仁在另一边的草席上躺着，脸对着墙，看不清模样。太后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牢房前，一声不吭地打量着角落的柳肇源，鼻子微微发酸。那是她的亲大哥啊！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肇源睁开眼，看到牢房外站着的人时，有些恍惚的不敢相信，又狠狠眨了眨眼看去，这才确信那人就是太后。“呵，太后怎么有空过来了？怎么？来看看你把自己的亲大哥害得有多惨吗？”

柳肇源没动身子，只是眼神变了变，语气嘲讽。本来在旁边草席上躺着的柳杰仁听到说话声，噌地坐起来，原本英俊的人如今也因为折磨变得狼狈不堪。看见太后，他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跪着往牢房口爬去，双手抓住栏杆，嘶哑着声音求道：“太后娘娘，您……您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对不对？您是叔父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忍心看他被处刑？求求您了，快放我们出去吧！”

对于柳杰仁，太后的感情就要淡许多，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冰冷得毫无温度：“这般贪生怕死，怎么好意思说是柳家的子孙！你做那些害人的勾当时就没想过今日的下场吗？”

柳杰仁睁圆了眼，忽然看向角落的柳肇源，急声撇清自己：“不是的，那些都不是我自愿的，都是他，都是叔父逼迫我做的，我是被牵连的！姑姑，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这个没用的混账东西！本相为你谋的这大好前程你都忘了吗？现在竟然还反咬一口？你个忘恩负义的蠢货！”

一把抓起面前的稻草往柳杰仁头上扔去，柳肇源气得差点没昏过去。他之前怎么就瞎了眼，竟然扶持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柳杰仁不管不顾，还在苦苦哀求着，太后却直接忽略了她，眼神愧疚地看着在角落里大口喘着粗气的柳肇源，而后示意翡翠将食盒放到地上。“大哥，这是哀家能给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吃了这一餐，您……您就好好上路吧！”

柳肇源看着那红色的食盒，直觉得刺目，心中怒极，张口大骂：“我呸！你说你这个太后当得有什么用？到头来反而连亲大哥都要被你牺牲，哈哈哈，你可真是狠得下心啊！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太后心中也是悲凉一片，含泪看着柳肇源：“大哥，你就怪我吧，是我没用，是我自私，可是为了大业，我也……我也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害你的人！”

柳肇源却摇头苦笑起来，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太后，语气带上了几分悲悯：“你啊你，怎么还没看清现实呢？这晋国的江山，迟早会是南宫毅的，迟早是他的！你们……你们最终也都会和我一个下场！报仇？你们已经没有资格给我报仇了，我最终也只有……只有靠如玉了，只有靠她了……”柳肇源眼神慢慢涣散，手重重垂下，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不再去看太后，只是一直喃喃着：如玉，如玉……太后不忍心再看，狠狠擦去脸上的泪，大步往外走去。她知道，这一别，便是永别了！……翌日，城门十里驻扎的大军终于有了动静，南宫毅估摸着是时候了，终于决定在今日动身进城。营帐内，南宫毅刚退下衣衫准备换上盔甲，帐帘被人掀开，有人不请自来。南宫毅转身看去，只见燕如霜顿住脚步，一张俏脸飞起两朵红云，急速转身准备离开。“如霜，别走！”

南宫毅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丫头，居然害臊了。“你……你先穿衣服，我去帐外，待会再进来。”

燕如霜面色尴尬，说罢就要离开。却听后面传来一声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没穿衣服的模样，有什么害羞的？”

燕如霜回身怒目而视，可是一看到只着贴身衣衫的南宫毅，脑子里又冒出来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气焰顿时消减了一大半，最终只是强撑着说了句：“谁害羞了！”

南宫毅笑意渐深，却又怕真惹恼了她，只好问道：“找我有何事？”

说到正事，燕如霜面色这才渐渐恢复如常，只是耳垂依旧通红，看来一时半会难以完全褪去。她避开南宫毅的视线，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进京之后的打算。”

南宫毅沉吟道：“这就看我皇兄他们的表现了，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燕如霜微微蹙眉：“说得也是，毕竟没人知道他们又会使什么招数。”

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燕如霜不再多做停留，迈步就欲离开，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紧接着整个人陷入到温暖的怀抱之中。鼻尖是熟悉的气息，燕如霜没有挣扎，静静靠在南宫毅怀中。两人心中都清楚，今日进城何尝不是去龙潭虎穴闯一次，能不能安然无恙都是未知数，所以，就多待一会，再一会……准备妥当，南宫毅点了两万精兵跟随前往，其他十几万大军留在营帐驻守。不过十里的路程，军队很快到了城下。城墙上的守卫远远就看到军队过来，赶紧通传。南宫毅微微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城墙。不多时，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微微下垂的视线正好和南宫毅对上。皇帝的心一颤，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然而只是一刹那又松开，然后挤出笑脸道：“阿睿，你们可算回来了，朕可是在宫中等候多日了啊！”

南宫毅心中冷笑，收起眼中的锋芒，拱手行礼：“谢皇兄惦记，臣弟回京途中事故颇多，因此耽误了行程，还望皇兄莫怪。”

皇帝摆手：“何来怪罪这一说，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平定了边疆战事，朕还要好好赏赐你呢！”

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南宫毅偏头对上燕如霜有些焦灼的目光，冲她笑了笑算是安抚，这才重现看向皇帝，语气带了几分凉意：“既然皇兄说臣弟立了大功，那臣弟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兄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