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霜厉声斥责宋光：“到底怎么回事？”

“燕姑娘，皇上昨夜醒来一段时间，正逢您休息着，就没敢打扰。皇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昏睡时间太长，还是有部分余毒沁入心肺。昨夜皇上有交代，若他今日醒不过来，便将禁军分出去一部分，密切注意朝臣动态，如若势不可敌，需先送您离开。只是虽然皇上醒来，但仍需静养，今日又勉力起身，大动肝火，恐身体受不住才有吐血之象。皇上有令，眼下还请不得太医来看。”

宋光老老实实的把事情都说了。“就算处置朝臣又何必急在今日？”

燕如霜叹息道。“燕姑娘有所不知，如若今日放过了这些人，门生府客必然涌动求情，只怕到时候更不好处置了。再者这些都是阻挠皇上立后之人！”

宋光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但却说到了关键。这一句是直接敲在了燕如霜的心头上，南宫毅新登基，稳固朝权理所应当，但拉拢朝臣方为上策，他却选择如此强势的手段，原来是在为立她为后铺路。的确，那些朝臣如若被拉拢，在立后事宜上，必然会权衡自家利益，不会称了南宫毅的心。所以南宫毅才快刀斩乱麻，原来他竟然是为了自己，为了兑现对自己的承诺。燕如霜的眼泪不可抑地流了下来，几乎要哭出声来。她死死的要住自己的嘴唇，唯恐自己的情绪失控。“燕姑娘，是属下僭越了。这些事情，皇上本不欲让您知道的。但属下着实担心，担心您会再次离开！”

宋光跪在地上说道。燕如霜心中酸楚：“宋光，你起来吧！”

宋光不肯起身。“他没完全好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燕如霜做出承诺。“谢燕姑娘！”

宋光叩首一礼。“宋光，我大师兄在哪？”

燕如霜满是担忧地问道。她可没忘了，一早那些逆臣说大师兄重伤之事。她真的信了，只是为了顾全大局，表面不动声色而已，其实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宋光的神色一暗，多有愧疚地回道：“在琉璃宫中，誉王殿下着了府里最得力的心腹在照顾，也找了太医局首座，只是……”他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燕如霜已经猜出来了。此去南疆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大师兄回来只撑着与自己见一面，定然怕自己担心。“容大人求见！”

门外大太监轻声道。“容烨回来了！”

燕如霜面露喜色。此前容烨为了南宫毅的伤势出宫寻找上好的千年人参，他医术了得，比宫中太医还更胜一筹。宋光急忙打开外间的挂帘，让容烨进来。只见容烨匆匆解开黑色的斗篷递给太监，着一身青色长衫步入内间。容烨依旧容颜如玉，只是这脸上多了几许风餐露宿的疲惫，想来也是接到消息日夜兼程才赶到的。看到燕如霜的时候，容烨的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的疲累似乎也清缓了不少，对着她微微拱手一揖。“无需多礼，赶紧给皇上看看！他夜里醒来，白日强撑着出去，刚刚吐了血！”

燕如霜急道。容烨赶紧上前，手切在南宫毅的脉搏上，他的脸色渐渐凝重，翻开药箱，对着南宫毅的手臂和心口施以银针。一糟下来，他已是满头大汗，才收了手说道：“幸亏燕姑娘即使封住皇上的血脉，不然怕是要血亏一时。这毒虽解了，余毒不清，终是大患，不过皇上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竟连你也束手无策！”

燕如霜不由得越发忧心。“这毒附着性极强，想来也有些日子了，心头和创口的毒是解了，可也随着血液渗入骨髓，非一日能清除。我倒是有些能排出余毒的方子，只是都是些极烈的手段，用了之后多有损伤，恐一时难以控制。”

燕如霜沉吟道：“看来，还是要等逍遥宫送来解药才行。”

之前燕如霜手里还有些用雪灵芝制成的解药，可是为了救中毒的将士们用完了，只能飞鸽传书，请二师兄展柏带来。“既然来了，和我再一起去看看我大师兄吧！”

燕如霜道。南宫毅的毒虽然清不了，但是短时间内无性命之忧。可风辰的情况不一样，刚刚宋光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只怕凶多吉少。既然太医院的人没有办法，容烨其实也未必能行。但死马当活马医，燕如霜也只能但求一试了，只希望老天垂怜，给她大师兄留下一条活路。两人去往琉璃宫，一路走来，燕如霜才知道南宫城的用心。这琉璃宫的护卫一点也不比暖阁少，围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一进外间就看到太医院首座一脸苦相地坐在那里，连带着他的徒弟，两人不停地翻看着医书。只短短几日的功夫，一向驻颜有术，黑发浓郁的太医院首座，竟然头发花白，连皱纹都多了几条，此时面容消瘦，仿若垂暮老者一般。“燕姑娘来了！”

一个机灵的赶紧跟燕如霜行礼。“首座大人为我大师兄受累了。”

燕如霜说道。“惭愧啊，老朽无能。”

太医首座都快老泪纵横了。容烨道：“先进去看看吧。”

燕如霜点头，进了内间。病榻上的风辰双目紧闭，衣裳显然已经被换过了，玄色的外衫不见了，一袭宽大的白袍，一如他曾经的俊逸。只是这白袍下的人神觉无知，没了往日的神仙之气，仿若一个沉睡的翩翩少年郎，唇色淡得如同脸色一般。容烨小心放下床榻的幕帘，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在外，他才解开风辰的衣衫，仔细为风辰检查伤口。过了一会儿，帮风辰穿戴好了衣衫，才将幕帘挑起说道：“身上中了一些蛊，但都不致命，只是心和腹两处都有大损伤。他的心脉断了，现在勉力能维持着活命，是他身上的精魂不散。”

“心脉断了？七日之内不能接续就会魂飞魄散的，可用内力续接，不若由我来。”

燕如霜急道。“燕姑娘，万万不可！”

容烨紧张道，“听宋大人说，您已多日为皇上护住心脉损耗内力，几日无停歇。眼下自己已然消耗极大，别说续接心脉，恐运功都难以为继。”

“大师兄为了我险死还生，我又怎能弃他于不顾而苟活？”

燕如霜神色凛然。不顾众人劝阻，一把掀开幕帘，将风辰轻轻扶起，手心贴在他的背心处缓缓将内力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