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来自三省的一主六长共二十一名主官在宫女指引下带着家人踏入城堡大殿。高高的王座上暂时无人,较低台阶上的坐席上一名少年正襟危坐注视着他们,少年前方两侧是已经入座的役染和渝娇俩名中央官员。二十一名官员率先步入大殿向首相行礼,然后被邀请按随意入座。二十一名官员以三城主雨丘城城主少游、雨涧城城主秋然、雨虹城城主海苫官职为最高,但相对的坐席就意味着有一人必须谦让居次。若是其它朝堂或许会为了座席高低而较劲,但是这些官员非常客气的彼此谦让,竭尽全力让出俩个最靠近中央官员的座位,尤其是靠近役染的那个位置。他们日常心中对于权力或职位怎么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都想给首相留下好印象并且也对首相随时可能提出他们想不到却又应该知道的问题感到发怵。他们也不知道首相为何有如此强大的记忆能力、情报分析能力以及逻辑思维能力,而首相认为他们应该理所当然知道的东西对他们而言确实不太容易,例如突然问到他们平常都没在意的某个村镇是否存在村民未全部及时获知钱币兑换消息的事。当然首相知道他们管不了那么细节而不会责备他们,但问而不知对于任何部下都是一件难堪的事。二十三人相对而坐后,他们的家属被邀请坐到他们身后的坐席。大部分人只带了妻子、父母、嫡长子夫妻,役染则把家里老少全部带来,渝娇则只带了母亲、姨娘等长辈以及住在雨丘城的女儿。官员们大多懂得知趣,渝娇也不想让人觉得家里人贪吃,于是亳不知趣的役染家人就显得格外突出,他甚至连岳父一家都带来。在这种情况下,役染的妻子率先发现了不妥,随后家里的成年人窃窃私语之后全部都察觉自己家有些过分。虽然花名册已经事先上报,所以所有人都有位置,但拘俗不安的气氛开始蔓延。各家谨遵当家嘱托,全部安静入座闭嘴不言,连役染家未成年的孩子都格外安静。首相接受众人行礼后便继续端坐不语,役染和渝娇也挺直腰杆一言不发,役染的家人自然也不敢再提出是否退场之类的请求。在宫女们引导所有人入座之后,一个坐在轮椅上眯眼无神之人被言晶推到女王座位一旁,接着言诗搀扶女王步入大殿迈向王位。“恭迎女王”言晶大声喊号,首相立刻起身,众人便连忙随之站立。“跪拜”在女王就坐后,言晶再次喊号,除首相外的所有人立刻下跪行礼,首相也鞠躬示意。役染家的幼童闹不清状况,但却也立刻下跪,显然事先都经过认真教导。或许懂礼节是役染给家人唯一的选拔条件吧。“免礼,请坐”女王奈霖挥手示意,待众人入座后才继续发言“众人远道而来辛苦了,祝大家新年快乐”“祝陛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天的宴会由首相主持,接下来就交给首相德维了”奈霖说完客套话便把发言权递给少年首相,众人立刻集中注意力看向首相,生怕听漏什么。“多谢女王,那就容我僭越了”德维向女王点头示意,然后指着靠门的一张空桌,那桌的对面是二十一官之一“言晶、言诗你们两个作为未来中央农工部官员,也留下用餐吧。桌椅有限,委屈你们去那张空桌挤挤”“不敢委屈,谢谢首相大人,谢谢女王陛下”二人哪敢说不,更不愿意错过好宴,而德维已经事先交代过那里放两把椅子一把桌子,如此可以避免多出一张桌子不好看。“今日既是女王家宴,也是女王对诸位的慰劳国宴,诸位可以尽情享受,无需拘束”“多谢首相大人,多谢女王陛下”众人仿效言晶二人的谢词,纷纷起身对首相德维行礼。“不必客气”德维说罢拍掌三下,随后站在门外的褐犬立马高喊一声“宴起”这声包含力量的呼喊极其响亮,随即宫女与太监们端着托盘开始按每人两盘瓜果、两份冷菜、一罐小麦酒、一壶绿茶以及两碟点心开始上菜。不算酒、茶以及碗筷,单近总数一千五百份的大小盘子就够宫女与太监们折腾半天。为了保证新鲜,瓜果凉菜都是渝娇采购之后请厨师在开宴前两个小时才开始清洗制作,点心全部都是放冷也不会影响味道的那种。考虑到现在王宫厨师都是宫女太监们兼任,所以为了保证品质,渝娇特意重金请回被解聘撵走的原城堡厨师,也算是代表城堡给他一点年终福利。冷菜上完之后,负责指挥的副总管婉君上前向德维致敬鞠躬,然后便悄悄退出殿外转告守在门外的褐犬。“大家可以尝尝看,随意一些”德维率先吃了几口,奈霖也举起筷子,众人才随之举筷。按道理似乎应该先喝酒,但德维给自己倒了茶,下面的人也就不想多事。“乐舞预备”褐犬又是一声高喝,引得人们纷纷望殿外观看,就连渝娇也忍不住探头等待。渝娇的工作只到凉菜为止,现场舞乐以及随后热菜都以怕她忙不过来的原因交给云雾山负责,而具体情况则无人知晓,只知值班的卫队接到命令说今日治安由褐犬负责,他们不得阻止褐犬未禁止入内的陌生人。现在王宫乃至雨丘城的治安之好超出想象,据说遇到危险的人只要高声呼喊就可能得到褐犬的救援,至少试图骚扰聚居区女子的流氓证明了这点。大概十分钟后,一个面戴虎纹面具的男子扛着一具宽约一米半,高约两米,长十米的金属柜出现在城堡外,而他身后还有四人扛着一模一样的柜子。靠近之后,人们发现每个柜子上均站立一个身材绰约、衣着轻纱的蒙面女子。她们四人的蒙面与扛柜人的金属面具完全遮挡面容不同,而是采用珍珠串或超薄丝巾进行遮挡。不需要任何魅惑术,仅仅是那似乎流光溢彩的不知名材质的服饰以及朦胧透漏出的美颜就足以令除了役染、德维之外的所有人沉醉,哪怕是一名小太监。四柜四人在大殿门口一字排开,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鹰啸之声,眨眼间一名头戴龙纹面具的男子左手举着一个长宽两米叠满羊毛毯的木托盘靠近,他的右手则很轻松的垂下,似乎精美羊毛毯堆成的小山根本没有什么重量一般。龙纹面具男子径直靠近敞开的大殿将托盘放下,褐犬便上前抓着上面的羊毛毯一条条从门口铺向大厅,随后在大厅向两侧蔓延。“婉君,让你的人帮忙弄平”“是”因为不想暴露太强武功也不想让地面荡起灰尘,所以铺地毯的行动有些笨拙。眼见褐犬的地毯并不平整,德维便向大总管发声。自觉没眼力见而羞愧的副总管婉君连忙进入大厅,不过不等她下令,在场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行动,地毯很快便铺好。此时,龙纹男子吹着从腰间取出的长笛正式进入大殿,然后立在门口站住。曲子来自德维帝国,悠扬动听,令人心旷神怡。一名女子如仙女下凡一般从柜子上飘至大殿踩在羊毛毯上,随后开始旋转起舞,笛声伴着舞蹈,人们甚至忘记了用餐。就在她起舞之时,她呆过的柜子被放下,扛柜男子抽出柜子两侧挡板,露出居中的五层锡制托盘。每层托盘都非一个整体,而是长约一米半,宽半米,上面放着装有热气腾腾的菜的木盘。褐犬抽出托盘走到大殿门口,太监与宫女们连忙上前帮忙端盘分发,即使她们真的很想再看一会舞蹈。舞蹈妩媚而诱人,歌声婉转而愉悦,但端上来的菜同样美味而可口。色香味俱全的熟食仅仅是看和闻便引人腹饥嘴馋,吃上一口,那口感更是他们平生从未尝过的佳宴。第一柜热菜上完,扛柜人重新装好柜子,然后上前一拍手,音乐便嘎然而止,舞者冲德维点头行礼后便翩然而退,重新回到柜子之上站立,接着便与扛柜人一同离开。意犹未尽的高官们迫于德维在场而不敢抱怨,只能遗憾着品尝面前无与伦比的美食。单单是鸭子就有十种完全不同的做法,所以即使见多识广,也总有未见绝品。遗憾的是宫女太监们并没有像冷餐那样严格按桌分类,或许是怕耽误诸位欣赏舞乐、或许是饭菜盘子有点热、或许是怕德维责备、或许是渝娇大总管有点焦虑,总之不仅每桌上菜的数量并非完全一样,就连种类也差别不少。除了德维和女王桌上完全摆满外,相对待遇比较好的就是役染、三位城主以及靠门口的位置了。渝娇对于部下的手忙脚乱很是不满,但不便干扰舞乐的她只能焦急的看向部下们,而这被一些人误以为她在催促。吹笛人从身后拿出一把七弦竖琴,独自拉响曲子,伴随乐声,俩名扛柜人放下柜子,随即俩名女子一同来到大厅对舞。她们的舞蹈看上去并不复杂,只是单纯剑舞,但配合水袖轻纱与超绝轻功,佳人之舞便如梦如幻。人们欣赏之际,俩个柜子同时打开,宫女太监们再度开始忙碌着端盘,这次还是以热菜为主,但也增加了云糕、豆沙之类的点心,当然也少不了馒头花卷之类主食。由于使用了风刃脱皮技术,这些主食的口感相当细腻,来自深海的鱼类更是宾客们从未见过。客人们既期待美食又渴望舞蹈,相比之下,似乎舞蹈魅力更大。然而遗憾的事发生了,盘垒盘的桌子实在堆不下更多热菜,所以宫女太监们不得不开始撤菜。那些凉菜撤就撤了,热菜分明才刚品尝,可是他们又不愿意失去品尝更多菜的机会,再说德维似乎带头要求撤他桌上的菜点。就在人们恍惚纠结之时,外面传来一声拍手声,随后俩名女子便向德维鞠躬然后悄然离去。龙纹男子扶正腰间手鼓开始拍打,最后一名女子手持长枪踩着鼓点登场,很快第四个柜子打开,里面是十个大木桶,然后褐犬与蒙面男子自行抱着木桶搬到空地上并谢绝宫女们帮忙。接着便是宾客们最不愿意听见的拍手声响起,同样未摘下面纱的女子便离开了,连同那名多才多艺的乐师。橡木桶之内装着五种口味的果汁,褐犬在舞者离开后,独自将它们搬入大厅排成两列,然后掀开盖子处中间用绳子固定的挡板,挡板上绑了几个木勺,随后褐犬便由退到殿外。“里面是五种口味的果汁,有需要者可以自行取用”德维说道“今日是女王与我共同宴请诸位,大家务必吃好喝好,不必太过拘俗。”
“多谢首相大人,多谢女王”众人一同行礼,随后从雨丘城城主开始说一些庆贺新年的吉祥话。德维知道上司在场,下属很难吃的开心,但哪有东家请客却自己离开的道理。他对于众人的恭贺只是微微点头,对于敬酒也是斟茶应对,直到二十一名的主官说完吉祥话后,渝娇与役染也说了几句吉祥话。按道理应该役染先来,但役染迟迟不动,所以雨丘城城主按捺不住抢了先,渝娇在主官们表态完毕然后言晶姐妹也说完贺词后,忍不住也上前恭贺,役染这才起身说了几句吉祥话。并非役染不懂礼数或者不尊敬德维,而是事先德维交代他轻松、亲和、自然,让宴会尽量成为彼此平等聊天的谈话会而非上级对下级的质询,这也是他带一大堆家人来的原因。众多官员都上前贺词,役染如果保持沉默,那就显得太不懂事,所以他才补了几句庆祝话。在官员们的家人准备上前恭维之前,德维抢先发言制止了他们,毕竟应付这么多人也挺麻烦的。“诸位的新年福利中的钱财部分会于明日送到你们的栖身之所,粮食则会陆续直接送到你们家中,此外每人还会发放麻布百匹、棉布五十匹、丝绸十匹。”
“多谢首相大人、多谢女王陛下”“大家吃着、喝着,咱们聊聊天吧”德维喝了一口麦酒说道“诸位是否觉得新政中涉及货币的改革有种朝令夕改的胡来之感,官民对此怨言不少吧?你们觉得我是在胡来吗?或者说,我用意何在?”
终于到了上司考核环节,官员们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却没人敢抢答。新政的不断变化确实在民间惹来骂名不断,但既然首相如此发问,显然并非因为政治不成熟而是另有深意。好在首相似乎也没期待答案,自顾自的转移话题问向雨丘城城主少游。“少游城主,你觉得今天的晚宴如何?”
“丰盛、美味,想必天上美食也不过如此”“是吗?今晚宴会确实过于丰盛以至于会有严重浪费问题,但我期望诸位能够多见识一些异国美食”德维轻轻点头,在大殿来回踱步“至于你们对美食表现出的喜爱之情,我想原因无非是:厨师技术超强;食物符号你们口味;平常没吃过好东西;怕得罪请客人。秋然,你是哪种原因?”
“回大人,因为厨艺确实非常高超,很多美食也从未吃过”雨涧城城主秋然起身回应,德维摇手示意他坐下。“我的禁卫满世界搜罗食材与调味品,使用历时近五年积攒的存货才得到这么一桌,今后想再吃就难了”德维边走边说道“任何一个地方的产出都要与当地环境相结合,所以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有全世界的美食材料,而三城国也是如此,所以如果想要享用不同地区食材,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我认为应该打开商路,汇通天下材料,这样不仅可以获得更齐全的美食材料,甚至可能得到功效特别的草药以及欣赏到风格迥异的乐舞,你们觉得呢?”
在众人聆听之时,为了避免众人误以为德维要发动战争,德维自行把话题转到了商业上。“首相大人说的有理”众人点头称赞,官员们都意识到这顿饭或许另有含义,只是不明白德维打算怎么做。如今乱世,跨国经商哪是那么容易?“跨地区贸易需要硬通货,体积小又有较高价值的便是金银,最好是纯金、纯银,而铜实在太容易腐蚀变质了。但是金锭银锭日常交易并不方便,制造金币银币也需要成本,铜币鉴定价值困难且容易被造假假,所以出于国际贸易的长远考虑以及摆脱周边势力造假影响,王国必须转向银币为主并废除铜币。原本想以新铜币作为国内货币来减少银币压力,可是民间对银币只收不用甚至用假币来换取银币,我岂能坐视贪婪之人的肆意妄为?取消铜币后短期内可能造成市场货币短缺,这便是你们获得特别福利的原因之一。从长期看,精明的商人或许会以各种方式获得你们的银币并带出国去,市场可能会在你们源源不断获得俸禄的同时仍然缺少货币,物价或许也会大幅上涨。不过这没有关系,物价上涨最终影响的群体主要是没有俸禄与农田的城镇之人,这些人中除了自作自受的商人外,其余人最关心的是粮食价格,而我打算在城镇扩建粮食储备的同时投放粮食压制粮价。投放的粮食将采取仅限本国国民按日限量购买的策略,如此随着市场其它物价提升,各国商人闻风而来充实物资并进行交易。交易就需要货币,届时出于采购需求的商人也不得不带着他们的钱财来我们这里。由于我们只收法定货币为税,届时即使我们对外来商品交易仅收取一点点税,他们也不得不准备一些银锭或银币,而这可能会使那些选择易物贸易或者私自铜钱贸易的人养成储备和使用银币的习惯。当然若是在王国钱库接近耗尽时,在云雾山银矿竭尽挖空时,王国仍然没有形成仅靠银币就能维持全国商业与税收货币流转的局面,那就不得不重新铸造铜币并放弃汇通天下的计划转为严格限制银币外流。现在我们之所以不限制金银外流,本质上也有以此广而告之扩大影响力的盘算,不过废除铜币政策损失最大的还是拥有铜币最多的王国中央财政啊”众人之前就提出过限制金银铜铁外流,毕竟三城国的金属矿实在不怎么样,但德维下令贸易自由,甚至推翻了原来三城各自的禁令。其实原因很简单,既然三城国金属矿稀少,那来源必然靠商业,与其限制,倒不如放开,或许还能引来更多资源。当然虽然不禁止外流,但是严格禁止王国国有资产被盗窃或者外流,实际上真正能流出的只是商人与平民持有的份额。若是因为他们的贪婪而导致民兵上阵拿不出金属兵器或者商业街的金属制品物价太高,那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王国官用物品自然由王国官方解决,只要王国官员体系稳定,民间是否造反闹事都不值一提。再说物价高便会引来外面商人,本土投机倒把赚黑心钱的商人在必要时也不过是肥羊罢了。众人今日得到德维解释,心中对王国新政有了正确而深刻理解,对于首相执政能力质疑而来的心中不踏实与担忧一扫而空。“首相大人令我们雇佣临时工进行各项生产,其中也有长远考虑吧?”
雨虹城城主海苫发言说道“我一直觉得您让我们规划准备的生产方案中有些种类似乎规模过大,看来您早就有把它们卖到外国的考虑”“那些规划要循序渐进”德维点头说道“前期产量不比很多,但是一定要预留扩建的准备,并且在前期生产中研究吸取经验研究更好的技术。例如珍珠和海带的人工养殖,这是德维帝国就有的古老技术,可是如今珍珠的产量并不高而售价并不低。这里面或许曾经有海盗影响、销路影响、管理者影响,但如今三城国已经安定,它们就应该成为咱们赚取其它国家银币的手段。”
“现在王国确实因为铜币废除而受损,但三城国靠近大海,很多地方不利于铜器保存,如果未来仍然以铜钱为主货币,其因腐蚀而损耗的铜量迟早大于今天的损失”德维说道“女王在年后会认命渝娇为正式农工总长,届时你要设法将王国钱库的铜尽量换成其它有用物资”“谢谢首相大人,谢谢女王”渝娇激动的站起“我一定尽力”“这事不必急于一时以免影响价值,你要尽量找出让它们值钱的兑换方式,找出对铜器格外精通的专家就任预定职位。未来商路打开后或许会有各国商人带着他们的铜钱、铜器来此,鉴定它们的价值是王国理所当然的一项收费活动。不过除非有直接用途的采购,否则未来王国不会回收任何人的铜,毕竟咱们距离大海不远呐。”
德维回到座位坐下,眼光向殿外望去。“对了,今晚会有花灯表演,饭后诸位可以自行观赏。按传统明日应该有神社祭祀祈福,而我废除了这项政策,诸位是否觉得我过分?”
“如果他们的祈福有用,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天灾人祸了”雨虹城城主海苫是云雾山之主从雨涧城觅到的人才,原本只是某个废物官员管家的他对于云雾山乃至雨涧城暗杀事件有着清晰准确的猜测。和那些纯属瞎猜之人不同,他清晰意识到云雾山对雨涧城乃至雨丘城的图谋不可阻挡,竭尽全力劝主家离开。在对官员、管家等负责实际事务的人进行暗中大调查时,云雾山之主发现他不仅头脑清晰,对产业管理也井井有条甚至善于交际。和他一个水平的人才发现好几个,他以坏习惯最少且管理产业最多而幸运得到云雾山之主赐予的城主之位。雨丘城城主少游则是来自金元带去雨虹城的人马,雨涧城之主秋然则是来自雨丘城。他们三个城主与下面省级主官或县区级主官全部都经过了云雾山之主对能力品行的暗中调查,不过除了役染得到云雾山之主部下的引导外,所有人都是在与云雾山没有直接交集的情况下莫名其妙被推上位置。在清狱行动后,许多临时留用的人员被清理,主官们也被换城轮调。这些人感恩德维给予的救赎、感激德维给予的赏识和信任,为了生存竭尽所能想表明自己的忠诚,而与德维接触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浅薄。对于德维向神社开刀举动,他们一直猜测是在争权,可是神社至今未被取消又让他们费解。按传统新年应该有祈福仪式,但是三城国的新政没有给神社留位置。原先受到三城供养的神社现在不仅没有来自官方的收入,而且还必须和其它人一样纳税、服役或花钱免役。他们无权强迫任何人捐献,他人自愿的捐献则必须缴税且税率与最贵的赌场、典当行一样。就算他们做假账或地方官不严格执法,只要神社面积大于相当于平民民宅常用面积或者主仆人数合计超过三人就需要缴纳固定的营业税。田产、店铺也在重新登记后的与他人一样缴税,并且所有产业必须有明确户主且一旦户主不在,则其嫡系子女与其它家庭一样具备优先继承权,如果找不到亲属则没收充公。所以原先的集体产业现在等同变为个人产业,这导致其必须选择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在不能确保安全或健康时及时办理变更手续。当然比起赌人品,他们或许更会采取见不得光的手段进行角逐或财产确保,而这也从内部影响了其团结。新政还特别强调他们的教义不能与王国法律有任何冲突、不允许接受国外任何势力指挥、任何大型活动或涉及国外势力的活动需报备、官员要将其与赌场青楼一样的地方视为必须严格监管场所。就算那些官员出于信仰或亲族关系或者被收买而没有严格执法,至少它们原本具有的权力和地位被从王国层面否定,所以神社是应该最讨厌新王国的本土势力之一。之前的铜币发行与回收运动时,神社是最消极参与并积极破坏的力量,后来王国废除铜币后,它们整体是损失最严重的势力。就算它们可以把铜币运到其它国家使用,但往返之间便是莫大的成本。它们曾经期待在祭祀等活动上提出一些条件,然而王国直接取消了祭祀祈福仪式,也禁止下面官员花费王国钱财搞祭祀活动,理由是女王及官员便是神选中的代表,不需要再搞虚伪的仪式。不过本着过节热闹和民间信仰自由的原则,一些历史悠久的神社节日仍然有一天假期且王国不禁止官员以个人身份参加神社活动。新年作为比较特殊的中央日子,王国允许地方在财政允许的情况下使用少量钱财搞一些庆祝活动,但庆祝活动只能强调新年而不能涉及任何宗教更不能与神社有关。总而言之,首相将神社从外到内进行全方面打击,神社高层对首相则恨之入骨而没有什么办法。“神社最大的价值便是给予弱者精神上的安慰,这也是在发现它们破坏新政银币流传后,没有将这些反叛势力取缔的原因”德维的话第一次给神社势力定性“这些反叛势力及其随时可能被影响的同党破坏法律的阴奉阳违数不尽数,例如法律规定婚姻自由,他们却以自愿的幌子禁止专职人员结婚。若是他们真的无欲无求倒罢了,那些宣称抱养的私生子和因为怀孕被发现而遭到驱逐甚至定罪的神女不都是其虚伪的表现吗?还有收取穷人的捐献,他们真的心安理得吗?”
“神社势力存在已久,不仅百姓与其联系紧密,甚至于国外联系密切”少游有点担心的说道“受其影响,很多百姓暗传对大人的不利谣言,甚至出现聚众闹事的情况,尤其是在兵力匮乏的乡村。我们就算去抓,也只能抓到一些替罪羊。如果大人想对神社进一步行动,恐怕事情会更麻烦”“是吗?”
德维笑着起身走到一旁端起一个酒桶直接豪饮,半响之后一手酒桶一手鸭腿笑着走到大殿中央后以鸭腿为刀耍了会醉刀然后才说“由三城国历代供养的各教神社总是以被赏赐的理由藏匿产业、以人员太杂乱的理由藏匿人口,以其神圣的理由总是无视王国律法,你们说到底是谁给谁找麻烦?”
“这?”
“不过王国与其它各国最大的不同便是王国乃是法制国家,就算本首相认为各神社都是骗子聚居地也不会在没有证据表明其确实违法的情况下攻击任何人。身为官员的你们必需记住一点:给你们俸禄的是王国,不是那些连水灾都无法处理的骗子”“是,这个自然”“现在王国的司法系统实力羸弱,缺乏优秀的破案人才,但王国事情太多,暂时也没时间专门进行人员培训,所以只要官员们不要违法,民间报案的案件尽量侦破,这就很好了,我并不奢望各地司法系统的人能够主动发现并破获案件。直到待到五年考核结束都不会在再补充新人成为正式官员,在那之后,王国会废除一些无能之辈及违法之辈,同时会录用一些毫无经验的新人进行培训来补充官场。对于神社问题,你们在其不危害普通百姓的情况下可以暂时无视其内部的轻微犯罪,但是你们必须设法对其内部情况有所掌握,不能让其成为反叛的大本营”“遵命”“神社之事便谈到此为止,接下来聊聊我关于王国商业体系的思考”德维坐在座位上喝杯小麦烧酒“为了撑起货币的价值,为了稳定建立国内稳健的商品市场,我们除了建立物资生产基地以及只面向本国国民的重要物资销售点外,其它商业行为基本上继承自旧时代。但我觉得应该对王国参与的商业进行调整,像赌场、青楼、人口买卖这种虽然暴利但是容易与犯罪行为挂钩的就应该禁止官方乃至官员直系亲属参与。当然政府的刑罚有涉及这些事的,例如贬为奴籍,但那与商业行为应该是不同的,对吧?”
“但就算我们退出,也不一定所有地方的产业都能有人接手呀?”
“我一直觉得地皮要尽量多的掌握在王国,对于私人商业尽量租地而非卖地。王国退出的产业如果有人想接手,那就以租地卖房为优先手段,如果暂时无人想接手就放着等待”德维说“此外,除了必要管理人员外,相关职员应该尽量采取临时雇佣而非正式给予官身来降低人力成本并增加犯罪成本,你们觉得呢?反正现在雨虹城有大量空地,那些淘汰下来的员工就让他们租地去嘛,渝娇你觉得呢?”
“大人说的有道理”“昔日吾之家族受德维帝国复兴大帝委托,秘密在海外守护一笔足以武装德维帝国百姓来对抗可能的奸臣、乱党造成混乱的财富。可惜在帝国掌握这个秘密的少数人似乎出了什么意外而导致秘密的传承终结,待德维帝国被奸臣所毁消息传至吾家族之时已经是帝国覆灭百年之后。那时无论为帝国危难振臂高呼者还是借势谋私这都已过去,吾辈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没有意义”德维突然颇为慷慨的说起不为人知的故事“在奸臣所造之国覆灭之后,吾才作为吾家族唯一传人踏上这曾经被玷污的德维帝国故土。吾来并没有恢复帝国荣光或为德维帝国摇旗呐喊的意图,毕竟往事如烟,已经太过久远。”
“吾来这片大陆的目的只有两个:主要目的是将德维帝国的财富尽数归还德维帝国,并非三城国而是任意一片德维帝国故土,吾选中此地并建立三城国乃是因为云雾山银矿乃是藏宝图所标,我会在未来三年内将全部藏宝图上的矿脉与埋宝尽可能的挖掘并转移至云雾山,当然吾族守护的帝国其它财富也会全部秘密运往云雾山迷宫,再由云雾山回归帝国旧图。吾来这片大陆的另一个目的则是想看看德维帝国,看看昔日大帝骄傲的大地山川。昔日劫掠只是想立威并选择一名帮吾立足此地的合作者,但他们太过贪婪,吾也在不经意间成为如今首相。对于龟浩国的毫不留情并非为了立威,而是对其先祖出卖德维帝国反抗勇士以及其屠杀雨虹城的回礼罢了。至于奈霖女王也不必将自己视为权力的傀儡,吾并不在乎权力,也不会被权力束缚,终有一日你必须独立管理这个国家”“这个?”
瞠目结舌的奈霖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安全感“你不会离开吧?这个国家没你不行呀”“看情况吧”德维起身在大殿行走“比起三城国首相身份,吾更喜欢云雾山之主的自由,吾只是不希望在云雾山总是遭到自以为是的权贵骚扰以及看到路边可怜兮兮的苦难之人,所以才希望三城国可以做到法治、富裕,这也是我尽心尽力的原因。但是三城国不是我这个首相一人的国家,是尔等全体三城国人的故乡,想要国家政通人和兴旺发达,关键还得看三城国自己,尤其是现在殿上的诸位掌权者”“我等自当尽心尽力,但三城国作为曾经的德维帝国一部分,也是您的故土呀”“是吗?谢谢”德维看了一眼少游,这个年过花甲的男人拍起马屁倒是挺有一手“云雾山的帝国遗产并不算少,但也未必有诸位想象的多,如果诸位以为我会把它们全部用于三城国就大错特错了。比起做慈善家,我更乐意用于自己和十二禁卫的吃喝玩乐”“这个自然,那本来就是您的钱嘛”喝了点烧酒的海苫说道“德维帝国已经不在,但德维帝国的大地永远是大人的故乡,若是大人愿意,重建一个德维帝国又有何难?”
“我没有那个打算”德维冲着这个激情迸发的部下摇头“德维帝国一心为民,结果子民并没有全力维护它,我个人又不喜欢被权力束缚,你们说我何苦那么费劲呢?再说来此不过数年,十二亲随已损二人,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离开了。唉,再强的武者终归敌不过阴谋者的算计”“宵小杂碎都该杀”役染愤怒的猛拍桌子,吓得他对面的渝娇一哆嗦。“唉”德维露出伤心的表情,举起酒坛痛饮,过了一会才又说道“自古以来,贪婪之人会为了财宝而不计后果,无情无义的厮杀掠夺,诸位可知我为何要将这些会给我带来麻烦的秘密讲出吗?”
“呵”德维冷笑几声,然后继续说道“财宝都会藏在云雾山迷宫之内,想要夺取财宝的就让他们尽管来吧!死囚已经在迷宫对面修建了一座城堡,今后首相之事于王宫大殿会客,云雾山之事于云雾山城堡见人,我会撤回所有王国军队,只留木桩边界,让我看看这天下的贪婪之人有多少吧!”
“我不会在云雾山禁地处理王国政务,若是有什么强人威胁你们打听云雾山之事,你们可以把你们所知道的如实说出,我不会怪罪你们。事实上,我修建城堡的目的就在于故意招摇示众,吸引那些因为我的政策而憎恨之人聚焦于我,避免其为了设计我而误伤你们或其它官员。”
“何惧之有”役染冷哼一声“来一个,杀一个!”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强大的”德维摇头“我既然承担首相的职务,享受首相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就必须对首相这个身份代表的责任负责。”
“王国有首相大人,真是大家祖上修来的服气”“不必说奉承话”德维叹气“其实也就受人敬畏,轻易不会被人骚扰这一丁点好处罢了,我这个首相连俸禄都没,还得不断贴钱,还天天特别忙,唉越说越觉得亏的慌,不说了,喝酒”“差点忘记今夜有花灯”德维看向殿外“诸位好吃好喝,吃饱喝足可以去猜猜灯谜,最大的那个是我做的哦,现在雨丘城没有宵禁。那么女王陛下,我有些醉了,还请容我先行告辞”“哦,好吧”奈霖知道按道理在他长篇阔论之后应该她先离开,德维也交代她在打完招呼之后便告退,但她实在把握不住时机,也不太舍得美食。在德维离开之后,奈霖便也以有点醉的理由推着云龙从后门离开,不久之后役染也先自行告辞而没有带着家人。渝娇虽然职位高,但毕竟是女的且没有正式任命,所以德维没有对她做任何交代,于是剩下的她便被疑问过多的大臣们包围了 奈霖原以为新年福利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结果次日收到了一大箱用龙延香在内的多种高级香料做成的熏香,她格外喜欢那个香味。新年过后全国官僚体系收到人事任免通告:任王国军事总长享受大将军待遇的役染升任次相,协助首相总揽政务;渝娇废除宫廷大总管职务,正式任农工部总长,原大总管职务由第一副总管婉君接任,原第二副总管升任第一副总管且不再设第二副总管;军事总长与农工总长手下所需人员将在两年后从全国现任官僚体系中选拔,其它五位总长及体系也将在两年后构建。之所以强调从现任官僚体系选拔的原因有二:一方面是让这些被考核的官员更安心和踏实工作;另一方面是对稳定山野偏僻区域有功的基层的奖励。中央总长部下的基层人员中有主事的、管事的、干事的。就算是最底层的干活的,只要是正式官身,哪怕俸禄与乡镇的底层一样,居住在王城的其它福利例如求学便利和出行更安全等也是乡镇没有的。何况就算同样是底层,考虑到未来物价不同,王城待遇肯定好于乡镇。缺点就是那些人大多渴望有自己田产,身处王城没法帮忙去田里干活,所以这部分人最终可能实际上还是从王城现在的临时雇佣工里选。德维已经发现役染和渝娇在能力上的限制,给予役染副相职务算是给这把刀一个正式身份,并且未来可以去除他的军事总长职务,而渝娇也可以甩开管理王宫琐事的包袱。婉君是金元遗族,提升她更多是出于安抚人心的作秀,不过已经决定将王族财产与王国财产区分开,而包括宫廷日常支出开销在内的王族财产由奈霖自己或找人负责,所以留给婉君她们的职责少了最容易犯罪的一项。德维决定除了王宫和工资外再额外给女王一些钱财作为零花钱,然后让她自行决定如何支配。由于奈霖现在很忙,所以她财产应该会由德维的牌友之一即奈霖的母亲帮忙搭理。紫婷能嫁给原嫡长孙出身的役染,她家虽然不是多么大富大贵却也不贫乏,而且并非特别富贵的她家为了体现女儿的价值也进行了悉心教导。在役染起落之时,她虽然和其它家人一样经常面对手足无措的时候,但最终还是始终坚定站在役染身旁,虽然那看起来更像无奈或愚忠。渝娇、奈霖及她们某些家人因为过往而竭尽所能的以德维为尊,竭尽全力表示自己愿意为德维做任何事的忠诚,并且或许由于德维对她们还不错,所以现在她们成为无视过往遭遇而对德维无脑狂热忠诚。对于这样的人,任何人都会觉得适合作为心腹,适合占据重要位置并获得奖励,这便是渝娇获得正式职位的原因之一。和纯粹的一把刀相比,一个听话而忠心的部下即使能力有限,也能因为其在岗位的存在而令组织更听话。婉君也类渴望证明自己忠诚的人,而紫婷则不同,她对德维与自己的牌友一样具有敬畏和表示忠诚的决心,但她和能像奴仆一样听令然后冷酷处理任何事情的渝娇不同,她的忠诚只是语言上的忠诚,实际上的她对德维是畏惧更多,忠诚心也只是怕惹怒德维的无奈演技。德维看穿了这一点,并且认为她才能有限,所以不给予重要职位。除了是德维的牌友外,二人的一切交情都是虚伪。上司虚伪的表示对下司和家属的慰问,牌友虚伪的对其它牌友表示关心,下司家属虚伪的说一些拍马屁的奉承话,但实际上离开牌桌,谁也没有搭理谁的必要,更别提委以重任。相比之下在牌桌上相对沉默寡言的奈霖母亲还更真实一些,虽然工作上没有什么能力,但至少不会在牌桌上说一些影响平等氛围的话然后搞得别人不敢胡牌。虽然抓住一切机会想要表示忠诚,但德维只觉得她碎嘴,如果不是为了表示与役染关系平等而亲密,如果不是为了让役染觉得自己受到重视,他真不希望牌桌上有紫婷。当然役染家族并非都是这么弄巧成拙的碎嘴,但人家紫婷是正室夫人,要拉他家人打牌那肯定不能绕过她。而且据说紫婷似乎只有在德维面前才变得这样紧张和不正常,所以在所有人都觉得紫婷在表忠的情况下,德维就是觉得心中不耐烦也得笑脸相迎,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冷酷无情不需要任何人的忠诚心吧?再说紫婷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役染得罪的人太多了,她可能是真的怕哪天家族生变。在役染懒得管理家事而把经济大权完全交给紫婷后,作为极少数男人活着但女人完全拥有家庭财权的特别情况,紫婷竭尽全力想做的称职。或许是担心役染将来再出问题,紫婷并没有将所有财产堆在家里享受生活,她以家族不同成员的身份在不同地方购买田产,并让成年儿子早早带着产业分家,就连嫁出去的女儿也获得以其名为主人的田产,甚至似乎有个孩子前往国外谋生。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奈霖的母亲所言,因为奈霖的母亲与役染的妻子一样具有家人被利用完废弃而被连累的担忧,所以紫婷对她似乎更真实一点。真实的讨好与虚伪的讨好从长远看到底谁对谁错完全取决于握有权柄的首相人品,考虑到这个关键,德维对紫婷更反感了。新年过去一个月后,王国发布一条公开通告:近两年首相遭到多次喊着教义口号之人刺杀,近日更有人前往云雾山举报多家神社在国外指挥下串谋造反。要求各地神社拥有职务之人、拥有产业之人、与国外神社有联系之人就近前往官府坦白近一个月的行踪,要求官府展开对各类信教团体的全面调查。到底什么人举报以及举报的内容是什么被作为绝密而不公开,官员们另外得到一份列有各团体管理人员违法事实的清单。如果按照清单抓捕再按罪名株连惩罚,境内神社基本上都会被关闭,各信教团体基本上都会被摧毁。但是和通告的要求协查不同,名单则是要求必须直接抓捕,然后无论轻重罪名统统送到云雾山禁区由云雾山进行审判和惩罚。那些罪名或许很难查到证据,但全部属实,它们绝大多数都是德维部下暗中调查所来,少数属于善意栽赃。因为有些罪行发生年代有些久远或者实在没有事实,所以善意的栽赃可以帮助他们以及周围人群更快的想起自己的罪责。当然和奈霖这种换个地方就换个祈祷对象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特别敬神的不同,也有一些人是真的非常虔诚的信仰他们当地的主流神。他们虽然把王国法律或者城主私法当成屁,但他们没有做过任何违反教义的事,甚至没有做过违反当时法律的事。这种人没有一个算是有权力、有地位的,他们与那些真的没有犯罪的低阶人员一样不在名单上。对于低阶人员犯罪的调查也并非所有罪行都被视为需要上名单的理由,判断标准是是否对他人有比较残酷的危害,毕竟主要目标在掌控神社的上级。由于德维不多解释,役染只管执行和审核,这与除夕晚宴不同的行动引起不少主官派人问询快要产子的中央官员渝娇,但她哪里知道答案?奈霖同样很忙,即使婉君在奈霖迎接第三个宝宝时期获准替她从事书写工作,但签名这事还得她来,而回复各地的关切则因为德维懒得理而完全推给她。和不愿再被男人连累而不想改嫁或者因为家族限制之类原因不能改嫁,结果却意外怀孕的女子不同,渝娇之所以离婚是为了维护女王尊严,所以她虽然在王法上失去了丈夫却又在王法上可以给孩子父亲身份那栏填上名字。王国新政不仅允许女子改嫁、女子提出离婚、女子成为户主,也允许在不填写父亲的情况下为孩子申请户籍,就算是抱养的孩子或者非亲生的孩子也可以成为父母在法律上的孩子,只要其未满两岁。年满两岁不满五岁的孩子必须证明其乃亲生或者与养父母有亲密渊源,大于五岁的无论是否能证明亲生都不准入户。这项政策是在提防外来人口恶意钻空子入籍的前提下帮助那些遭遇诱骗、欺凌或抛弃的女子及孩子解决户籍问题。这项政策对于人身自由受限的神社女子帮助不大,但她们却可以收养的名义亲自或让他人照顾本会被扔掉或处死的孩子。包括聚居区的有钱女子或大户遗孀这种出于各种原因未再嫁却怀孕的女子则可以正式给孩子一个继承人身份还不必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只是家里的奴隶,甚至这个奴隶可能已经被他们的母亲卖掉。对于那种因为身份等原因根本嫁不出去的女子而言,这项政策也可以确保她们能够拥有法律上承认的自己遗产继承人和赡养人。当然这个政策也带来一些不良影响甚至可以说执法者的困扰。例如本来无人敢娶的原重大罪犯金元的遗孀婉君有了孩子而且是男孩,那么这个男孩要不要因为金元而株连处决?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否应该调查身份?又如何确保调查到的身份是否真实?婉君的行为算不算给她的亲戚女王抹黑?奈霖的母亲在奈霖的父亲被杀三年后,在奈霖已经成为女王的情况下有了孩子,这行为应该算给女王抹黑吗?可是又有谁能调查,谁敢调查?更何况王法上也没有说这种行为违法,更没有说管户籍的人有权力去调查。可是如果不查,万一哪天引发负面舆论然后女王与首相要求了解详情时,他们又哪里有答案呢?事实上并不止王城有这种现象,产业在城镇之外的女子们的这种现象最多。无论有被男子株连经历的女子还是青楼出身却意外得财的女子,她们在得到自己田产后都与王城那些女子一般既不愿分给男子又无法独立照顾田产,还会担心养老问题。购买优质奴隶是她们最安心的选择,隐藏孩子父亲身份则是最保险的防止父子串谋的手段,至于名声,这些九死一生的女人哪还有空在乎那些?抓捕行动搞得鸡飞狗跳,调查行动更是鸡飞蛋打,虽然官员们在赶来的禁卫和王国军帮助下展开行动,但闻风而逃的大有人在。囚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近年有名副其实的谋杀、虐待或反叛等可能被其它人举报的罪行而被捕;第二类是建国后没有足以判其死罪的罪行或者罪行极其隐蔽,所以因为纯属捏造的罪名被捕的;第三类则是知情不报罪、株连罪等既包括需要铲除目标又因为法治名义而被牵连的。王国新政后的株连罪对于确实不知情的家属而言仅限夫妻妾及其直系长辈、晚辈,不再算分支家族,并且仅限谋反罪与刺杀国王罪。此次行动是以查处谋反罪为主,自然有很多人被家人株连而被官府抓捕。这些人说冤也不能算冤,毕竟无论亲疏远近,她们确实享受了外人没有的好处,最少比奴隶家庭过的好吧。当然也有一些仅仅因为是亲信下级就被抓的倒霉蛋,但其既然算管理层的亲信,平日好处自然少不了。在迷宫对面的城堡是一座表里不一,玄机无穷的仅有其主人才了解的特殊建筑。漏出山体可以的部分是一座规模不大但很漂亮的城堡,会客大厅、书房等常用房间都在这里。顺着一侧走廊向下走进通道后,石质墙壁便会被土砖墙壁渠取代,而地下所有的房间、通道似乎全部是土砖结构。但这并不是真相,土砖结构只是作为遮挡庞大地下建筑支撑的极其厚重的巨大锡铁合金板块嵌连构成的内层。石质城堡的下面分为三个区域,首先是仅占了一层的生活物资存储区,接着便是从山上直达山底的地宫区,在下面则是财宝储存区。迷宫现在虽然还叫迷宫,但实际上是禁止外人进入的物资加工与存储区。由于其存储的物资如粮食基本上都可以直接在王国运用,所以考虑到直接安排王国人入洞拉物资的可能性以及将云雾山与王国分开的必要性,迷宫的物资未来会有限的对外公开。城堡的深层财宝储存区则不同,那里只会存储金银财宝并且会在别人猜测到那里储存财宝的情况下禁止外人靠近。如果哪天特意允许什么人靠近或者知晓更多,那一定是别有用心。地宫区的房间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囚牢而设计:每个房间都有河水或者加热的池水顺着锡管道流入并从漏孔流到地面的斜槽,确保囚犯吃喝拉撒都在一屋也不会过于臭气熏天;每个房间都有带栅栏的锡合金通风管平行连接房间与山脉之外。从天空俯瞰,山腰质接近山底的部分有许多插进山里的粗管以及排污槽;从囚牢看,每个房间都能平行望向外面的天空,甚至有时相对的牢房还会感受到穿堂风。当然这样设计的牢房虽然保证了通风,但无法解决蚊虫问题以及冬天严寒问题,可是抓捕囚犯也不是为了让他们享受生活呀。凡是拥有据点的组织骨干都是云雾山指定的抓捕目标,凡是逃跑的预订目标都是云雾山捕杀对象。王国的行动仅仅一个月就把能抓的基本抓完,而云雾山对于逃跑的目标有着充足耐心。在完成国内官府力量完成抓捕一个后,国内以及周边开始陆续出现失踪事件约三个月。首相下令王国各地接管他们的产业,将各地神社产权归公后暂时封存并遣散人员等待下一步安排。罪名是否真实以及是否恶劣在此次事件中变得无关紧要,一顶被举报串谋造反的帽子便可打破法治假象为所欲为又令人无法质疑。在各地逃窜人员及其亲随的抓捕结束后,首相正式宣布将改革境内神教管理制度,所有大于五人的宗教团体以及有固定地点的神教机构都必须在王国进行全员备案。王国将根据现状自行任命首届各神教高级神职人员,今后这批神职人员任免可以由其自行推选但必须报当地政府批准且上级政府有权否决。这批神职人员的职位属于无俸禄官身,可以免除兵役与劳役,其它自设神职职位不具备官身身份且属于管理或骨干性质的职位及临时人员必须报当地政府知晓且上级政府不否决。神教团体如需增加新的容纳量大于五人的正式活动场所必须报上级政府批准且首相不否决,新的神教团体或者团体分支人员大于五人便须报当地政府知晓且省级政府不反对,大于五十人则必须首相不反对,成员大于一百人且拥有对应活动场所的可以申请新的无俸官身职位。通告下发后,全国现存神教团体须立刻报备或取消活动,否则按按危害社会邪恶势力处置,首批官身神职将从省、县区主流教宗中选择一处神社的成员进行筛选后任用,非主流教宗可尽快提起申请。如果主流教宗神社已经充公,官府可以低价长期租赁给官身神职人员。通告虽然如此写,但首相并没有打算从当地任用任何人,新的官身神职必须保证与过往势力截然不同且听话好管。从某种意义上讲,在遵纪守法的基础上,新官身神职人员的能力越差越好。虽然男女囚犯都被运往云雾山,但其待遇与结局差别极大。男性囚犯作为旧势力的化身在入山后直接遭到魔法禁锢成为永远不能离开迷宫的劳力,除非被安排作为傀儡执行炮灰任务。女性囚犯按照王法应该全部同样待遇,但是就像直接杀掉男囚会很浪费一样,女性囚犯也没必要真的处决,更何况大部分人确实无辜。城堡的囚牢虽然可以看见对面的牢笼,但只要禁卫施展魔法,每个牢笼都会变成隔音房,更别说墙壁与锡铁柱门阻挡了去联络其它人的可能性。孤独、恐慌、迷茫以及绝望的气氛在囚牢弥漫,但事情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首先和迷宫食物的凑合不同,这里的食物里粗粮、细粮、肉、瓜果蔬菜应有尽有,甚至有些囚牢还有数量稀少的牛奶、点心。每日定点敲锣后,流水管出来的不再是冷水而是大概四十度左右的热水,房间里澡盆、洗衣盆甚至皂角都有,被褥也会随着降温增加。天冷之后,土砖后暗藏的锡铁板内预设的官道会流淌开水给屋子加热。虽然还有潮湿、阴冷等问题,但她们毕竟在王法上属于死囚,是无论德维怎么对待她们都没有问题的法外特例。为了维护王法权威,这些人不可能轻易特赦,但囚牢也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不适合干重体力活并且将来释放后需要保持其原本人格的麻烦。关于神教管理的新通告宣布一个月后,年纪太大而不能持久干活的、饭量太大但并不勤快的、人丑事多令人厌烦的、超级邋遢或自暴自弃的、身体或心理确实不健康的被以应不愿透露姓名的举报人请求所以被女王特赦的理由带离城堡,然后转交王国军自行安排遣返。紧接着除了婴幼儿外的所有人都要求开始用纺好的线编制袜子,相貌非常出众的囚犯与其同牢房亲属则在做工基础上还要学习很多她们不见得乐意学的知识。在没有魔法禁锢的前提下,这些人中有明哲保身的也有想伺机而动逃跑或刺杀的,有因为懦弱而失去反抗意志的也有坚强的适应环境并积极示好的。为了保持她们身心健康,每日都会轮流安排一些人在城堡上乃至城堡周边自由活动,看管人则是新增的木制面具卫兵。从德维的角度看,那些听话乖巧示好的若是为了刺杀或复仇而进行的演技则是可以重用之人,若是因为懦弱或求生的正常反应则不堪使用。当然为了引导更多忠诚,无论她们内心怎么想,就结果而言都需要给予鼓励,所以她们有别人没有的牛奶、鸡蛋以及更多的肉菜。至于强烈对抗的虽然勇气可嘉,但其本质不是鲁莽便是破罐子破摔,所以对她们也不必太客气。三城国的布料以麻布与棉布共分天下,丝绸面料很少。奴隶大多穿不知道是传承还是哪捡来的衣服或没有衣服,平民以粗麻布和粗棉布为主,富人更喜欢细麻布或昂贵的丝绸。德维在入三城国前的海岛生产基地有生产棉花并做成棉线甚至棉布,麻布则因处理更麻烦而被无视。现在这些女子所用棉线部分来自采购,另外部分则来自德维库存。那些岛在荒废清洗两年后又扔去了海啸中一些迷途的海盗,无论他们是否能够离开,上面都只会留下海盗的印记。在德维往返城堡与王国其它地方忙碌之时,这些人过着规律而轻松或痛苦的生活。在王国第四年年底几天,除了那些学知识的特殊囚牢外的其它劳工中总是听话乖巧和积极示好而给德维留下虽然不堪重用但相处要比其它人省心印象的少数囚犯被留下,其余带有抵触情绪或者憎恨情绪或者排斥情绪所有人全部被首相以积极改造且应举报人请求的理由释放。这些人同样由王国军转交各地安排,不过她们每人带走了两百小银币的生活费以及各地政府按户分配的廉价房屋以及二十亩农田。分配的房屋由被没收的产业中无偿转让且位于城内,农田则位于村落,如何处理这个事情可以由她们自己找人解决也可以请求政府协助,或者未来索性投靠神社,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新年的第一天,女王正式下令宣告了拖延已久的官身神社人员任用名单,全部是那些一直积极表现的囚犯。这些人缺乏旧神职人员的忽悠能力,甚至有些人都不是经常去神社的信徒,但是王国本就不希望那些职位都是强力之人。她们带着两千银币的生活费入住政府廉价租给她们的神社,虽然她们的职位没有俸禄,但作为特殊时期的特别情况,首相在渝娇同意后破例给她们加上雨虹城特别遗族的身份并发放和王城那些直系遗族一样的最低生活保障。这些人虽然是神职人员但婚嫁自由且被特别交代要在遇见喜欢之人的时候尽量早点结婚或者说再婚,就算她们由于害怕再被株连或其它原因而不愿再婚,首相也希望她们能够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以及自己职位的影响力,最起码她们应该有个防老的孩子来打破神女孤苦无依一生的所谓传统和形象。在第五年的年中会进行大型招人考试以及数次晋升考核,同样也会有人因为犯罪渎职被开除。留在城堡的囚犯被从囚房转移的城堡上层房间,她们身份也从囚犯转变为女仆并在德维有空时上更多课程。她们之间自然也分为仇恨与示好两类,学的课程基本一样,只是最终能用上多少就看她们自己了。德维宣布她们既要团结友爱也要分组竞争,只有最终最优秀的那组才会在年老之前获得赦免。这话当然是谎言,是建立在她们不知其它人去向基础上的谎话,但她们也没有机会在城堡内勘破谎言。在她们坐牢期间,王国还发生了几年具有长远影响的事。首先是进一步大幅提高入籍税,大幅加大入籍难度,同时规定每人收养的无来源子女仅限一人。原本王国新政规定入籍必须与王国居民结婚满十年且一次性缴纳相当于十年县令俸禄的银币作为入籍税,若是奴籍还需额外交相当于五年县令俸禄的身份变动税,除非他因为才能与机遇获得政府官身来免身份税便直接升为平民,但入籍税还是不能少,并且连本国平民都挣抢的官身拿有那么多机会给洋奴?夫妻双方任意一方不具备本国国籍,其子女默认为外籍,即使在双方都入籍后,已经成为外籍或者无籍子女也不具备本国身份。当然若是本国女方在没有配偶的情况下怀了外国人子女,那么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只要证明孩子确实是她的便能入籍,而这种收养限数量为一人,并且无论自养还是收养的父亲籍贯不明子女一旦确认其另一方长辈身份为外籍则立刻变更为外籍。洋奴子女仍然为洋奴籍贯,但洋奴花费相当于十年县令俸禄的金银可以转为王国奴。其次是驻扎雨丘城的王国军中央军开始不定期沿边境巡逻以便更快支援各地,同时国内新建驿站完善狼烟告急制度与加快信差传递速度,并且开始研究信鸽的全国传递情报路线。手持首相令牌的禁卫一旦收到王国军或政府的协助请求而出动,下手往往冷酷而高效。王国周围的势力与其说是政权不如说是土匪窝,这个世界能做到依法治国的恐怕只有三城国一家。虽然三城国缺乏矿产资源,但周围这些不知算国家还是山寨的势力也没听说有什么矿产,所以占领它们后没有一点好处,相反还会增加本就捉襟见肘的管理人才不足的问题。无论他们对三城国是什么态度,只要不明着发动进攻,德维就没有搭理他们的兴趣。问题在于这些家伙对底层的控制能力和管理能力太差,总是有流寇、流民逃窜进王国,而王国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忙抓捕自己国家跑去的逃犯。王国不仅出于预见人口危机而缩紧入籍政策以及土地管理政策,对于外籍人员在境内活动也做了许多限制。外籍人员可以租房经商但不允许买房,可以私下出钱雇佣本国人租地或买地但不允许其本人购买非商用产业,更不允许买卖本国平民。如果不是现在需要吸引外商,税收政策也会有所不公。在这种政策下,连外籍都不如的无籍人士除非能证明其来源或主家,否则只会被视为逃窜的洋奴籍。敢于出逃的流民大多是平民,没有几个愿意入奴籍做牛做马,而流寇更是喜欢用掠夺代替劳动,他们对于三城国边境村落是极大的麻烦与威胁。就算占领这些边境国家,但他们旁边还有更多的同样差劲的边境国家,所以比起进攻,还是专注防守比较靠谱。在云雾山处理威胁王国治安的神社问题时,在女王新政的第四年,王国还有一件比处理神社影响力流传更远的大事,那就是与主流神教雷神教以及艾利帝国正式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