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一直被村里的兄弟们灌得烂醉如泥，直到深夜才得以脱身回到洞房。本来村里的那帮兄弟还想着闹洞房来着，被李大山的母亲阻拦了，“大山喝醉了，小玲也要休息了。你们难道不希望你们李大婶我早点如愿抱上孙子吗？”

李大婶带着哀求的语气这么一说，众人被说到心坎上，纷纷离开了。李大婶口中的小玲是李大山新娶的媳妇儿。小玲早已经将那一身红色裙子换下，穿上一套黑色运动衣。小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不敢睡着。然而紧张与疲惫一同袭来，让小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小玲，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李大山从外边一把推开房门，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猛地扑倒在床上，睡在小玲身边，一只手伸开放在小玲的胸口，一条腿压在小玲的两条腿上，一下子把小玲吓醒了。小玲本能的惊叫起来，但睁开眼看到李大山打着呼噜睡得正香，于是小玲理智地收回声音。“大山哥，大山哥。”

小玲试着轻轻叫唤李大山，又轻轻拍拍李大山的脸。李大山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纹丝不动，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小玲小心翼翼地推开李大山的那只手，坐起身，又慢慢挪开李大山的那条腿。小玲跨过李大山，下了床，来到房门口。小玲回头看了看李大山，然后轻轻打开房门，慢慢走出去。房子的结构今天白天的时候小刘玲已经弄清楚并铭记在心。出了房间，再往右拐直走就到大门了。“你干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小玲顿时吓了一跳，寻声望去，一个老妇人正站在另一间房的门口，目光直逼小玲而来。“啊，阿姨，我来拿点水给大山哥擦擦脸。”

小玲故作县定，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老妇人盯着小玲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水不在那边。跟我来。”

老妇人往另一头走去。从房子角落里拿出一个脸盆，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点水，然后递给站在身后的小玲。“你和大山既然都已经结婚了，那就不该再叫我阿姨了。”

小玲颤抖着嘴唇，没能喊出来。老妇人也不责怪小玲，“我们李家虽然穷掉，但是你嫁过来，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会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大山也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宠。”

小玲听着老妇人的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才“哎”一声，接过盆，往房间里走去。小玲回到房间后便立即把门关上。放下脸盆，站在门边听着门外边的动静。当小玲听到门外传来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的小玲不敢轻举妄动。小玲能做的只有等待。小玲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李大山，又望着房门，心中默默祈祷着李大山不要这么快醒来，李大婶快点睡下睡着。小玲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竟然会和别人结婚，成为别人的妻子。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小玲心里在默念着数字，期盼着天不要那么快就亮。终于感觉夜已经很深很深，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李大婶已经睡下了，再不走李大山就要醒来了，那时生米就要煮成熟饭。小玲站起身，跨过脸盆，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走出房门后又把房门轻轻关上。这一次，小玲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慢悠悠地，而且，如果李大婶再次出现，小玲觉得采用暴力形式来保护自己。好在，情况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小玲没有被发现，顺利出了门。可是，出了门以后，该往哪边走？小玲顿时蒙了。小玲自认为自己是个路痴，当初她就是在城里迷路了才会遇上李大山的。小玲左右张望，总算在一层厚厚的灰纱中看到了一个高高的杆子。那是村口学校的旗杆。找到学校就找到了村口。小玲朝着旗杆，可是脚下却没有路，是一排排房子，还有七拐八拐的山路。只要是朝着旗杆走就没问题。小玲拐进一条朝着旗杆方向的小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后来就干脆跑起来。跑着跑着，忽然间眼前的路没了挡在前面的是一堵墙。“路呢？路呢？”

小玲急得快要哭起来，嘴里在喃喃低语。“汪汪汪。”

忽然间从墙里边传来狗的叫声。小玲吓得撒腿就跑。小玲一路跑着，不敢停歇，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可别跑到村里的深处，那样的话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小玲转圈四处张望，顺便调整呼吸。终于在自己的后方看见了那根旗杆。小玲喜极而泣，歪打总算正着，命运总算没有太亏待自己。那根旗杆旁边有一条大路。“赌一把吧。”

小玲迈开步子跑上那条大路。远处的山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横在山脉前面的是一天银色的河。“村口。”

小玲仿佛看到了希望，心中一阵激动，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忽然，小玲一踏空，身体立刻失去平衡，疼痛立刻从脚上传到全身。“救命！”

李大山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肚子里有种东西在挖空肠胃。李大山睁开眼睛，忍着头痛，“小玲。”

转身向一旁望去，顿时整个人愣住了。小玲并不在身旁。李大山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飞奔而去，却一脚踩在门口的一个脸盆上，整个人伴随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李大婶听到声音立刻从另一间房间走出来，“怎么了，大山？”

“妈。”

李大山挣扎着起来，顾不得摔疼的屁股，“妈，小玲不见了。”

“啊？”

李大婶整个人惊呆了，“不见了。跑了？快追。”

不等李大婶说完，李大山箭一般地飞出去。李大山一口气跑到村口。跑到村口的那条河，李大山站住了。再过河就出村子了。可是河那边有五六条路，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小玲会去哪个地方？小玲也许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许为了躲避而刻意躲开，去往别的地方。这样一来，要找到她就相当于大海捞针。不过，就算是大海捞针，李大山也要把她找到。不过，在过河开始找人之前，有一个疑问在李大山的脑海里产生。据李大山对小玲的了解，小玲是第一次来村里，她并不熟悉村子里的路。此时天刚亮，小玲能够凭借着并不亮的光线摸出村吗？就是这个疑问动摇了李大山继续往前走的决定。李大山没有犹豫太久，就转身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在村里的某一个角落发现小玲的踪影。“快来啊。”

一个两个三个孩子从李大山的身旁经过，向学校跑去，却停在了校门口。学校门还没有开，他们一个个全都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哎哟。”

一个小一点的孩子忽然脚下一空，摔倒在地。李大山赶紧跑去将孩子扶起。“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洞？”

这条路是村里唯一的一条水泥路。是李大山带头捐款做的，为的是给孩子们上学方便。是两年前村里委托在城里做建筑工的吴老六做的。可是，才仅仅两年的时间，路居然塌陷了。表面水泥的路面脆得像块饼干一样。李大山气不打一处来。“小五，哪里摔疼了？”

受伤的孩子叫小五，只有六岁，是这个学校里最小的孩子。“没有摔疼，大山伯。”

孩子摇摇头，那胖嘟嘟的脸蛋着实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李大山捏捏孩子的脸蛋，让她走开了。在村子里年纪轻轻就当叔伯舅公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李大山三十出头，这个年龄在其他村里当爷爷也不奇怪。只是在螺子村就算了。李大山看着孩子的跑步的背影笑笑。忽然间注意到塌陷处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像是血迹。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血迹？李大山抓住孩子再次上下打量着孩子。确定孩子没有受伤后，却不禁对那些血迹疑惑起来。那些血迹已经干涸，还变成了黑色。忽然间一个想法闪过李大山的脑海。这血迹一定是先前经过这里的人摔伤后流的。这摔伤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小玲？血迹是从这个塌陷处开始的。李大山寻着这一点一点的血迹走去，终于来到了学校后边的村委会办公室楼。村委会办公楼总共有两层十间房。那些血迹延伸到二楼尽头的最后一间房便消失了。“小玲。”

李大山站在门口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