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白玉京甫出了门,就看见都秋云蹲在花田边,被踩到后枯萎的白花已经被拔出来换上了稚嫩的花苞,另一旁红花头上的结也已经打开了,只是看上去仍旧无精打采的。白玉京略感尴尬,毕竟是自己弄成这样的,走过去时,明明没有碰到,一旁的红花却还宛如记仇一般,又伸出触手妄图偷袭。都秋云一挥手,将已经拔出来的白花抛了过去,红丝在空中将其刺穿后像是喝醉了酒般摇摇欲坠,晃晃悠悠地匍匐在地了。她看得新奇,毕竟自己百毒不侵,自然也不知道昨天那股烟雾有什么用,现在看来是类似催眠一般的效果。都秋云用帕子擦了擦手:“这几株都是我在月里师弟走后种的,也怪我没来得及告诉他,若不是姑娘,恐怕受伤的就是月里了。”
白玉京说:“你不怪罪我弄坏你的花就好了。”
都秋云道:“虽然师弟跟我说过,但百毒不侵的体制着实少见,姑娘如不见意,可否让我把一下脉?”白玉京同意了,向他伸出了手。都秋云诊了一会儿脉后,面色惊异,眼神似有狂热,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半晌不说话。她站在一旁着实尴尬,又不好意思提意见,只好又等了一会儿,最后才忍不住提醒道:“请问?”都秋云回过神来:“抱歉。”
他拿回了手,白玉京这才得以把手放下。“一般来说,百毒不侵的人都是凭借着不间断的服毒,让自己身体有了更大的毒性,才能吞噬那些比自己本身弱小的毒素,例如我就是如此。”
“可姑娘身体内却无半点毒素,就好像毒素本身不想伤害你一样,自行消解了,真是奇妙,姑娘如不在意,可否让我进一步研究一下?”“这……”白玉京面露难色。“抱歉,是我逾越了。”
都秋云道歉后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姑娘可否告诉我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体质的吗?”“从小我便无父无母,收留我的人也不会做饭,只能靠一些野草和野果充饥,有很多都是不认识的,有一些我吃后没事,却看见有只小鸟吃后立刻死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会中毒。”
白玉京回忆了一会儿。“这样啊……”都秋云思索着离去了。白玉京总感觉他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尤其是在给她把脉时候的眼神,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在门外伫立半会儿,她也没了出去走走的兴趣,转身回到屋内。接下来的日子她有意的减少了与都秋云见面的机会,都秋云像是也意识到这一点,托师弟去给白玉京送去了赔礼,自己也很少来到这片花田了。如此一来,以退为进,反而让白玉京不好意思了。都秋云送来的是个香囊,可以驱虫避蛇,不过因为其有微毒,都秋云建议她挂在通风处,她也不好推拒,就挂在了窗口,夜里开着窗,也可避免蚊虫进入。白玉京有时坐在书桌前,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日日对着这个香囊,她也开始思索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过提防,身为一个医者对奇特的体制有些狂热也并非什么怪事,况且他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一日,观月巡终于忙活完了谷里的事,一切都走上正轨,一来就看到她斜倚在榻上,托着腮望着窗口的香囊,手里的书掉了都未察觉。顿时有点吃味。他走过去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到床榻边的柜子上:“说是药王谷风景好,这么多日子也不见你出去过几次,整日望着那个香囊。”
白玉京回过神来,起了身:“你还打趣我。”
“好了,你也不能一直不出屋子,出去走走吧。”
“万一又遇上你师兄怎么办?不去不去。”
“好哇,当初是谁在剑秋居一言不合就跟我动手的。”
观月巡故意道,“怎么今日就变得如此怕事了。”
“无事的,师兄去了别的药田,药王谷哪会缺的了种草药的地方呢?走吧。”
听了这话,白玉京才肯动身跟着他出了房,药王谷似乎一年四季都是暖如春日,即使下雨也是蒙蒙细雨,各种各样的植物便开的满地都是。观月巡跟她介绍了不少植物,但有一些竟连他也说不上来,医谱里也未收录,因为每几年,这里都会冒出一些新的物种。弟子们除了种植药田,很少会去干涉其他的生态环境,使得药王谷整体都趋于原生态的环境,让她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居所——镜湖山。她喜欢这里的阳,喜欢这里的风,也喜欢这里的雨,也许是过于放松,她每日休息午睡的时间也长了些,整个人也有点懒洋洋的。渐渐地,她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过于偷懒了,本就是为了寻找机缘才离开了镜湖山,若是在这里待下去,岂不是本末倒置了。虽然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再跟观月巡多相处一会儿了,但在他下次过来邀请她出门走走时,她还是在路上跟他提起了辞行的事。当时一只小鹿正吃着他手里的饼,听到此话,观月巡立刻站直了身子,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鹿吃不到他手上的草饼,便生气的抬首咬走了他腰间别着的木制烟斗,还是白玉京注意到了之后,用草饼换回了烟斗。“真么快啊。”
观月巡本来想挽留,但自己又没什么借口,纠结了一会儿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其实,在跟你说完后,我就打算离开了。”
白玉京说,“没事的,若是有缘,他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好吧。”
观月巡叹道,从怀里拿出了香囊。白玉京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包的都是一些干花:“这是?”“本来是想明日再送给你的。”
观月巡说,“希望你能看到它就会想起我,不要忘了我啊。”
白玉京收了起来:“我会的,那我就走了。”
“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让我再送送你吧。”
这一送,便一直送到了药王谷的入口,观月巡才不得不停下,默默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忧愁地抽起了烟。这时,远方一个药王谷的平时还算稳重的弟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急得满头大汗,看见了入口处的观月巡眼前一亮,大喊道:“谷主!观谷主!”
“怎么了,急成这样。”
观月巡道,“你先缓缓,喘口气。”
一旁的白玉京也未走远,转过身来,那个弟子摇了摇手,憋了半天说:“不好了!七草村发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