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礞石石越说着，拿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一下塞到桑玉楚手上，说，“阿舅，你把它带上，高太后一准会喜欢。”

桑玉楚接过一看，见是块黑中含绿，绿只含着类似星点样闪光的普通石头，放眼前反复看了又看，问道：“我的好外甥，这能行吗？”

“阿舅，保证行。你听子明的话没错。”

桑玉楚信了石越的话，想了想，假说把两名豪礼送回房里为由，暗中还是将那 ‘观音朝南海’的佛像揣进怀里，出来对石越等说道：“我这就去了。”

说着，叫家人带上那青礞石，骑马去了福宁宫。“子明哥，这能救得了你阿舅吗？”

桑玉楚走后，精敏的桑梓儿还是放心不下。石越看着远去的桑玉楚，心不在焉地说：“这就要看阿舅的造化了。”

“既然还要看造化，那今天就不该让爹爹去了？”

桑梓儿蹙眉不解。“子明不是说了，行不行，还得看阿舅的造化。”

石越说过，转身回书房去了。自从派高登谷去找御史台说情，重处公然违抗朝廷旨意的江宁知府王安石，高太后也算放了心，又想起去听那特有风味的剪韭菜的声响。高太后不欢喜养蚕，觉得蚕那玩艺儿虽是长得白白胖胖，但生得缩头缩脑软不拉叽，让人见了浑身发软，提不起刚烈之气。她有她的爱好。她欢喜听那割韭菜的声音，尤其是喜欢听割韭菜时发出的“嘎！嘎！”

的短而脆的响声。因而，她也妨着太皇太后的样儿，在苑中起了一块不大的园地，别的什么也不种，专一色种上韭菜，她也为这园子取了个名字，叫“嘎韭苑”。可能是肥料施足的原因，也可能是侍女内臣勤利的缘故，那满园的韭菜终年生长得既粗又壮，那叶上的绿几乎要滴落下来。每逢闲暇，高太后就带着她最得宠的二皇子昌王赵颢前去“嘎韭苑”听那剪韭菜的美妙之音。英宗共有四个儿子:长子神宗，次子吴荣王颢，三子润王颜（早亡），四子益端献王頵，皆为高皇后所生。长子神宗，已为新皇，自不必多说；王子赵颜年幼早亡；四子赵頵，自幼生性强势，早已独居＊＊坊；唯有吴荣王颢一直被高太后留在自己身旁。赵颢字仲明，初名仲糺，自右内率府副率为和州防御使，封安乐郡公，转明州观察使，进祁国公。治平元年，加检校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东阳郡王。神宗立，进封为昌王。俗话说“儿大避母”，但高太后或因昌王生性敦厚，出于溺爱，或因昌王十六岁失去爱妃，执意不娶，着实令人怜悯，自此高后一直将其留在福宁殿，颢屡请居外，高太后始终未允。这日在众位侍女的伴陪下，高太后携领昌王赵颢来到“嘎韭苑”，让宦官用雪亮的剪刀去剪那一丛丛既嫩又壮的韭菜。 高太后让宦官剪韭菜与别人不同，她不准宦官一丛丛地剪，而只能是一支支地剪，且要剪得那声音非得“嘎！嘎！”

脆响不可！每逢听到那一声声“嘎！嘎！”

的脆响，昌王赵颢已吓得浑身发抖，说道：“娘娘，这声音多瘳人呀！”

高太后望着皇儿笑道：“颢儿，这声音是很动听的哩。你要是听久了，就一定喜欢上。”

高太后觉得此“嘎！嘎！”

的剪韭菜的声音，响得干脆，响得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叫人听了爽快、解瘾！这天，高太后正在“嘎韭苑”听那剪韭菜的“嘎嘎”脆响，她的兄长、枢密副使高登谷匆匆进来，说他的事情办砸了。高太后很是恼火，问：“怎么，御史台那么大架子，连本宫的话也敢不听？”

高登谷说：“太后，御史大人不是不听，只是他的儿子得了一场古怪的病，眼看就要死了，他一时无心回衙里理事。”

“御史不能理事，难道我们就眼看那王安石轻轻松松来京不成？”

高太后正不知所措，就见内侍来报，说桑员外求见。桑玉楚是高太后宫中的常客，听说他来了，高太后立马说道：“请。”

说着，让昌王赵颢回避，自己在与兄长高登谷回到福宁殿，在紫包金圈椅上坐了。桑玉楚进来，先是给高太后施过礼，见高登谷在场，想到高也是自己家的常客、座上宾，也不避讳，在给高登谷施礼的同时，他就想着这次究竟该将哪种“礼品”献给太后，思想再三，觉得送那青礞石实在拿不出手，也启不了口，最后一狠心，还是从袖袋中掏出那只温润晶莹且又金光闪闪的“观音朝南海”，鞠着腰，满脸乞求地把自己摊上大事的事说了。谁知高太后看也不看，只是一拂长袖，没好气地说道：“本宫都快烦死了，哪有心气管得了你们家的事。”

桑玉楚见果真应了外甥石越的话，愣了许久，也不知太后这日是怎么了，想问又不敢，只得两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高登谷发愣。高登谷看出了桑玉楚的着急，说道：“我们正在请御史台办一件事，只是御史大人的儿子得了病，一时无心回衙视事，太后的事都办不成，我们正急着哩。”

桑玉楚听说太后也为求人的事犯愁，随口问道：“不知御史大人的儿子得的什么病？需要何药可治？”

高登公看了桑玉楚一眼，说道：“他儿子得了癫痫，御医说需要一种叫什么青礞石的石头做药引，方可治得此病。可问遍了内务府，说那青礞石全都用完了，一时无处弄得。”

桑玉楚一听，顿时一喜，想到此次那盒中带来的那块石头正是叫青礞石，于是转身对太后说道：“太后，你们不是需要青礞石吗？在下这里还真有一块哩。”

高太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仿佛饮下一剂兴奋剂，说道：“什么青礞石？快拿给本宫看看？”

桑玉楚急忙双手递过那块青不青灰不灰的石块。高太后接过反复看了看，又递给高登谷，问道：“御史大人需要的真是这药吗？”

高登谷连连回道：“太后，就是这石头，就是这石头。”

高太后正要叫高登谷将青礞石送去御史台，这才想起桑玉楚还站在一旁，问道：“桑员外今儿找本宫何事？”

桑玉楚这才把朝廷追究他私贩青盐、恳求太后帮忙的话说了。高太后稍一思忖，对高登谷说道：“这来得好，高大人正要去御史台，你俩一道去找御史大人，把两件事一道办了。”

高登谷连连摇手道：“太后，这私贩青盐的事连皇上都震怒了，御史大人哪敢过问此事呀？”

高太后道：“你对御史大人说，这是本宫的懿旨，他敢不听？”

听这一说，高登谷心中有了底数，当即答应。出了福宁宫，桑玉楚心里好不欢喜，想：我这外甥怕是又一个诸葛孔明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