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大雪天,但梧桐客栈里,依旧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宾客不断。二楼隔间里,慕卿和穆安泽对坐矮几前,矮几上放着一桌点心和热茶,还有慕卿亲自买的蜜饯。慕卿给自己和穆安泽各斟了一杯茶,穆安泽伸手,拿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穆安泽不明白,这蜜饯怎么突然不甜了,好像还有些腻,难不成是吃了太多次的蜜饯吗?穆安泽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他将茶杯放下后,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巴掌大信纸递给慕卿,慕卿接过后,穆安泽解释道:“慕卿,雍州一战,是燕国将军陈思若将你哥哥给俘虏了。纸上写着陈思若的住处。”
慕卿笑道:“多谢!”
穆安泽不答,只笑着品了一口茶后,才从袖中拿出那半块凤符放到桌上。穆安泽解释道:“慕卿,四十万兵我将他们带了出来,我让他们穿了平民的衣服,藏在城郊。凤符我放在这了,至于你想如何用,你自己看着办。”
慕卿拿起凤符,“看来,你在燕国的权利已经不在了呀,你今日给我这凤符,莫不是想让我带兵入燕国,与那八十万大军,背水一战?”
“若你背水一战,我信你能赢。燕国帝师孟曦,乃燕国中流砥柱,栋折榱崩。宸王中蛊毒,她现在不是你们的对手,燕国国君苏嫣玥的武功已经被废,如今,她只是废人一个,不足为惧。忠心为主,足智多谋的也就只剩状元文楠,他现在死了。能战之人,一个陈思若,一个苏之蓁,既然苏之蓁身中蛊毒,那剩下的就只有陈思若,杀了他,再冲入燕国皇宫,挟天子令诸侯,这个朝代也就彻底败了。”
“万一这一战,我输了该如何?”
“若真输了,你们自己脱身就好,战死的,也只是燕国士兵而已,你们损失不了什么。”
慕卿轻笑一声,“自相残杀,你可真够毒的。”
穆安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答如流道:“无毒不丈夫!”
慕卿将凤符收入袖中,“好,我信你了。”
穆安泽放下茶杯,请求道:“慕卿,我想求你一件事。”
慕卿不解,“什么事?”
穆安泽正色道:“初八之后再动手,可以吗?”
“为什么?”
穆安泽不答,只问道:“我只问你可以吗?”
慕卿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颔首,“可以!”
穆安泽笑容溢满整张脸,“谢谢你!”
“安泽,我该谢谢你才对。”
穆安泽不解,“谢我什么?”
慕卿轻叹一口气,只觉全身舒坦,“谢你为我出谋划策,还给我这凤符。”
穆安泽心里有些泛苦,这凤符是他利用苏嫣玥的爱骗来的,他不仅折磨了苏嫣玥,也折磨了自己。穆安泽自嘲的笑了笑。他伸手又拿了一颗蜜饯后,便站起身,转身离去。到了客栈外面,穆安泽将蜜饯用内力碾成粉末,摊开手,让这粉末随着寒风吹散。穆安泽心里明白,他和慕卿不可能了,所以,他也该放下了。慕卿从隔间离去后,上了二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只见宫商角三音站在门前。他们见到慕卿,行了一礼,宫音解释道:“夫人,千岁爷吩咐了,让您申时再进去。”
慕卿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商音应道:“回夫人,刚到午时!”
慕卿不语,她径直朝里走去,任宫商角三音相拦,也拦不住慕卿要往里闯的心。慕卿将门重重推开后,宫商角无法,只能向沈宁下跪请罪。慕卿抬眼去看,只见沈宁一袭白衣端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他知道有人闯了进来,便沉声道:“都退下!”
宫商角三音识趣的退了下去,重新守在门口。临走前还不忘将门给紧闭。慕卿走到床榻边,这才看清沈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薄汗,脸上没有血色,比雪还白。不明原因情况的慕卿,关心道:“千岁爷,你怎么了?”
沈宁微微一张口,就只觉内息紊乱,全身疼痛难忍。沈宁将气息沉下去,尽量使声音显得平静,“卿儿,我不是让你申时再进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慕卿听到沈宁的语气中有一丝隐忍,慕卿不明白沈宁在隐忍什么,但她明白,沈宁要么受伤了要么就是身体不适。慕卿伸手抚摸上沈宁的额头,滚烫到烧手。慕卿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刚准备手下聚集内力为沈宁检查身子,可沈宁的声音却轻飘飘传入她耳中,“小丫头,我想沐浴更衣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好不好?”
慕卿微微点头,应道:“好!”
房门的声音开后又合上,沈宁见慕卿走了,才缓缓睁眼,嘴角流出艳红的一抹血色。宫音拿着干净的帕子推门而入后将门合上。宫音走到床榻边,将帕子递给沈宁,沈宁接过后,擦了擦嘴角的血。宫音毕恭毕敬提醒道:“千岁,噬魂散的解药已经没了,逆帝也死了。但好在教主回来了,千岁……”您与夫人感情这么好,要不就稍稍利用一下夫人,让她去教主那,想办法骗取缓解噬魂散的解药。“额啊……”宫音话还没说完,就只觉一只冰冷的手重重一掌拍到自己腹部。宫音被这一掌打翻在地,宫音知道自己的话惹怒了沈宁,宫音从地上爬起身后,只觉五脏六腑好似都被移了位置一般,疼到他脸色瞬间苍白,一口鲜血从嘴中吐到地面,他单膝下跪,气息有些不稳,但依旧隐忍疼痛,请罪道:“千岁息怒!”
沈宁知道宫音要说什么,但沈宁对慕卿的爱,是不容参杂一丝一毫的利用和伤害。沈宁冷冷命令道:“滚出去!”
宫音行了一礼,便捂着腹部转身离去。透过翠绿的屏风后,烟雾袅袅,水气腾腾。沈宁躺在浴桶中,他轻闭着眼,一脸放松。平静的水面上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沈宁如锦缎的长发被整整齐齐的披在桶外。慕卿拿着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折叠整齐,干干净净的衣裳。慕卿将衣裳放到桌上,才穿过屏风,来到浴桶边,沈宁知道是慕卿来了,也不睁眼,就这么静静的靠在桶边,他轻叹气道:“真是个不害臊的丫头,都不知避嫌的。”
慕卿不解,她小声嘀咕道:“都夫妻了,还用避嫌吗?”
沈宁没理慕卿,只是这么静静靠着。慕卿伸双手帮沈宁轻柔的按揉着他的太阳穴。沈宁笑着夸赞道:“夫人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呢。”
慕卿只笑不答,慕卿问道:“爷,您对西域二皇子穆安泽还有印象吗?”
沈宁神情慵懒的应道:“有吧!”
“我在燕国遇到他了。”
慕卿抿了抿唇,把这几日和穆安泽所谈的内容都讲给了沈宁听。沈宁听后,没有多大反应。慕卿问道:“爷,你说我该不该信他呢?”
沈宁应道:“小丫头,这话不该问我,问问你的心。你心里如何想便如何做。”
沈宁轻轻叹气,“卿儿,我记得,你那晚去流云宫找我,曾对我说过,你想推翻蕴国,改朝换代。若你事事都像今日这般拿不定主意,事事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那你又该如何推翻蕴国,改朝换代呢?”
慕卿沉默不语,但她自己很明白,她其实并不成熟,这一路走来,沈宁是她的靠山,慕君是为她出谋划策之人,在无形中,她其实牺牲了伤害了许多人,唯一能保下的人寥寥无几。她死后重生,是慕君和沈宁,还有慕家人为她提供了便利,若没有这些人,她慕卿便真的会一事无成。因为以她的能力,她真的很弱,弱到不足以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沈宁见慕卿迟迟不说话,便从温热的水中伸出一只手,握住慕卿的手,慕卿回过神来,只听沈宁温柔的声音传入慕卿耳中,那声音无比真诚,“卿儿,我记得你曾说你愿做我手中刀刃,为我开路,清扫前方一切障碍。但若你是刀刃,那我愿做一把刀鞘,我惟愿你永不开封,也不想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至于你想做的事,放心大胆去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得,你身后有我。”
沈宁在慕卿面前,情话永不缺席。他每次对慕卿说情话时,慕卿只觉得他说的话字字金贵,能让自己心安。慕卿笑着微微点头,“好,那我就初十发兵,杀入燕国。”
沈宁打断道:“卿儿,既然有了十拿九稳的对策,那做事就不可拖拖拉拉。你心里既是选择相信了穆安泽出兵攻打燕国,那就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发生变数。”
慕卿犹豫了,她为难道:“可,可我已经答应了穆安泽……”沈宁睁开眼,转过身,一头锦缎长发随着他的转身,沉入了水中。沈宁伸双手勾住了慕卿的脖颈,一双美眸笑的魅惑,沈宁红唇轻启,轻声问道:“卿儿是选择信我?还是选择信穆安泽?”
慕卿被这张国色天香的脸迷的心神荡漾,她不假思索,立刻脱口而出,“自然是信你!”
“那就听我的,早些出兵攻打燕国好不好?”
慕卿微微点头,“好!唔~”慕卿话音刚落,就被沈宁亲了一口,沈宁笑道:“给你爹写封信吧,让他过来帮你一把。等他一来,你就可以举兵攻城了。”
慕卿乖巧的应道:“好!”
沈宁柔软的手心温柔的抚摸着慕卿毛茸茸的小脑袋,满眼宠溺道:“真乖!”
被个妖精迷的五迷三道,慕卿就算再想拒绝,但在美色面前,拒绝也变成了妥协。慕卿在心里致歉道,安泽,对不起,我可能要骗你一次了。鸿燕楼,燕国排名第二的酒楼。虽不在燕国排名第一,但鸿燕楼的名厨却多到数不胜数,因此,鸿燕楼的生意也丝毫不逊色燕国排名第一的酒楼——飞月楼。鸿燕楼上房里,苏之蓁平躺在檀香木所做的床榻上。苏之蓁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身下垫着软绵绵的被褥。苏之蓁的额头上全是热汗,此刻她只觉心脏那处是钻心的疼,入骨的痛。而全身上下就好像有万虫在啃咬一般,疼到她脸色惨白,全身颤抖,气息不稳,唇瓣都没了血色。可是她就是紧锁着秀眉,咬着唇一声不吭,直到唇被咬破,鲜红的血液从她白皙的下颚流下,流到她如瓷般的脖颈上。郁灼华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苏之蓁的手,看着苏之蓁遭罪,郁灼华只觉一颗心好似在被凌迟一般,疼到无法言说,眼中泪如泉涌。看着他嘴中鲜血流落,郁灼华从袖中拿出洁白的帕子给苏之蓁轻轻擦拭干净。“吱呀——”推门声和关门声传到了郁灼华的耳中,郁灼华知道是江玉泽来了,郁灼华还是紧紧握着苏之蓁的手,不愿放开。但江玉泽与一人的对话却惊动了郁灼华。只听江玉泽说,“公子,我曾在荆州见过你,也在马车的窗前看到你与之蓁一起并肩作战。我知你本事大,所以,我放心把之蓁交给你,但是,你一定要治好她。”
“放心吧!”
郁灼华从床榻上站起身来,转过身只见雪凌竹一身青衣,容貌俊美,身材纤细,气若幽兰。雪凌竹没时间与郁灼华解释,他走到床榻边,一把将苏之蓁打横抱起,江玉泽去拉了拉郁灼华的衣服,郁灼华看向江玉泽,一脸不解,仿佛在问他是谁?江玉泽看出了郁灼华的疑问,便解释道:“这位公子是之蓁的知己好友。”
江玉泽话音刚落,雪凌竹已经抱着苏之蓁离去,江玉泽继续解释道:“只有把之蓁交给他,之蓁才能得救。”
郁灼华微微点头,“玉泽,我信你,也信他一定能让之蓁好起来。”
郁灼华虽然对江玉泽的话坚信不疑,但是在没见到苏之蓁康复之前,他一颗心还是不能归于平静。自穆安泽将陈思若的地址给了慕卿后,慕卿便按照纸上所写,在燕国找到了陈府。慕卿运气不错,刚到陈府就看见慕菡也刚走到陈府门口。慕卿打招呼道:“大哥!”
慕菡见到慕卿,一脸不解,“卿儿?你怎么会在这?”
慕卿走到慕菡身侧,关心道:“大哥,我听闻你被燕国宸王所擒,我都担心死你了,所以我特意到燕国来寻你的。现在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慕菡笑道:“卿儿放心,大哥没事。”
慕菡牵住慕卿的手,正色道:“卿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换个地方。”
说着,慕卿和慕菡离去。雪府中,房间里,床榻上,苏之蓁盘腿端坐,雪凌竹坐在他身后,燃烧内力,再用自己的身体过渡给苏之蓁。雪凌竹想用内力将苏之蓁身体里的蛊虫强逼出苏之蓁体外。两人都已汗流浃背,雪凌竹是被冷到面色惨白,苏之蓁只觉全身痛到恨不能一死结束痛苦。房门外,宫桑陌一身红衣走了进来。看着自己这痴情蠢笨的傻儿子,被自己内力冻到全身颤抖,脸色发白,心中也是及其无奈。宫桑陌本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雪凌竹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遭罪而无动于衷。宫桑陌走到床榻边,缓缓开口道:“凌竹,割破她两只手上的脉搏。”
雪凌竹停下自身内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才下榻,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听着宫桑陌的话,割破了苏之蓁左右手上的脉搏。鲜血直流,雪凌竹双手猛地握紧她的脉搏,滚烫的血液沾到雪凌竹柔软的手心,烫到了雪凌竹心里。雪凌竹着急问道:“爹,然后呢?”
“你在前面运功,我在他身后运功,两股内力将蛊虫逼到她胳膊里,再用内力从她胳膊将蛊虫逼至脉搏,让蛊虫从她脉搏里出来。这过程会让她经历生不如死之痛,蛊虫移到胳膊里,就会在他胳膊里蚕食血肉,若她受不了胳膊上的痛,倒还可以断一臂,以保性命,但倘若她受不了身上的痛,只会必死无疑。”
雪凌竹虽是心急如焚,心慌意乱,但还是冷静的将脸凑到苏之蓁面前,轻声唤道:“之蓁,之蓁,你听到了吗?你还有救,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咳咳咳……”苏之蓁咳出一口鲜血,虚弱的连气息都好似若有若无,苏之蓁强忍全身的痛,哽咽道:“凌竹,开始吧……咳咳咳……”苏之蓁说着又咳出一口鲜血。雪凌竹长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他稳了稳心神,“之蓁,那,那我开始了,你一定要撑住啊……”见苏之蓁没有反应,雪凌竹静下心,手中运起内力后,他抬起苏之蓁的双手,与她掌心相贴,宫桑陌站在苏之蓁身后,一掌打在苏之蓁背上。屋外雪虐风饕,屋内炽热如火。苏之蓁只觉体内有三股内力,横冲乱撞。一股是自己的,另外两股是宫桑陌和雪凌竹的。良久,苏之蓁只觉心头瘙痒难忍,苏之蓁咬牙强忍,没有作声,但额头上的汗珠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瘙痒又变成了万虫啃食,苏之蓁只觉心脏处好似有万只虫子将心脏给分食了。啃心之痛,让苏之蓁疼到心脏剧烈跳动,脸色卡白,苏之蓁咬着唇瓣,鲜血不断从唇瓣流出。雪凌竹看的心疼不已,看着苏之蓁遭罪,雪凌竹恨不能以身相替。宫桑陌知道雪凌竹分了心,便提醒道:“凌竹,全神贯注,别分心。”
雪凌竹闭着眼,努力清空脑中和心里对苏之蓁的担忧,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以免分心。可恨这不争气的脑子和管不住的心,雪凌竹一闭眼,对苏之蓁的担心就更重了,一想到苏之蓁受苦,雪凌竹心如刀绞。苏之蓁只觉万虫蚀心之痛又传到了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好像那些虫子在他身体里分散一般,啃食她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额啊~”苏之蓁受不了这痛,她一声痛呼后,气息变得沉重,每呼出一口热气,她只觉心脏处好像已经被啃的千疮百孔,全身上下的器官好似都烂掉一般,疼到她下意识的落了泪。雪凌竹也随着她所受的痛苦,心里备受折磨煎熬,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苏之蓁一声痛呼,雪凌竹只觉心都好似被她的痛呼声狠狠刺穿,疼到心碎神伤。雪凌竹睁眼,看着面前这个死死咬着唇瓣,神情痛苦,秀眉紧锁,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的倔强少女,看着她满脸的汗,眼角的泪,嘴角的血。雪凌竹的眼水也不经掉落下泪来,他的之蓁何曾在他面前这般狼狈过?雪凌竹带着哭腔的嗓音轻声哀求道:“之蓁,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过去……”话还未完,苏之蓁只觉疼痛又转移到全身上下的骨头上,那些虫子好似在啃食她的骨髓,酥酥麻麻,又疼又痒。渐渐就变成了剧烈疼痛。蚀骨痛心的痛苦让苏之蓁全身上下抖成筛糠,苏之蓁的衣衫已被浸染的湿透了,好似能拧出水来。苏之蓁隐忍了三个时辰后,全身疼痛终于集中在了右臂上,虽觉那蛊虫在啃食自己的臂膀上的血肉,但比起刚才那蚀心啃肉,蚀骨痛心的疼而言,这个就真的好受太多了。宫桑陌轻声道:“凌竹,歇会吧。”
雪凌竹收回内力,宫桑陌偏了偏身子,一只大手握住苏之蓁的右臂,苏之蓁只觉右臂被强大的内力包裹,宫桑陌将苏之蓁的右臂紧紧一捏,苏之蓁洁白的臂膀上鼓起一个虫子的形状,那形状在朝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移去,直移动到苏之蓁的脉搏处后,苏之蓁手臂的经脉血管全部呈现出来。宫桑陌又将苏之蓁的臂膀狠狠一捏,鲜血四溅,一只白色的虫子从血脉处飞了出来,落到地面。虫子只有一根中指那么长,与大拇指那么粗。虫子还是活的,它白白胖胖软绵绵,身上有黑色的条纹。它在地上蠕动着。雪凌竹看着虫子,心中又怒又气,他手中转动内力,一掌朝虫子拍去,那虫子瞬间成为粉末。宫桑陌松开握着苏之蓁右臂的手,他的手放在苏之蓁身后,用强大的内力给苏之蓁检查身子,待确定蛊毒除尽后,才将手收回。苏之蓁倒在雪凌竹怀中,气息微弱,还是断断续续,一直不曾恢复平静。宫桑陌嘴角勾起一抹笑,欣赏道:“不曾想这小丫头竟这么能忍,本宫倒是有些喜欢这小丫头了。凌竹,将她娶回来吧。”
雪凌竹从袖中拿出帕子一边给苏之蓁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应道:“爹,这事急不得。”
雪凌竹信誓旦旦道:“但不久以后,我一定能娶到她。”
宫桑陌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便转身离去。梧桐客栈的隔间里,慕菡和慕卿对坐矮几前。几上一桌好酒好菜,慕卿给慕菡斟了一杯温好的酒,放到他面前。慕卿关心道:“大哥,自你被燕国宸王所擒的消息传回蕴国后,我日日担心,但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慕菡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口,温酒暖身,慕菡吞咽一口后,也只觉身子暖和了些。慕菡笑道:“卿儿,我虽战败被俘,可在燕国的这一月里,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过得开心。”
慕卿不解,“大哥这是何意?”
慕菡喑嗟,“卿儿,你应该知道燕国将军陈思若吧?”
慕卿微微点头,“知道,她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将才。十五岁就带着一支百人的红衣铁骑在战场上征战四方,四年里,从无败绩。”
慕菡将自己和陈思若的事情与慕卿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慕卿听后大惊,问道:“大哥这是,喜欢上陈将军了?”
慕菡的心意未定,他对陈思若不知道是什么情感,但感谢和感动肯定是会有的。慕菡摇摇头,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对陈思若的感情,“我应该不是喜欢她,只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慕卿对慕菡开起玩笑,她脸上呈现出一脸庆幸的表情,“还好你不喜欢陈将军,要不然,我挥兵杀入燕国,你若是要为了她与我反目成仇可怎么办?”
慕菡捕捉到了重点,“挥兵杀入燕国?”
慕菡一脸不可思议,大惊道:“你想干什么?”
慕卿是信得过慕菡的,也信慕家人。他们慕家人从来都是面不合心合。慕卿将自己要挥兵杀入燕国的事与慕菡和盘托出,慕菡听后,心里大为震惊。但还是冷静下来。慕菡郑重问道:“你真要这么做?”
慕卿笑着点头,“大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啊?”
“你想我怎么帮你?”
慕卿眼中一沉,一字一句正色道:“大哥,我借你一万兵,帮我杀了陈思若。”
“不可以!”
慕卿话音刚落,几乎是同时,慕菡心脏骤跳,顿时心慌意乱,他急忙阻止,声音脱口而出。慕卿不理解,“大哥,你不是不爱他吗?”
慕菡被慕卿问到噎住,慕菡想解释自己不爱陈思若,可为什么解释时,却是支支吾吾半天,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慕卿看着慕菡努力想解释,但解释不清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慕菡可能真对陈思若动了真情,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慕菡不是很懂情爱,他就像个千年铁树一般,现在难得开花一次,他还想极力否认,真是心口不一。慕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饮了一口,才解释道:“大哥,放过陈思若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废掉她武功,让她做一个普通人,你自己做个牢笼,永远困住他,别让他出来。如何?”
不杀她?慕菡一颗心这才平静下来。慕卿是自己的妹妹,都属于慕家一脉,慕菡也明白,慕家面不合心合,慕卿开口,慕菡自然也会帮她。慕菡点头应道:“好,只要不杀陈思若,我愿意带兵替你降伏她。以后只要有我在,我便以身为笼困住她,不再让她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慕卿喜眉笑眼,“谢谢大哥!”
两人说着,便闲聊起其他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