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众人左等右等，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银针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张南枝遗体内的粪便味道十分难闻，充斥着整个大堂，众人都忍不住捏住鼻子。林清雪职业素养让她不畏惧这些恶心的味道，她施施然走到牛仵作身边，看了一眼那银针，“不是笃定我相公给张公子下毒了吗？怎么这银针一点颜色都没有变化？小女子才疏学浅，还请牛仵作赐教。”

牛仵作“刷”的一下脸红的厉害。他讪讪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地面，“在下预判实在有误。请县令老爷责罚。”

张县令皱着眉，看着场中情况。如今这银针没有变化，也确实打了他自己一个耳光。“你等我下堂后再与你好看。林氏，你之前说你在闺中之时，曾经与你父亲学过医术，既然如此，你就帮本官看看南枝到底是为何而死，也好慰藉本官的一片爱子之心。”

说着，声泪俱下，看着儿子冰冷的尸体，张县令转过了头。荣夫人等一众荣府的人都松了口气。看来张县令这回是将矛头对准林清雪，肯定就会放掉荣安平一马，毕竟那只是个傻子。原本这是个苦活，隔行如隔山，行医和验尸是两码事。可是林清雪大学的时候辅修过一门法医课程，对待验尸这行，还真是知晓一二。她眯着眼，对张县令点点头，“既然张大人信任小女，那我也不好推脱，只是我的验尸之法与一般仵作不同，还望县令大人将张公子的身体转移到后堂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自好好检查。”

荣夫人冷眼瞧着林清雪，看看她还能翻腾出多大的水花。而张县令也根本不相信凭借她一个小丫头能查出牛仵作几十年经验都找不出的问题，遂点点头，“就依你。来人呐，把公子挪到后头去。”

几个衙役又抬着张南枝的尸首去了后堂，林清雪也跟了过去。黑黢黢的房间里，东南角点了一支白蜡烛。林清雪从任意门里头拿了一系列器材出来。按照她的想法，原本是应该将张南枝进行解剖的，但是这个时代毕竟和她生活的不一样。死者为大，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若是贸然对张南枝进行解剖，哪怕她真的找到张南枝的死因，恐怕也会被县令打死。林清雪取出一个小型的X线机，在荣安平全身上下扫视了一圈。忽然发现荣安平心脏处有一个很大的塞子，将他心脏的冠状动脉堵得死死的。心脏没有了血流供应，自然很快就停止跳动。“难怪他死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林清雪眼前亮了起来，“也难怪他死的时候嘴唇和甲床都泛着青紫，像是中毒了一样。”

这件事情要怎么和张县令解释也是个问题，林清雪颦着眉，看着躺在板子上的张南枝。“张公子，我们无冤无仇，你怎么死了还得来害我一把。唉。”

转眼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头等候的人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早就跪酸了腿的荣夫人也偷偷地爬了起来，拽着荣安平就躲到大堂角落里休息去了。就在众人以为林清雪不过是个纸老虎，只会咋咋呼呼吓人的时候，林清雪就施施然从后堂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杏眼扫过在场众人，看的一众男人都忍不住酥了骨头。“县令大人，清雪已经查出张公子的死因了。”

林清雪站定后对着张县令道。牛仵作还没等张县令说话，就率先跳了出来。“林氏，你别信口开河。连我牛某人都验不出来的死因，你居然说能验出来？若真的是这样，牛某人原任您处置，绝无二话。”

林清雪看了牛仵作一眼，“我可不喜欢有这么多徒弟。县令大人，依小女所见，张公子是死于血管内血栓脱落。而不是像他们说的中毒。”

“什么血栓脱落？”

张县令和牛仵作，包括门口沾着的人群中的赤脚郎中都听得很懵，一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林清雪说的是现代医学术语，他们根本听不懂。不过越听不懂就越对，毕竟越是听不懂就越显得高深莫测。果然，牛仵作就被她唬住了。“荣少夫人，牛某冒昧的问一句，什么叫做血栓脱落呢？”

张县令抿着唇，“你说吧，若其中有一句假话，你就死定了。”

“所谓的血栓脱落，通俗点说，就是平日里由于进食和生活习惯的问题，导致血液在身体某处血管内堆积。等到你自己猛地站起来的时候，这些淤积在体内的血块就脱下来，堵在人体内的其他位置。可能是大脑，也可能是心扉。无论哪一种，都极其危险。”

林清雪看了张县令一眼，“小女子胆敢冒昧的问县令大人一句，张公子当日死去的时候，是否有长时间的坐卧不动，或者进食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这么突然。”

“那你怎么解释张公子口唇和甲床上的青紫？”

牛仵作见林清雪是真有学问，巴不得好好和她探讨一二。“不怕荣少夫人笑话，当时小人苦无头绪，就是看到张公子的甲床和口唇才定的案，如今看来真的冤枉荣少爷了。还望荣少夫人莫要责怪在下才是。”

荣安平听到他们提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居然没有怕的缩起来，而是仔细的看着林清雪的眉眼。“因为张公子是血块堵住了心脏大血管，让他无法更新身体里的血液，凝固在什么地方，就会形成一处青紫。”

林清雪淡淡的说。张县令有些生气，“你心口无凭，就你说几句话，就想让我接受自己儿子是死于他自己的问题，我看你分明是为了荣安平开脱！”

正说着，一阵嚎哭声从后堂传了过来，就见到一个身穿缟素，头上戴着白化从后院跑了过来，一边跑还擦眼泪。“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将咱们南枝的身子毁了啊！否则妾身就撞死在这里，我的儿啊！”

张夫人正在给儿子守灵，就被衙役抢了棺材抬出来，这会无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