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文苑脸色铁青，刚刚说的那些话，传出去不说会被杀头，但是也是坏了海家的名声。“母亲，您说这个府里，还有谁有这个心思？总不能是哪个下人做的吧。”

林清雪收回手指，脸上带着笑意看向海夫人，意有所指。文苑虽然以前总是被林清雪压了一头，但是总不是真的傻子。在后院做主母这么多年，只需要林清雪轻轻的提点一下，马上就知道这个中问题了。“你是说，是她？”

林清雪点点头，肯定了海夫人的想法。“若真的是她，倒也没什么可以非议的。如今张家和海家，虽然两家的主君并没有什么嫌隙，可是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可谓在宫中是势同水火。她在咱们府上一直都是不安分，虽然是张家的旁支，可是张家的荣辱直接关系到她在咱们海家后院的地位，也关系到父亲和祖父对她的看法。所以这事儿谁做都奇怪，唯独她这么做不奇怪。”

海夫人脸色更加青黑了，张姨娘在府上一直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前几次林清雪的连番打击，让那个女人在海家的地位急转直下，海文昭一个月甚至也只去两三回她的院子里。所以文苑虽然脸上十分厌恶，却始终没有赶尽杀绝。“这个贱人，看来是海府对她太仁慈了，让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是张家的人。出嫁随夫，这样的事情都不懂，看我去教训她！”

林清雪却摇摇头，抬手制止了海夫人的冲动。“母亲，张姨娘固然讨厌。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尚无明显的证据就能证明她是想要做什么，若是直接上去就说人家偷听或者是有坏心，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张家人更是会借机闹事，到时候皇后娘娘在宫中，和张贵妃只见的嫌隙只怕会更加深。不如将计就计。”

文苑眸子闪动，林清雪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最后一句她就是听不懂。“什么，叫做将计就计？”

林清雪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母亲，既然别人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那么多次，清雪一再手下留情，想来母亲也是有些奇怪的吧？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当时留着她，不动她，就是为了日后能有更大的用途。”

海玉瑶冷笑一声。“嫂子，我当时见你从乡野小地方来，还一直心存看不起的想法。现在看来，你真是步步算计，处处用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你这样的文成武德，不去做官，真是屈才了。”

林清雪不理会她，在她眼里，海玉瑶就有些像当时的荣洛洛一般，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玉瑶说的对，只是尚云国并没有女子参加春闱的道理，否则也不是不能一试。”

海玉瑶还准备开口嘲讽，却被文苑及时的制止了。“行了，玉瑶。今日本来这件事情就是不打算让你知道的。你一个女儿家，只消服从家族的安排就是了。但是既然你听到了，你嫂子也和你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母亲也不多说了。你就赶紧回去屋里吧，我下午找裁缝和绣娘过来，给你做几件时兴的衣裳，到时候和杨小侯爷见面，务必要让他眼前一亮。”

闻言，海玉瑶脸上漾起一丝苦笑，站起身，连个招呼没打就直接出了门。“清雪，你刚刚说，要将计就计，是什么意思？”

文苑看到自己女儿一走出去，已经没有人打扰她和林清雪的谈话了，赶忙接着问。林清雪抿了口茶。“母亲，您不妨想想，如果您是张姨娘，您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东西呢？在这个海府，您想要的是什么？”

“我如果是她，还能想要什么？想要这个家的当家主母的位置啊！”

文苑丝毫不含糊，直接就喊了出来。林清雪点点头。“这不就对了吗？她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让海府倒下去的。只会让您丢脸，让您在父亲面前丢了宠信。那么她就可以趁机上位了。我没来的那些年，如果不是祖父一直护着，怕是母亲早就已经让她得逞了吧？”

如今林清雪和文苑说话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防着似的，直接说的很清楚透彻。文苑点点头，手指都捏紧了帕子。“你说的是，这件事情，确实是这样。那个贱人能从张家的旁支嫁到我们海府来，已经算是高攀了。如果真的能在海家做当家主母，想来会在张家更上一层楼，说不准能够举家搬回主家也说不准。所以清雪，你说的对，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主家倒台的。那么就只能是算计我。可是玉瑶这个婚事，她又有什么好算计的呢？她的女儿那么小，总不能直接让她来代替玉瑶嫁人吧？”

林清雪轻轻呼出一口气。这回两人接收到隔墙有耳的这个教训，已经干脆开着窗户说话了，也不让那些有心人可乘之机。“这个自然不会。但是她的女儿不行，张家的其他女儿可以。您想想，如果杨家大操大办给自己儿子和我们家玉瑶办一个见面礼，可是玉瑶盛装打扮以后，去了却被张家的女儿抢了风头。这件事情会不会明日就成为整个璃都的笑料？”

文苑点点头头，深以为然。“这倒是真的。一旦杨家大肆举办宴会，邀请我们玉瑶过去，就已经在告诉整个璃都的人，玉瑶是要嫁到杨家做主母的。那杨小侯爷这么的优秀，璃都里头不知道多少世家的女儿眼珠子都紧紧地盯着人家呢。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抢了风头，那么玉瑶肯定会成为整个璃都的笑料。”

林清雪看着文苑。“那么，还用我说吗？母亲，你说那个女人，如今在府上已经被祖父和父亲唾弃了，她想要上位，只能通过打击您的地位。如果玉瑶这个事情真的让她给搅黄了，那么后头父亲和祖父的希望能放在谁身上？是不是要放在她的女儿身上？”

文苑惊呼一声。“倒是真的好狠毒！不过她的女儿才几岁啊！就有这种想法吗？”

闻言，林清雪倒是笑了一下。“女孩子本就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不过几年就能出落得亭亭玉立。如果她真的坐稳了主母的位置，也无关她的女儿能不能长成美人了是吗？父亲和祖父自然会为她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的。”

文苑的手掌在桌上重重拍打了一下，杯盖都被她敲得叮当响。“这个贱人，真是吃里扒外的一把好手。如果到时候玉瑶丢脸，就是咱们整个海府丢脸，这样的事情，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到底是姓张的，胳膊肘往外拐！贱人！”

“行了，母亲，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不是让你和她置气的。只是将这个局势细细的剖析给您听，让您有个思想准备。杨家也不会这么快有动静。毕竟是长子的婚事，虽然杨妃娘娘这个时候书信差不多已经到了杨府，也需要给几日的布置。这段时间，母亲就好好的劝劝玉瑶，到时候一定要配合，千万不要自己这边就丢了分子。”

文苑皱着眉头，有些不自信。“玉瑶那个摇头，自小就是有主意，脾气又倔。唉……算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劝说她的。她作为我们海家的女儿，断然也不会这么不识大体。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不过你说的那个计策到底是什么？”

林清雪摇摇头，卖着关子。“这件事情还是先不与母亲说，您只消好好的劝说玉瑶。其他的自然有我去操办，不会让您丢脸的。到时候您只要看好戏就行了。”

文苑看了看林清雪，最后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好，清雪，我信你。”

林清雪站起身，抖了一下裙摆，就要往外走。“母亲，有些人，我原本还准备留在府里一段时间的。但是既然这么不安分，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等几日后，杨家的相亲宴席后，我自然有把握让母亲从此在海府的后宅中，高枕无忧。”

文苑看着林清雪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霸气，好像是带着光环一般，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这个屋子。心头有些庆幸，当时自己好在及时止损，没有和林清雪继续斗下去，否则现在张姨娘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以林清雪的计谋和聪颖，如果要想在海文昭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送到海文昭屋里做傀儡，从而私底下自己操纵整个海府的内宅，简直是太容易了。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李嬷嬷看到林清雪出去，就知道这次她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走进来就看到文苑手抚着胸口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有些关切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是文苑的奶娘，当时跟她做了陪嫁一同来的海府，自然没有一点防备。“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儿媳妇儿，真是不是池中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