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巡喉结滚了滚，眼底的冷色隐约褪去了几分。宁筝却是大惊，吼道：“你又不穿女装给我看，那我现在这样怎么能让你……”“宁筝。”

冰冷的嗓音蓦地打断了她的话，男人好不容易转好的脸色也再次阴沉下去。他不穿女装，所以她也不能穿？可她本来就是女子，到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在找这种荒谬的借口来骗他！如果说先前他还可以忍受可以揶揄的当笑话来看，那么今日林修的出现，却让他陡然变得无法忍受了！林修会将她带走，那肯定知道她是女子——所以她告诉了林修，却没告诉他。想到这里，萧南巡眼底倏然掠过一丝锋芒，盯着她娇美的却又充满着急切掩饰意味的脸蛋，薄唇冷冷一掀，“本宫自然是不会穿女人衣服的，不过你么……这么穿倒还挺像个女人的。”

宁筝瞳孔一缩。“怎么，自己没照过镜子么？”

他看着她的反应，眼神泠泠，深暗的眸底藏着锐利暗芒，骨节分明的大掌忽然落在她的胸口，重重的一掐，“你身上那破布，现在还穿着么？”

胸口遽然吃痛，她却顾不得挣扎，脸色大变，总觉得这男人说的话充满了弦外之音。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你不说，便是要本宫亲自看了。”

“萧南巡！”

她骤然尖锐了声音，惊怒的看着他。他真的知道了。他这种眼神，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让她已经没法再自欺欺人了。莫大的惊惧和恐慌袭来，宁筝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掌从自己胸口打掉，胸膛却是急剧的起伏着，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承认了？”

她瞳孔又是一缩，“你早就知道？”

男人重重的冷笑，“若是本宫不问，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两人说的驴头不对马嘴，语气却是如出一辙的越来越冷，四目相对，两人的眼底分明都蕴含着强烈的怒意。萧南巡怒极反笑，这该死的女人，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蓦然扣着她的下巴，冷冷的道：“先发制人这一招你倒是信手拈来，明明是你骗了本宫，如今这架势倒像是本宫干了什么亏心事。不过同一招用得多了就不管用了，你装腔作势也没用！”

先发制人？宁筝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觉得她是怕他怪罪，所以故意装出这幅气怒的样子？她不知是气得还是疼得，眼眶竟微微的发了红，“是，我是错了！不管我有什么苦衷都不应该骗你。可是萧南巡，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看着我千方百计的在你面前遮遮掩掩，你觉得很好玩吗？”

她是有错，可她内疚心虚，不止一次的想告诉他真相，只是义父不准，她也怕自己说出来以后会直接被赶出去，然而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早已知道。他却是故意戏耍她。如今想来，他这段时间态度古怪，一直拉她又要泡什么温泉又要她搓澡之类的，也都是刻意为之？为了让她窘迫看她笑话，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萧南巡见她委屈的眼眶发红，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要心软，可是一想到林修，一想到这个人骗他这么久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朝他吼，眼底的怒火蓦然间就烧的更旺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冷冷扯了下唇，眼神讥诮，“你骗本宫这么久，难道本宫不用报复回来么？”

宁筝微微一震，指尖几不可察的颤抖着，怔然的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近日对我好，是为了……报复？”

萧南巡眸色一凛，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炉子里的熏香不及龙涎香华贵，却透着愈发宁静的味道，袅袅四散，混合着热汨的花茶香气。宁筝就这么盯着看了他好半晌，始终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她不知怎的，猛然一下惊觉自己还坐在他的腿上，仓皇起身，在他面前俯身作了一揖，“属下该死，先前种种都是属下的错。”

低头的时候，她也敛去了眼底所有的震惊、愤怒，以及……伤痛。“既然您现在拆穿了属下，大约是已经玩腻了。不知道您现在想如何惩罚属下，属下都接受！”

她刚才还叫他萧南巡，现在却一口一个您，一个一个属下。他说过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不需要这样，她先前已经照做了，可是现在却又恢复了最初的恭敬。她甚至朝他弯腰行礼。“呵。”

一声冷笑蓦地从男人喉咙里溢出。他盯着她，微微的眯着眼睛，漆黑的眸底染着一层浓重的霾，冷邃而讥诮，“如何惩罚都接受？宁筝，你是觉得本宫舍不得么，所以到现在还敢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

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只是萧南巡隐约听到她也笑了一声。他脸色微变，却听她一字一顿的道：“这么长时间，属下对您忠心耿耿。虽有隐瞒，从未背叛。若是殿下觉得属下犯的错当真罪无可恕，属下……亦无话可说。”

她怕，怎么会不怕？世上谁人不怕死，只是怕也没用，从她刚才知道“他已经知道”开始，她就知道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惊惧笼罩着她，她不是没有想过求饶，可不知道是他眼底的讽刺还是他那一句报复，成功阻挡了她所有的话。原来……这么长时间，他都是在报复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