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筝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集市,又用身上仅剩的玉佩换了匹马,然后火速回京。这片海太大,她没有人手很难找到他,必须要立刻赶回京城搬救兵!原本四天的路程,她硬是不眠不休,只花了两天就回到了太子府。通知了季流风立刻去找人以后,她又打算入宫将此事禀报皇上。可就在此时,收到贺府传来的消息,义父病重,让她回去一趟。…………宁筝走进贺府,被下人带去了后院。可让人诧异的是,去的不是贺文忠的房间或书房,而是她的房间。宁筝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贺文忠坐在书案后,隔着熏香袅袅,神色复杂的抬眸看向她,“回来了。”
“义父?”
她微诧,“您身体好些了?”
贺文忠笑了笑,“嗯。”
宁筝看着他和蔼的面容,眼眶忽然一酸,这么多天以来所有的坚强全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哪怕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萧南巡会没事,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心里的担忧和恐慌就愈演愈烈。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义父,对不起!”
她蓦然上前扑到他怀里,“我没有保护好太子,我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他坠崖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傻孩子,没事。”
老人抚摸着她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没事了。”
“可我还没有找到他。”
她急忙抬头,泪眼朦胧的道,“我要入宫要把这件事禀报皇上,让皇上赶紧派兵去救他!”
话音未落,她连忙起身,可是贺文忠一下子拉住了她,“筝儿,别去。”
宁筝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
她动了动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喃喃的道:“义父,太子坠崖失踪的事,我只告诉过季流风,然后就来了贺府,您应该也是刚知道吧?”
贺文忠眉心蹙得深了些,“是。”
“那您为什么不惊讶不担心?”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您平日里不是都十分关心太子的吗?”
贺文忠眸色一闪,沉吟片刻,缓缓起身朝她伸出手,像是要拉她,她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您为什么要拦着我将此事禀报皇上,是担心皇上处罚我吗?”
她多么希望他说是——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毕竟她跟太子一起出去的,如今她平安归来,太子却出了意外,皇上肯定要迁怒于她,义父担心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没有。“筝儿。”
贺文忠沉声道,“你的脸色很不好看,义父去给你请个大夫,你乖乖在家待着,别出去乱跑,嗯?”
宁筝怔怔的看着他,睫毛微颤。贺文忠眉心紧锁,强硬的伸手来拉她,却听她痛呼一声,他骤然变了脸色,“怎么了,手摔伤了?”
宁筝微微一震,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的手是摔伤的?”
如果是不会武功的人便罢,可她会武功,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联想到她是摔伤的?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义父,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贺文忠眸色又是一闪,脸色彻底的暗了下去,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敛眸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是,她猜到了。可是她不敢相信——素来以保护太子为己任的义父,怎么会跟前几日的刺客有关?宁筝眼睛睁得更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视线被泪水模糊,“为什么?”
贺文忠对上她通红的眼眶,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不忍,微微别开了脸,“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先皇后对我并没有什么救命之恩,派你去太子府也不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是方便有朝一日对他下手。”
顿了顿,“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必再和太子有什么牵扯。”
宁筝狠狠一震,脸色煞白。【我是他安插在太子府的细作,如今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往后再无干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女扮男装进入太子府吗?】【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让我的戏看起来更情真意切一点。】几日前,她是这么跟萧南巡说的。彼时,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虚与委蛇的想要装出和他恩断义绝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一语成谶。她竟然真的是“带着目的”进入太子府,真的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而如今,她的任务好像也真的完成了……哪有什么内奸?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内奸!是她把五毒林的事告诉义父,是她自己泄露了他们的行踪,招来杀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宁筝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浑身颤栗,只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了,密密麻麻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涌来。萧南巡……我以为我必不负你,哪怕披荆斩棘亦在所不辞,哪怕生死相随亦不眨一下眼。可是到头来,却是我伤你至深,害你至此。呵。宁筝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双肩抖动。可她的脸上却布满了泪痕,好像有人正在拿刀剜着她的心脏,尖锐的痛楚刺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为什么?”
她呼吸困难,嘶哑哽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骗我?”
哪怕……只是提前告诉她。也好过在她爱上他以后,让她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