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冷宫。“师父,您死得好惨啊!”
四周侍卫驻扎,可是寂静的宫殿中,一声声回荡的只有小顺子的哭喊声,“您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宁筝跟着萧南巡踏进冷宫的刹那,看到的就是小顺子跪在井边嚎啕痛哭的画面。她浑身一震,脚步蓦然止在了原地。师父……小顺子是帝王身边的小太监,能让他尊称一声师父的人,除了贺文忠还有谁?!宁筝的脸色顿时煞白,即便刚才已经听季流风说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此时此刻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如遭雷击。所以……义父真的坠井死了?怎么可能呢?义父好端端的怎么会来冷宫——即便真来了,又怎么会没事走到井边掉下去?他这么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死……宁筝忽然觉得冷到了极致,冷宫里荒芜萧索,冷风瑟瑟,吹得她整个人直发抖。萧南巡微沉着一张脸,阔步上前询问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领头的侍卫恭敬上前,“回殿下,刚才皇上找不到贺总管,便让人四处询问。后来——最后一个见到贺总管的人说他来了冷宫附近,属下便带人来寻,谁知大伙儿进门以后竟看到贺公公的总管令牌掉在了这口井附近,属下担心贺总管掉进了井里,便命人打捞试试,结果……”结果,就真的捞上来一具尸体。侍卫叹息道:“不知道贺总管有什么想不开的,皇上如此信任他,他如今也算位高权重,再熬那么几年兴许就能出宫养老了,怎么就……哎。”
是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怎么就投井自尽了呢?宁筝忽然拨开众人,狠狠的冲了上去。众侍卫被她吓了一跳,领头者惊讶道:“宁侍卫这是怎么了?”
萧南巡眉心一蹙,“宁筝。”
然而话刚刚出口就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她此刻煞白的脸色,惨痛而倔强的模样就像是随时会昏过去却又强撑着。他眸色微变,走到她身旁去虚扶着她,低眸注视着她,“怎么了?”
宁筝眼睫颤抖,“别碰我……”她猛地推开了他,狠狠抬头瞪向那侍卫,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你为什么说他想不开?”
嘶哑的喉咙里费力的挤出一句,“这案子还没查,你怎么知道他是想不开自杀的,而不是被人害死的?”
萧南巡脸色又是一变,却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太不正常了。她握着贺文忠的手——这动作,根本不是正常的旁观者能做出来的。更遑论她此刻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的模样,就好像死的是她极重要的人一样。男人目光从贺文忠的尸体移到她的脸上,瞳色蓦然又暗了几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贺文忠就是她口中的义父?!难道她昨日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男人瞳眸微缩,眼底倏地暗到了极致。那侍卫也被她质问得一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宁侍卫,这可不是属下胡说的——刚才捞到贺总管的尸体以后,属下也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可就在您和殿下来之前不久,皇上派小顺子公公过来传话,说找到了贺总管死前的遗书,证明他是自尽的。”
宁筝又是一震,蓦然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遗书,自尽?“不……不可能……”他不是要帮四皇子成就大业吗?他不是野心勃勃,还要利用她除掉太子的吗?就这么死了,还怎么利用她?宁筝费力睁大了眼睛,眼泪却啪嗒啪嗒的砸落下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怎么可能自尽?”
众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侍卫面色诡异的道:“宁侍卫跟贺总管也有交情吗?”
“别哭了。”
低沉的嗓音从男人口中溢出,萧南巡忽然一下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来,低低的道:“本宫知道贺公公帮过你,你心中待他不一样。可是……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这话,算是解释众人心中的疑惑。领头的侍卫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贺公公平日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
宁筝蓦然攥紧了手心,赤红的双眼盯着男人俊美的脸,“放我下去。”
男人眸光微敛,漆黑的眸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话里莫名含着几分深意,“本宫会让人好好安葬贺文忠,你别闹,嗯?”
她眼睫一颤,尽管万分想要亲自抱着义父的尸体离开这里,可是脑海中仅剩的一丝理智也在不断的提醒她——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跟义父的关系,不该“好”到这个地步。宁筝闭了闭眼,脸上布满泪痕,颤声挤出两个字,“出宫。”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扭头吩咐身后搬运尸体的侍卫,“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是!”
…………萧南巡走在后面,可以让怀里的人随时看到前面担架上的尸体。他好半晌没有开口。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几欲崩溃的模样,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宁筝。”
他唤了她的名字,许久才继续道:“你义父不在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宁筝呼吸颤栗,终于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义父?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