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眼神骤然一变,刚拿到手中的茶盏就这么直直的飞了出去。“混账!”
他怒喝道,“朕和后宫的事情也是你可以过问的!”
宁筝没有躲,额头被狠狠砸了一下,滚烫的热水直接泼了出来,额头立刻红了一片,疼得她不禁闭了下眼睛。“属下该死,属下知道这是您的私事,只是关乎太子殿下的安危,属下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还望皇上恕罪!”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恳切的抬头道:“皇上,太子殿下失踪的大半年时间里,属下知道您也不好受——您对他的关心不比任何人少,不是吗?”
景帝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动容,旋即拧了下眉,“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说完却又立刻反应过来,目光一凛,“绝黛死了这么多年,太子失踪不可能是她策划,你的意思是——老四下的手?”
宁筝目光微微一深。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皇上未必会相信她。而且萧临楼和上官清欢马上就要成亲了,万一皇上打算为了大局和两国的和平,掩盖此事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会儿,对上帝王探究的目光,摇头道:“属下不知,只能恳请皇上解答属下的疑惑,属下才好查明此事,给皇上一个交代,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景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探究的目光愈发犀利,仿佛要将她射穿。好半晌才道:“宁筝,此事朕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便是太子和皇后也不例外。”
宁筝一愣,然后眼神倏地亮了几分,“是!属下明白,多谢皇上信任!”
景帝重重的冷笑,“朕不是为了你!”
他是为了太子。但也不是因为宁筝刚才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说什么为太子安危,而是因为太子今日找过他,说要娶宁筝。明明回来的时候已有未婚妻,且对方还是救命恩人,可短短时日,却又要娶这个侍卫——他还以为太子是下定决心要跟她断了,没想到现在又彻底和好了。或许这辈子,这两个人是断不了了。景帝按了按眉心,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然后才缓缓的继续道:“绝黛她……起初并不是浣衣局的宫女,而是皇后宫里一个小宫女。当时朕刚刚登基不久,有一日见她惹了怀有身孕的皇后不快,便将她赶去了浣衣局,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皇后宫里的宫女?宁筝眉心微蹙,脑海中忽然浮现彩蝶说过的一句话——【那女人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碰巧遇到太子殿下中了子母蛊,如果不是子母蛊只有圣女才拥有,我还不知道她那些年竟然躲在你们南诏皇宫里。】如果绝黛当真只是为了躲避南疆,为什么非要选择当条件艰苦的皇宫宫女?至少从彩蝶身上,她是真没看出当圣女有什么不好——能吃能睡也能嫁人,只是不能对外人用蛊而已,绝黛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南疆圣女不当,跑来受这份罪?她眉头蹙得越来越紧,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她忽略了。宁筝甩了甩脑袋,一时理不清,便又抬起头,有些尴尬的道:“那皇上后来……又是为何和她……”“巧合。”
景帝面色微冷。如果不是碰巧,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碰一个浣衣局的宫女——对于那些时不时看上个宫女纳为妃嫔的帝王,他素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怎么可能自己去做这种事?“那日朕与皇后发生口角,喝了点酒,偶然遇见她,把她当成了皇后……”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可是宁筝已经明白了——认错人,所以才有了四皇子。难怪皇上从前一直不喜欢萧临楼。她咬了咬唇,“她和皇后娘娘生得很像吗?”
“不,她们并无半点相似之处。”
事后他也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当时会觉得那就是皇后——是那时候醉的太厉害么?可他酒量这么好,那次喝的也并不多。景帝阖了阖眸,头疼的道:“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认错。”
好像没有理由。好像莫名其妙被蛊惑了一样,看到的“眼前的人”就是皇后。宁筝看着他神色不虞的模样,虽然她最讨厌的就是男人那一套“认错人”的说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刻的帝王好像并不是在撒谎。或许……真的只是认错人。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那您到底是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后来又有了四皇子,为什么连个位份也不给她?”
“你这是在质问朕?”
景帝骤然沉声。“属下不敢!”
宁筝忙躬身道歉。“宁筝……”帝王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深沉的目光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其他人,“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把其他人认成了你,你觉得他会把人弄到你面前来膈应你吗?”
虽然并不想承认,可是那个时候碰了绝黛,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懊恼,甚至想直接把人杀了——就怕皇后知道。可是好巧不巧,皇后那天早晨来到龙吟宫,撞见了那一幕……她不准他杀绝黛,甚至要立绝黛为妃。彼时他震怒。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是到头来那个女人倒是冷静平和,而他却发了大脾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笑语嫣然的替他安排女人的样子,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所以……”宁筝忽然笑了一声,轻廖而意味深长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您其实很爱皇后,就跟太子爱我一样吗?”
景帝身形一震,眼神猝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