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景帝的神色还有些发怔。想着宁筝刚才临走时说的最后几句话,想着……文淑皇后。敲门声忽然响起。小顺子在外面禀报道:“皇上,太子殿下请您去凤央宫走一趟。”
景帝这才有些恍然的回过神来,敛眸道:“他也入宫了?”
“是。”
景帝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是想起什么,脸色忽然变了变,又冷笑道:“他还真是怕朕会把宁筝怎么样!”
话虽如此,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起身往凤央宫走去。…………凤央宫。彩蝶站在书房门口,转来转去的走了两圈,神色有些复杂。远远的看到帝王,立刻行了一礼,恭敬的道:“参见皇上。”
景帝皱了下眉,“怎么是你,太子呢?”
“回皇上,太子殿下说是寻证人去了,让您先看看桌上的东西。”
她局促的道:“至于我……是宁筝刚才差人回太子府来寻我,让我入宫为皇上解答疑惑的。不过大概要等皇上看完这些东西之后,才会有问题问我。”
景帝拧了拧眉,走近过去往书案上扫了一眼,脸色却蓦然变了。他认得这些东西,都是傅静书曾经折的纸花。虽然年代久远,可他一直让人好好的护着,现在竟然……全都被拆了?!“混账!”
景帝怒喝一声,刚要发作,可是当他走到书案旁近看到纸上的文字时,这怒火却又立刻被震惊取代了,“这是……”“好像有字。”
彩蝶立刻接话。没错,是有字。景帝心脏诡异的漏了一拍,二十几年了——这些纸花距离被折成已有二十几年的时间,就连傅静书都死走了十几年,他竟从来不知这些纸花里面是有字的。他的脸微微的绷着,缓慢而僵硬的拿起那些布满折痕的纸张……【他宠幸了云家的女儿……】【他宠幸了绝黛……】【……】景帝呼吸一凝,看着眼前笔迹熟悉的字,瞳孔不断的收缩。一张一张的往下,看着她那些年所有的心路记载,看到竟是绝黛害死她……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脸部的轮廓愈发僵硬,甚至拿纸的手也微微颤抖着。字字句句,简短的文字却在二十几年的沉淀后,成为最严厉的控诉。原来是绝黛害死了她?原来她……这么爱他,也这么恨他?【罢了,我也不要爱他了。】景帝胸膛起伏,忽然觉得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涌来,迟钝的刺着他的心脏,好像那种模糊的长久伴随着他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清晰明了——原来是痛。他一直以为他最恨傅静书的就是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怎么敢凭着婚前助他一同打江山的功劳,便如此不把他放在心上,一天天的给他甩脸色不理他。可是到头来,她竟然不是鄙夷轻视,而是从最初的吃醋不满,到后来逐渐的失望,再到最后彻底的归于冷淡。原来……她竟还曾想着要哄哄他。而他最在乎的,竟也不是她“打江山的功劳”功高盖主,而是……她不理他。她竟然这么久都不理他。景帝忽然发现,反复告诉自己不爱她这么多年,可此时此刻,眼前好像只剩下她漂亮明艳又娇嗔羞恼的模样……傅静书。景帝合上眼睛,声音莫名有些哑了,“宁筝让你告诉朕什么事?”
彩蝶刚才也看了桌上的纸张,所以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出声,闻言才上前道:“回皇上,我是南疆圣女,我们南疆对蛊虫的研究极深。宁筝让人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把一个容貌完全不相像的人,认成是自己的爱人。”
景帝倏然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射向她,“你说什么?”
彩蝶抿了抿唇,又继续道:“我的答案是——有,这种蛊名唤情蛊。”
顿了顿,“若是我们南疆人爱上一个人,而对方有爱人,我们之中,兴许就会有人对对方下蛊,让对方把自己认作是他的爱人。不过情蛊只能用一次,盼着对方能在春风一度之后接受自己。不过感情之事大多不能强求,所以这情蛊也是南疆的禁蛊。”
景帝身形狠狠晃了一下,满脸震错。子母蛊,绝心蛊,情蛊……都是绝黛那个贱人!不,最要命的是——【若是我们南疆人爱上一个人,而对方有爱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中了情蛊以后,为什么会把绝黛认作是傅静书?因为他……爱傅静书?当这个年头冒出来的刹那,景帝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看着书案上熟悉的字迹,眼底忽然一阵强烈的酸意涌了上来。他竟然……爱……傅静书。他颤抖的抬起了手,按着酸胀的太阳穴,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最后那张字条。【罢了,我也不要爱他了。】她说,对他已经毫无期待。她成功的杀了绝黛,成功的救了她儿子,可她甚至不曾把这些事告诉他……他就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就连被通知的必要也没有么?这个女人,真是好狠。…………四皇子府。萧临楼走到花园,看到远远站在坐在棋盘旁等候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恍惚,脑海中猝不及防的浮现出她曾经在那里跟他下棋的模样。他敛了下眸,旋即迈开长腿朝她走来,“什么事?”
宁筝的背影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转身道:“你不是要圣蛊么?”
男人眯起眼睛,“你已经拿到了?”
这么快,倒是他没有料到的。她面无表情的点头,“把我义父还给我,并且从今往后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牵扯,我就把圣蛊给你。”
萧临楼笑了一声,“你义父的身体我可以还给你,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我不想骗你,要我往后不再跟你有任何牵扯,那是不可能的。”
他说完以为她一定会发怒,可是对面的人不怒反笑,“为什么啊?”
她娇俏的眨着眼睛,似无辜又似疑惑,“说好的拿圣蛊换我义父,我相信你不会后悔。所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到难以自拔,舍不得放弃我吧?”
喜欢到难以自拔?萧临楼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目光也跟着深邃了几分,“如果是呢?”
其实他本来想的是用她继续监视太子。可是听到她的话,他又觉得后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如果女人都喜欢听情话,那他也愿意说给她听。反正,他本来就挺喜欢她的。“如果是?”
宁筝骤然冷下声音,“可你三日后就要娶上官清欢了。”
男人顿了顿,眼底忽然浮现出些许笑意,“筝儿,你明知道她不重要。我娶她只是因为她是北齐公主。”
“所以你不爱她,只爱我?”
“自然。”
男人话音刚落,远处的花丛中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怒喝,“萧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