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筝愣了一下,然后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倏地一亮。不需要送。没错,既然送不出去,那就干脆换种角度——化主动为被动呢?只不过这被动,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刻意为之的主动了。…………上官清欢被侍卫送出了皇宫。这明明就是她自己想要的,可真的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听着轮毂声和马蹄震动的声音,她的脑海中回放的是一年前她来到京城的那一刻……彼时她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此刻,却比来时更加闷堵。她微微咬住了嘴唇,拳头紧攥,然后忽然张开了右手,露出里面已经被她捏出褶皱的纸条。盯着它看了许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其展开了。只是,当她的目光扫过纸条上面的字,瞳孔却猛地一缩,骤然变了脸色,抬头看向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凝香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目光,诧异的抬头,“公主,您怎么了?”
上官清欢死死盯着她,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射出一个洞来。好半晌,才道:“去帮我办件事。”
凝香疑惑的看着她,“这都快离开南诏了,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现在去办的?”
面前的人郑重道:“一会儿到了城外,你偷偷下车离开,去替我告诉四皇子——我可以不走,只要他来留我。”
凝香微微一震,脸蛋顿时有些僵硬了。…………今日注定多事,不只皇宫出了大事,西北那边也传来紧急奏报,大旱灾。御书房里收到奏报以后,太子立刻就被派出去赈灾了。不过有了上次遇险的教训,这回景帝派了很多兵马随行,力求保证太子安全。只是,这一次宁筝没有跟去。太子府里,赵竖不停的在前厅踱步,担忧的念叨着,“太子殿下的身体还不知好没好呢,怎么皇上又派他出去了!希望这回能安生点,别再碰到什么贼人了!”
他说完又奇怪的看了眼宁筝,“为什么这回你不跟着出去,不用保护殿下吗?”
宁筝坐在彩蝶身旁,不徐不疾的拿起茶盏,斯斯文文的喝了口茶。闻言,她垂下眼睑,意味不明的笑道:“皇上说了,我这人不值得信任,还是不要跟着出去得好。太子殿下也觉得,为免再生事端,这次就带季统领去吧。”
赵竖,“……???”
所以您这么高兴是为什么?赵竖神色诡异的想,已经和好了却还是不被信任,她不是应该难过吗?还想说什么,却见彩蝶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不安道:“你确定能行吗?”
“放心吧。”
宁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拍了怕她的手,“这是他唯一的后路了。”
…………郊外。山清水秀的一处竹园中,静静的立着一座坟,坟上有碑、碑上刻字。一道墨色的身影垂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墓碑上赫然醒目的“贺文忠”三个字,目光幽邃而深远。“你死的时候我想,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单你以死护筝儿这一点,我都不会再计较那段过去。”
“如今你还揭发了绝黛的恶行和母后的委屈,是本宫要谢谢你。”
萧南巡说完,弯下腰,缓缓的鞠了个躬。他想,贺文忠的内心大概也很矛盾。大约是怕他因为之前的事和宁筝生了嫌隙,怕他对宁筝不好,所以临死的时候终究是选择了提醒她这一切——若是她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就能洗刷她的冤屈。若是不能发现——毕竟贺文忠本来就是绝黛和老四的人,帮他们做事才是理所当然的。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也正是因为矛盾,所以贺文忠才没有直接揭穿,而是选择了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萧南巡敛了下眸,淡淡的道:“往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筝儿,再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你安息吧。”
说完,才缓缓的直起身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季流风见状,忙从林子外走过来,“殿下。”
“让你安排的人如何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殿下放心。”
“嗯。”
…………四皇子府。青玄看着从宫里回来之后就脸色铁青的男人,试探着道:“主子,您怎么了?”
萧临楼本就不好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愈发阴鸷下去。他冷冷的挤出一句,“母亲的事今日被翻出来,与北齐的和亲也告吹了。”
青玄一惊,“怎么会这样?”
萧临楼眼底划过一丝寒光,“是太子。”
一定是太子!他不信父皇这么多年都毫无察觉,却会在今日突然发现多年前的往事,而且还刚巧在上官清欢那边出事的时候!现在想来,便是上官清欢那边的突变,或许也是太子和宁筝的一场戏。从头到尾,他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那现在怎么办?”
青玄慌道。顿了顿,眼神微冷,“属下刚才听说太子离京了,不如属下带人追去……”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萧临楼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像上次那样带人围剿。可是……上回去五毒林,太子只带了宁筝和少量暗卫,而且恰逢蛊毒发作,他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这一次父皇派了这么多人马保护太子,即便偷袭也不可能成功。思及此,男人眼神愈沉。父皇对老三和太子,偏爱的时候当真都是偏爱至极——三个儿子中,也只有他没有得到过这种偏爱而已。呵。萧临楼眼底划过一丝讥诮,“不必——不过倒是有另一件事,要你现在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