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中,要找一个人是大海捞针,所以她要想办法让他主动现身。然后,“蝴蝶仙女”便出现了……她特地找宫里的旧人要了绝黛的特征,扮成绝黛的模样,四处治病救人,成了人人口中称颂的仙女。萧临楼撺掇患者们说的话只有“铲除奸佞太子妃”而已,而她——为了让他相信蝴蝶仙女就是他的母亲,还特地加了一条“迎回四皇子”。“也是我,扮作蝴蝶仙女,推波助澜让你们杀我。”
她一字一顿的道:“包括今日的这场雨——从前祭天从不下雨,是因为钦天监会夜观天象,挑个好天气。可今日却是故意挑选的一个雨天,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理由,认定我是奸佞灾星,认定这是天谴,好让你们愤愤不平的对我喊打喊杀,好让四皇子彻底信了这个计划。”
最后一句话落,人群中再次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怎么会是这样?!”
奸佞,灾星——换做往日,谁相信一个正常人会自毁名声,让所有的百姓对自己喊打喊杀,口口声声说着铲除奸佞?!可是偏偏,太子妃这么做了——为了抓住那个真正害人的四皇子。今日的一切都是一个局,而现场的所有人,都在这场偌大的局中!想到这一点,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复杂。这个女子,真真是蛰伏隐忍,聪慧过人啊!往日大街小巷都还只是关于她的传闻,可是今日,他们算是真正的切身体会了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最初的厌恶,变成了此刻的敬佩和赞叹。唯有萧临楼死死盯着她,眼神怨毒的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你是怎么知道,如何用药的?”
宁筝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只有你和你娘可以吗?”
药,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她的眼底是湛湛冷意,讥诮的道:“四殿下,你太自信了——林修和彩蝶,一个是药王谷传人,当世神医,一个是南疆圣女,用蛊之圣。这两人一旦联手,你以为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们的事吗?”
当日她跟萧南巡说,要相信林修和彩蝶,而他们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彻底弄懂了萧临楼那种药的其中奥秘——从所需药材到制作过程,甚至是使用方法。林修说,这药的关键之处除了草药配比,剩下的就在于子蛊和母蛊之间的互相控制。不过这种子母蛊和当初萧南巡中的子母蛊是不一样的——就好像蜂后和工蜂的关系,所有的子蛊都会与母蛊产生羁绊,将母蛊碾死了置于药中给被控者服下,取一只子蛊部分进入控制者的身体,剩下的子蛊则装在瓶中保持活体状态,需要用到那些被控者的时候,就把瓶子里的蛊虫放出来。所以这药其实有一个弊端,就是必须近距离操控。越多的子蛊,可以让控制者和被控者的联系保持的越紧密——正是这样的药性特点,才让她想到怎么引出萧临楼。刚才她忽然扔出子蛊的动作,就是为了让萧临楼以为,她正在控制底下的百姓。这药是他们母子花了这么多年苦心研制的,萧临楼自然以为没人可以破解超越,只有他和他的母亲知道其中奥秘——所以看到子蛊那一刻,他便彻底确认了蝴蝶仙女就是他的母亲。也因此,当他看到绝黛受到反噬的时候,才会那么急切的扔出蛊虫帮她。而这个动作,就成了他们找到他的契机——那蛊虫是有特殊气息的,循着它们自然就能找到它们的主人。所以即便隔着人皮面具,林修也还是一下子揪出了他!“哈……哈哈哈哈……”萧临楼忽然癫狂大笑,“所以今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
他猛地扭头,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帝王,“就连您——父皇,也心甘情愿的听自己儿媳的话,陪她演了这么大一场戏?”
“那又如何?”
景帝怒道:“为了抓到你,别说是听她的,这里任何一个百姓的建议朕都会采纳!”
萧临楼微微一震。宁筝看着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恍然,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冷冷的道:“萧临楼,你是不是又觉得,你父皇对你不公啊?”
确实,为了让萧临楼相信这整场计划的真实性,就连皇上和父亲都出马了——由萧涟漪假扮她站在太子府属于她的位置,而皇上的怒火威严和父亲的动容挣扎,就是这场戏的前奏。甚至连人群中打头阵要求处死她的那个,也是他们的自己人!毕竟,百姓中需要一个带节奏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萧临楼对上她厌恶的眼神,顿时大怒,“我做了什么?从前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也照样不喜欢我,从来看不到我的存在——难道那个时候我也错了?”
“是,父皇因为你娘的缘故迁怒了你,可是——你是不是忘了,皇上曾经也因为皇后娘娘而不喜太子,独独偏爱云贵妃所生的三皇子?”
宁筝冷冷看着他,“但是太子殿下何曾像你一般,视人命如草芥,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
萧临楼又是一震,萧南巡眸色倏地暗了几分。宁筝指着现场那些溃烂流脓的百姓,眼神愈发的凌厉,一字一顿的道:“这些人都是你作恶的罪证,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因为你父皇偏心才会如此,还是因为从头到尾都在觊觎那个不属于你的皇位,为了满足你不该有的野心?”
毋庸置疑,皇上是有错。养不教,父之过。可是萧临楼难道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么?“你和北齐公主的婚约,难道不是你进入朝堂、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你做了什么——你追杀太子,谋害皇上,从未考虑任何无辜之人的感受,所有人都只是你成功道路上的踏脚石!”
“萧临楼,就这样你还敢说自己从前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