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就朝着叶蓁蓁的心口而来！电光火石间，宋知斐手臂一挥，四两拨千斤的将顾夜的天地归一挡了回去。天地云涌骤然停下，天空重见朗日。空气，格外安静。顾夜接连退了好远，手臂被宋知斐的内力震得发抖，险些握不住刀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眼底的惊讶十分明显。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天地归一足以毁天灭地，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呵呵。”

一声轻笑响起，宋知斐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天地归一，也不过如此！”

“刚才不过是你侥幸罢了！”

顾夜气喘吁吁，提着剑准备再战。叶蓁蓁红唇一笑，“六耳猕猴，你尝试运功，是不是发现自己的筋脉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顾夜闻言，暗暗调用身上的真气，却发现一点力量也使不出来。顾夜眼底决眦，怎么会这样，天地归一为何使用不出来！不可能！不会这样的！他强装镇定，“不过是刚才和你们这些废物打斗，浪费了一些精力。我想要杀死你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顾夜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心中慌张得一批。叶蓁蓁笑，“你不用装了，今天早上我让郎中在你的药里面加入了药粉，这种药粉不会让人在短时间发作，而会在两个时辰之后起作用。刚才我和你闲聊那么多，你心情烦躁，必然加快了药效的作用，况且你刚才浪费了太多的力量，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说出来幕后主使，姐姐我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饶你一命！”

似乎为了验证叶蓁蓁的话一样，顾夜忽然觉得双膝一痛，用剑撑着地面才勉强站稳，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顾夜抹去唇角的血，脸上浮出阴狠，“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叶蓁蓁展颜，“彼此彼此，不及阁下，承蒙夸赞，愧不敢当。”

宋知斐抽出刀，架在了顾夜的脖子上，“千面郎君，你十年来混迹五国之中，我查了所有关于你的事情，却始终不明白你到底是为谁做事？”

顾夜高扬着头颅，冷笑道，“我为钱做事。”

“不。”

宋知斐从腰间拿出一个玉佩，阳光照耀下，上面刻着一个字，但是并非是周国和北梁的汉字。薛瑛定睛一看，“是耀文！上面的图腾也是耀国皇室的图腾！”

耀国！叶蓁蓁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也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情。在五国中，耀国格外低调，因为耀国地处重叠高山中，人迹罕至，除了一些奇珍异草，并没有金山银矿，更没有平原肥沃的草地可以饲养牛羊，所以邻国不将他放在眼中，也不屑于浪费兵力争夺这小小的荒蛮之地。宋知斐用陈述的语气道：“你是耀国的人。”

顾夜挑眉，“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不知道你认不认得耀国国师的女儿塔尔真？她如今也来了。”

顾夜神情一变，“什么？”

叶蓁蓁看着清楚，此时顾夜脸上的慌乱十分明显，双手下意识摆弄着衣摆，不像是方才那般的狷狂，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望夏递来了一个小盒子，宋知斐接过后递到了顾夜的手里，“她生前一定也是非常爱你，不然也不会为了保护你，落得如此下场。”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圆壶。掀开盖子，里面是很细很细的灰尘。顾夜杀人如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骨灰……顾夜双手颤抖，眼尾猩红，“不可能！塔尔真嫁给了王子，如今是风光无两的王妃，怎么会……”“她替代了你，成为了祭品。”

“什么？”

“这个玉佩，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她被祭天之前，将这个玉佩交给忠心的婢女，蒙丽儿。”

如果说宋知斐知道塔尔真的名字，不足为奇，但能说出蒙丽儿这个名字……这让顾夜即使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顾夜眼睛酸涩，却流不出眼泪，干涩的就像是跳到岸边无法在回归水里面的鱼。宋知斐沉声，“千面郎君做事不为钱，也不为权，而是为情。所以被情所伤，想要拆散天下所有有情人。殊不知，你一直画地为牢，自以为是地觉得天下人都欠你。”

顾夜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却将装着骨灰的瓷瓶保护得好好的。七年来，他像是一个变态，专门喜欢拆散幸福的爱人眷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耀国本来就地处偏僻，消息很难传出来。加上在他心中，耀国是他不可触碰的一个伤疤，所以会更加屏蔽关于耀国的一切。今天，他想要知道了。想要从头彻尾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知斐低沉，“我知道也不全，让蒙丽儿告诉你吧。”

说话间，一个身着耀国传统服饰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看向千面郎君的时候，双目含恨，“佐茨巴，你枉为塔尔真心中的英雄。”

蒙丽儿目光悲痛，仿佛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你想要疯狂报复的女人，为了保护你而死。你是耀国最低贱的女奴生下来的孩子，就连你母亲也不知道你爹是谁。你因为天生模样艳丽，被选为了祭天之子，被国主养在了身边享有王子的待遇。没有人告诉你，你在十八岁那年是要被祭天的。也没有人告诉你，皇宫里的人对你好，只是希望你祭天的时候，能分到你通向神灵的福佑。直到后来，你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个时候，你的世界观坍塌。就连对你最好的塔尔真，你都想要疯狂的报复。国师将你选为了天祭之子，而你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国师的女儿身上，她就是塔尔真。你们瞒着所有人，在一起了。耀国保守传统，女子未婚先孕，是要被活生生淹死的。这就是你对她的报复，对国师的报复，对整个国家的报复！然而，日久生情，你对她的感情也不复一开始最简单的利用，她的善良是你生命的一盏明灯。因为她的存在，你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命定的祭品。可是，就算是你有真心，比起你心中的仇恨也不过千万之一。你让塔尔真公主怀了你的孩子，劝说她离开耀国，一起私奔去其他地方。去奉天看雪，去金陵看梅。或许你真的有瞬间的良心发现，想和塔尔真厮守一生，约定了逃离的路线、可是你也不想想，耀国不大，你们的计划当真就能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大王子发现了这一切。他一直觊觎塔尔真的美貌，想将她占为己有。这个秘密，给了他一个威胁塔尔真的理由。塔尔真为了让你免于祭天，答应嫁给了大王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放你离开。那一夜，你在和塔尔真约定的地方等了好久，却迟迟不见她来。只传来了他和大王子成婚的消息。你自以为她厌恶你，嫌弃你，带着一腔仇恨，愤然离开。正是你深种仇恨的那一天，她被大王子发现不是完璧之身，被拉上囚车游行，在无数人的白眼和唾弃中送上了祭天台。所有子民祈求天生的原谅，将塔尔真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这就是塔尔真。佐茨巴，你没有资格用你那双肮脏的手捧塔尔真纯洁的骨灰！”

蒙丽儿说的是耀国文字，薛瑛精通耀文，翻译给在场的其他人。叶蓁蓁从来不知道这些往事，听到了薛瑛的翻译，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哀叹。顾夜跪在地上，捧着装有塔尔真骨灰的小盒子痛哭流涕。此时的他没有任何伪装，不是千面郎君的任何一面，而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