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恭敬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不单单是因为臣出自君山书院,而是担心陛下被天下人议论。”
蔡大人也开口,“如今天下百姓皆以九王和九王妃为当朝佳话,若只是因为王妃出身商户和成婚三年没有子嗣,这两个原因就要逼迫九殿下另娶新妇,只怕会引起民意沸腾!”
其他人也纷纷:“太后多年在灵山修养,京城局势早已经和十几年前大不相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弱势今日能听进这逆耳忠言,臣等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死而无憾!”
君山书院在这十年中名声鹊起,更何况就算这些人不在周国当官,也大可去其他国家施展才华。这已经不单单是后宅后宫之事,而是前朝政治。太后依旧态度强硬,还想要说些什么。皇帝不再沉默,直接打断太后的话,“今天本是除夕,太后许是吃醉了酒,你们还不快扶太后回去休息。”
太后眉头一皱,倒三角眼中恨恨的映着叶蓁蓁的身影。她真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到底还藏着什么身份,没想到她竟然和君山书院有着这么亲的关系。宋知斐此时站起了身,走到了叶蓁蓁的身边,“父皇,太后今日吃醉酒想要撮合儿臣和司徒小姐,那下次若再吃醉酒,父皇可要帮儿臣说话,儿臣可在经受不住这般惊吓了。”
说着,宋知斐还笑了笑,一副乖顺恭敬的样子。然而这句话却扎得太后心口一痛。宋知斐这句话是想堵住她今后的一切找茬。太后定了定心神。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太后揉揉眉心,脸上又恢复起了那慈祥的笑容,“皇帝说的是,哀家这上了年纪喝一点酒就有些微醺,好孩子,刚才哀家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叶蓁蓁笑了笑,谢安之后就要回到席上。却不想没等叶蓁蓁坐回去,太后就再次发话,“哀家这也不是逼你,只不过哀家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了许久了,最放不下的就是白月这个孩子。”
叶蓁蓁心中一动,看来太后是觉得硬来不行而改用怀柔政策了。太后继续,“白月这个孩子心性单纯,每天只和琴棋书画打打交道,从小很少与外人接触,每日能见到的人只有哀家和几个嬷嬷,着实孤独的很。自打进京城以来,哀家看白月和你关系颇好,若不知道的还当是亲生姐妹,所以哀家才有了这个打算。”
叶蓁蓁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太后温和的拍了拍司徒白月的手,就像是一个疼爱孙女的祖母,“白月这个性子若真的去了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难不成是要受欺负的,哀家若是在还好说,若是百年之后白月没有了哀家这个靠山……”在场的众人一听到这话,纷纷大惊失色的跪在地上,“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笑着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态,“都起来吧,哪有人真能活到千岁?”
太后露出柔软的一面,皇帝也不好强硬,只能听着她继续说着。“哀家自打进城之后就知道九王和九王妃相敬如宾,恩爱备至。也知九王妃是一个和善的人,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哀家实在是太希望白月能找到一个好人家才说出口的,蓁蓁你是个好孩子,应当能理解哀家的心吧?”
打了感情牌之后,张纯和蔡大人等人都没有立场再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太后赐婚更是无人可非议。再者说这位司徒姑娘的确是秀外慧中,自家夫人们见了之后回家都称赞了许久,想必真如太后所说,是一个只知道品茶弄花的恬静性子。司徒白月忽然跪在地上,美眸中含着晶莹的泪花,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怜悯,“白月自小就服侍太后娘娘,从来没有想过嫁人离开您的身边,还请太后娘娘垂怜,让白月一直留在您的身边。”
太后弯着笑眼,摸了摸司徒白月的头顶,“傻姑娘,这天底下哪有姑娘是不嫁人的呢?”
司徒白月摇着头,端的是无辜可怜,“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娘娘抚养我长大,就如同白月的亲人一般。若是今日太后娘娘让白月嫁给一男子,必定是您千惜万选挑的,白月感激不尽。可是若这位男子是九殿下,那白月恕难从命。”
太后眉峰聚起,“这是为何?”
司徒白月坚定,“白月和九王妃二人一见如故,如太后所言如同亲姐妹一般,九王妃对白月也是极好的。正因为如此,白月才不能成为九殿下的侧妃。”
司徒白月的这一番话怒刷好感,也让在场的不少人都给予了同情。就连薛瑛都在一旁点点头,感叹说,“这司徒姑娘果然是高义。”
随着风向的转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九王府没有理由拒绝司徒姑娘这么一个明晓事理的人。太后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叶蓁蓁,“九王妃,若是白月入府,你可会觉得心中不悦?”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叶蓁蓁的身上,都等待着她的回答。叶蓁蓁也知道,她这回答决定着司徒白月是否能成为宋知斐的侧妃。以硬碰硬,遇软则柔。叶蓁蓁摇头,眉宇间笼罩一层无奈的哀伤,淡淡说道,“这天下女人有几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太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她微微阖眸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件事本就是哀家强人所难……只是哀家愧对于司徒老将军,百年之后更是无颜面对为国捐躯的烈士们。”
太后果真是太后。这一番话立刻让人回想出当年司徒老将军率几千精锐保卫进程几万大军的事。司徒老将军当时遗体被抬回了京城,虽说是一体,只是一个头颅和一个手臂罢了。那惨烈样子,过目不忘。司徒老将军入葬时,京城长街相送,家家户户都自发的挂上了白色的丝带。虽是流火七月,但却如同冬日的白雪皑皑,覆盖着整片京城。那场面让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场就有不少经历过当时惨痛一幕的人。不少人都纷纷站了出来,“司徒老将军为国捐躯,而他唯一留下的孙女竟然沦落至此,实在让人寒心!”
“是啊陛下!司徒一家满门忠烈,如今只留下这弱小孤女,这京城中名门望族中后宅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九王府的确是最合适司徒小姐的栖身之地。”
“九王妃,您和殿下一向是伉俪情深,司徒小姐也与你情同姐妹,九王府的确是最合适的。”
风向一变所有人几乎都在向着司徒白月说话。宋知握住了叶蓁蓁的手,温热的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他朗然开口,“父皇,儿臣许诺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京城中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儿臣实在不知为何皇后偏偏要将司徒小姐嫁与儿臣?”
坐席上的薛瑛悠悠帮腔,“臣也好奇,而且若是司徒将军在世,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唯一嫡孙女成为皇子侧妃。”
太后看着宋知斐,无悲无喜,“那九殿下你觉得这皇城中还有哪位大人年纪与哀家的白月相配,后宅闲事少?”
宋知斐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丝笑容,映着大殿之上的千烛万灯,一声锦衣华服上的白鹤栩栩如生,仿佛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精。宋知斐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他。”
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宋知斐手指的方向看去。有的人脱口而出,“易太傅!”
谁都没有注意到,司徒白月在看向易初良时眼神中放出的光芒。转瞬即逝,但那眷恋的眼神却足以三生三世。叶蓁蓁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抹光芒。宋知斐笑得灿烂,“易太傅出身书香世家,相貌堂堂,满腹经纶是当年的新科状元,如今不过几年,已经连升三品太傅。如此俊采星驰的男儿偏巧尚未娶妻,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才学都不辱没司徒一门,太后娘娘怎么能把我们易太傅忘了呢?”
易初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其他地方,很少时间在京城,因此不常常出现在太后耳中。太后听闻过如今太傅是以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却不想竟是如此一表人才。易初良听完之后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情竟然能提到自己。皇帝笑了。这棘手的事情终于能解决了!他这位太傅可不还是一枚黄金单身汉,和司徒白月刚好可以配成一对!皇帝龙颜大悦,“易爱卿,这些年你忙于政务始终没有成婚。成家立业,这些年也是朕疏忽了你的婚事,不如趁此机会朕就给你们二人下一道婚旨,如何?”
易初良站了出来,眉头紧锁。若是他答应了这个婚事,他就能帮叶蓁蓁解决了太后塞过去的麻烦。可是,如果真是如此,他注定要辜负司徒白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