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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泽尔山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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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推开房门,夜色中的走廊昏暗寂静。雪已经停了,窗外依旧寒风呼啸。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发现门虚掩着,推开房门的片刻蜡烛的火苗晃动了一阵。那间寝室似乎异常阴冷,弥漫着一种类似于地窖的霉味儿,感觉仿佛身处洞穴之中。黑泽尔夫人的遗体依旧被摆放在单人沙发里,夜色中的样子看上去更加诡异。我走到照相机旁边,手持照片对比了一下实物,发现现实中镜子里并没有类似于人影的东西。这就奇怪了,为什么照片里……我又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正全神贯注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现实中镜子里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猛不丁被吓了一跳!然而更吓人的还在后面,惊魂未定的我忽听耳边一个声音开口说:“是窗户。”

我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去看,原来是特雷韦恩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见我惊吓的样子,他若无其事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镜头前面说:“看这个方向的话,照片里的镜子确实照不到人,但会反射到窗户,所以我们看到的人影有可能是窗户外面的。”

“拜托,这里是二楼,”我说,“谁会站在窗户外面?除非是长颈鹿!”

特雷韦恩先生耸了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正打算转身走开,突然被我一手抓住了肩膀。“您看她……”我指着椅子里黑泽尔夫人的遗体说。“大半夜的,你让我看死人干嘛?”

“您看她的手,”我说,“像不像指着什么东西?”

特雷韦恩先生不以为意地扭头看了看,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那只手指的方向。越过那张古朴的大床,我们看到房间的墙壁上画着一只画框,里面的画竟然很像照片中镜子里的人像!我们四目相对看了看对方,当即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不约而同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对着墙壁上的画像仔细查看。那明显不是张古画,也并非出自名人之手,画的内容很简单,一座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古宅,房子前面站着个身穿墨蓝色衣裙的女孩,微微低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两手放在身前,手里拿着个类似于玩偶的东西。“看上去像小孩子画的,”特雷韦恩先生小声说,“但手法很纯熟,有绘画功底的人才能画出来。”

“黑泽尔太太这样的有钱人家怎么会挂这样的画,”我说,“既不值钱也不美观。”

特雷韦恩先生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走到照相机后面,左右挪动着身子好像在找角度。过了片刻,他摆摆手让我过去,指着镜头对面的梳妆台说:“你看,我就说凡事都能解释的嘛,那面镜子能反射到窗户,而窗户又正对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你看那幅画黑黢黢的,乍一看不就像个人影?”

我左右摇晃着脑袋来回看了看,窗户确实正对着画像,画像里也确实有个人,可如果说画里那么小的人像反射到镜子里能呈现出明显的人影,看上去又有些牵强。可特雷韦恩先生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他总擅长用自己的理论解释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从而维护他的无神论。虽然有时会显得生拉硬套,但他总能想方设法给出合理解释。看似已经“真相大白”了,特雷韦恩先生摊了摊手,表示可以放下心来回房睡觉。我虽然对他的说法有些将信将疑,深更半夜的也不愿继续在这房间里逗留。我们一前一后打着哈欠返回自己房间,不料却被挡在门外。走在前面的特雷韦恩先生一头撞在门上,伸手去推却发现房门纹丝不动。见此情形我们不免都有些慌张,我们出来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将房门锁上,外面的风也刮不进来,而且如果打不开房门的话,我们一整夜就没有地方可以休息,楼道里就像冰窖一样,等不到明天早晨就会被冻僵!束手无措的我打算将们撞开,特雷韦恩先生担心会弄出声响吵醒房子里的其他人,毕竟所有人的房间都在二楼,一楼只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建议我们可以去一楼的厨房里点起炉火取暖。我可不想蜷缩在厨房里一直挨到天亮,那口发霉的柜子让人一想起来就心里发毛,何况我困了只想上床睡觉。正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被拉得很长,听得人不寒而栗。我们不约而同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夜色中的走廊黑暗幽深,走廊深处的一扇门不知为何自行打开。我和特雷韦恩先生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慌。人类的习性之一就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开着的门就一定会去窥探,即便在这样可怖的夜晚和诡异的老宅中亦是如此。我的脚不由自主地迈步朝昏暗的走廊身处走去,这次特雷韦恩先生并没阻止我,而是屏住呼吸跟在后面。我们穿过一片死寂的走廊,感觉就像走在墓穴的甬道里,而那扇打开的房门就像古老的棺椁一样吸引着我们,即便当时我们心里都充满恐惧。我们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门内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我这时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着蜡烛,便伸出手臂将蜡烛举在前面,让晃动着的微弱烛光照亮眼前黑暗的空间。映入眼帘的是间陈设非常老旧的房间,看上去像是间卧室,却显得昏暗闭塞,感觉就像个地下室。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木床,床上的铺盖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口黝黑的斗柜靠墙而立,另一边放着一张做工精致的雕花胡桃木桌,一看就是文艺复兴风格。墙上的壁龛里摆放着年代久远的瓷器,还有一只比德迈尔风格的木制茶罐。墙角处还有个不算很高的陶瓷暖炉,这种老物件在面积较大的房间里至少会有一人多高。我不无惊讶地看着房间里古旧的陈设,怀疑自己走进了拿破仑时期的某间古宅。特雷韦恩先生警惕地站在房间门口不愿进来,或许是被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吓到了。我当然也不愿在这阴森可怖的房间里多做停留,壮着胆子打量了一下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这时我发现站在门口的特雷韦恩先生神情怪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地方,伸出一只手指着那个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床上仿佛多了一个人。房间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伸出手臂举起蜡烛,惊讶地发现那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我顿时屏住呼吸,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转过头去试图用目光询问特雷韦恩先生是否也看到了,结果视线刚转到门口,却惊讶地发现特雷韦恩先生身后的走廊里飘过一个诡异的影子!特雷韦恩先生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眼睛使劲瞟向一边。我大步走出房门,想看看那个身影究竟是谁,却发现那个影子刚好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我尽量放轻脚步快速跟过去,在楼梯上扶着栏杆向下张望,那个身影已经走下楼梯在一楼徘徊。尽管跟过来的特雷韦恩先生一手抓住我的肩膀摇头阻止,我仍然举着蜡烛轻步走下了楼梯。夜晚的别墅大厅犹如一座古老的宫殿,陈旧的气息让人感觉很不现实。我壮着胆子在偌大的空间里小心巡视,想找到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可即使找遍了门厅、客厅、书房、餐厅,依旧没看到那个人影。来回走动再加上紧张让我有些气喘吁吁,无奈之下又走回客厅,站在偌大的房间中央四处张望。客厅墙壁上镶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我突然感觉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猛地一阵心慌,慢慢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镜子里有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吓得不敢动弹,因为我发现那个人正是楼上已经死去的黑泽尔太太!她表情凄苦,抖动着干瘪的嘴唇似乎要对我说什么,我却听不到她说的话。我的心里很害怕,脚下却挪不动半分。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猛地转头朝身后看去,发现特雷韦恩先生站在楼梯上,似乎也被这骇人的声音吓得不轻。再转过头去发现镜子里黑泽尔太太的身影已经销声匿迹,我随即转身快速朝楼梯上跑去。二楼是一间间的卧室,房间门太多,可那位尖叫声一直在持续,所以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传出声音的房间。那声音听上去很像劳伦希娅,我使劲敲门,问她发生了什么,可门内只是尖叫没有任何回应,也没人开门。这时老仆人从她自己的房间里赶了过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一直在问我们怎么了。情急之下我只得用力撞门,没想到那扇老旧的房门还挺结实,一连撞了几下才被撞开。房间里没发现任何异样,劳伦希娅蜷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严实。善良的老仆人赶紧走过去,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将她的被子掀开。只见她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我的房间里……有东西……”她战战兢兢地说。“有什么?小姐,”老仆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个人在我房间里,就站在……”劳伦希娅说着,伸出一只手指着墙角的阴影处。我赶紧举起蜡烛照过去,墙角处空空如也。可那个被吓坏的女人依旧惊魂未定,抓着老仆人一再说那自己刚才真的看到了东西。老仆人像慈祥的母亲一样安抚着她,特雷韦恩先生也劝她说一定是看错了或者做噩梦。结果话刚说完,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开裂声,寻声看去,发现是墙上的镜子开始一点点裂开,裂缝越来越长,像有生命一样自行蔓延。放所有人都惊讶地盯着镜面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响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我们全都转头去看,原来是挂在墙上的相框掉下来摔碎在地。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房间里所有画像的相框都相继坠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吓得劳伦希娅再次尖叫不断,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往外跑。结果刚跑出房间身后的一把椅子就“追”了过来,快速在地板上滑动直至撞上房门。这次把卡特里娜吓得魂不附体,躲在特雷韦恩先生身后抓着他的胳膊说:“你们看到了吧,我没说假话,这房子里闹鬼!”

被弄得手足无措的特雷韦恩先生张了张嘴,我以为他又要搬出一堆理论试图做出解释,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不知哪个房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已听出是哪个房间的声音。我举着蜡烛走到黑泽尔太太门前,推开虚掩的房门。特雷韦恩先生就站在我身边,其他两人站在后面远远地向里面张望。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泽尔太太的遗体,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不知为何自己从椅子里跌了下来,此时正脸朝下趴在地板上。劳伦希娅吓坏了,一个劲地让我们别进去。我和特雷韦恩先生还是走进房间,将黑泽尔太太的遗体从地板上扶起来,合力抬到床上。站在床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挂在对面墙上的那幅画。经过一番折腾特雷韦恩先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我小声对他说了句:“你看那幅画……”结果还没说完,房间外的走廊里就传来慌乱的声音,原来是劳伦希娅由于惊吓过度忽然晕了过去,老仆人正焦急地试图将她唤醒。见状我们赶紧走出房间,此时那个女人正面色苍白地瘫倒在地板上,特雷韦恩先生俯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脸,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突然竖起拇指,指甲朝下,冲着她嘴唇上方的小窝就掐了下去。劳伦希娅猛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接着就开始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说要离开这里。身边的老仆人见怎么安抚也无济于事,只好搀扶着她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走去。大半夜的外面天寒地冻她们不可能离开这里,上了年纪的女仆好歹把自己的女主人带到楼下客厅,让她坐在长椅里,自己则开始动手在壁炉里生火。我和特雷韦恩先生也随后走下楼梯,他还小声问我刚才在黑泽尔太太房间里想说什么。我刚想开口,客厅长椅上的劳伦希娅便开始有气无力地喊着特雷韦恩先生的名字,招呼他过去陪自己。“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央求,“不仅是这次,我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觉得这房子里有问题……”“您别着急,女士,慢慢说。”

特雷韦恩先生话虽如此,但看得出他自己也有心事。老女仆将一只水壶放在壁炉里的炭火上,我们则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我的母亲这辈子太能折腾,她自己也未必好过。”

劳伦希娅幽幽地说着,似乎要讲述一段陈年往事,“本来她嫁给我的父亲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父亲出身名门,家里是当地的贵族,结果上个世纪末德意志人的入侵让这里原本的贵族没落了,很多人都逃去了南方,华沙、克拉科夫……我祖父不舍得丢下家族的产业,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开始做生意,好歹保住了一点家底。和我母亲结婚后不久,由于长期劳累,父亲患上了严重的肺病,为了挣钱他还是不肯休息,结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留下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为了能找个人照顾我们,母亲依旧每天打扮成贵妇的模样奔于各种交际,就是盼着能找个人娶她。结果好巧不巧,本该物色个有钱人家的她却看上了自己的车夫,一个住不起大房子的穷老百姓。兴许是认准了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母亲头脑一热就嫁给了他,带着我在他家的破房子里过了几年苦日子。还好我流亡在外的舅舅放弃了家产,我们才得以搬回祖上的老房子。结果这才是噩梦的开始。自从我们住进来家里就一直怪事不断,我的弟弟得了夜惊症,经常大半夜的连哭带叫,吓得我都不敢跟他一个房间。可是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半夜被噩梦惊醒,就是总感觉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几乎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就算点着炉子房间里也凉飕飕的,有些时候更是寒气逼人。年幼的弟弟总指着壁纸说那后面有张脸,母亲甚至请来过教会的人,他们嘴上说这房子没问题,却拒绝留下来过夜。为了生计我的继父也经常在外奔波,看上去精神状态也开始有问题,经常一个人在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1848年的一天,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些年我母亲曾多次托人去找他,结果始终杳无音信。”

“可怜的黑泽尔太太,”这时一旁的老仆人也开口,水壶里的茶水已经煮开,她正拎着热壶往茶杯里倒水,“她在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找到他,找到他……她的两任丈夫都离她而去了。”

老仆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我猛然间发现,她说话时的口型跟与之前我在镜子里看到黑泽尔太太身影对我说话时的口型极其相似,原来当时那个幻影在镜子里对我说的就是同样的话——找到他,找到他!喝了点热茶后我们感觉暖和了一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到了后半夜劳伦希娅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和老仆人依偎在沙发里昏昏欲睡。我也感觉困意袭来,见没什么异样便打算上楼回房休息。我和特雷韦恩先生蹑手蹑脚地离开客厅走上楼梯,生怕惊醒神经兮兮的女主人。特雷韦恩先生显然是困坏了,也不管楼上刚刚发生过诡异的事情,回到房间倒头便睡。我的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可眼看午夜已过,困倦难耐,就打算先休息会儿,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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