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眼看自家主子要吃亏连忙上去帮忙,顾南珠的丫头春香也不甘示弱,加入到战局中。顾南烟主仆平常在府中跟透明人似的,伙食自然不如顾南珠主仆,身板儿较之也差了一大截,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顾南烟主仆绝对是吃亏的那方。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白柚虽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春杏只有被她压着打的份。顾南烟看着弱不禁风,整个人却灵巧的不行,顾南珠摔了不知多少个跟斗,硬是连她的衣摆都没碰到。不仅如此还撞到了顾云萝的棺椁上,她本就怒火中烧,又被这样一撞更觉得事事都在同她做对,气得抬脚就往放棺椁的长凳上狠狠踹去,“贱人!死都死了还要跟本小姐做对!”
“砰!”
顾南珠还没来得及骂完,被她踢了一脚的长凳竟然轰然倒塌,棺椁的一头也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灵堂内的人都吓傻了,尤其是顾南珠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不住的朝着棺椁磕着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姐姐!我错了!你别找我!别找我啊!”
听到动静的宫人和右相顾建元从外头匆匆进来,当看到歪在地上的棺椁时顾建元瞬间变得煞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顾家的几个子女也都吓傻了,也顾不得得不得罪顾南珠了,七嘴八舌的就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顾建元得知是因为两个女儿打架才将棺椁弄倒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先指挥着宫人将棺椁放好后就朝着顾南珠和顾南烟吼道:“你们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让你们来给太子妃守灵,竟然在灵堂里就打了起来!来人!三小姐和六小姐送回府里,等我回去再做处罚!”
顾南珠好不容易找回了点胆子,听到说要处罚她慌忙抱住了顾建元的腿哭喊起来:“父亲!女儿冤枉啊!女儿一向最是听话的,是...是六妹妹先动手的!您看!您看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啊!”
顾建元看了一眼顾南珠肿得老高的脸颊,审视的目光移到了顾南烟身上,“是你打的?”
顾南烟仿若丝毫没有意识到顾建元语气中的怒火一般,先朝着顾建元行了个礼,才开口道:“回禀父亲,是女儿打的,但女儿并非无故打人,父亲能否听女儿辩解一二?”
如黄莺初啼般的声音不疾不徐,还带着些婉转的语调。这仪态端方和遇事不乱的模样让顾建元在脑海中回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他竟还有这样一个女儿,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
“是!大夫人安排女儿等人来为太子妃守灵本是一片好意,可刚刚宾客才走三姐姐就将烧纸钱的火盆踹翻,还出言不逊。这都不算她还借着女儿的亲事一口一个大喜,恭喜的。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不得还以为大姐姐的死是咱们相府喜闻乐见的呢!女儿一时情急这才......”顾南烟的话还未说完顾建元就已经脸色阴沉的往顾南珠肿得老高的脸颊上又狠狠抽了两巴掌,“孽女!来人!立刻将这孽女带回相府关入祠堂!不准给任何吃喝!”
顾南珠看着暴跳如雷的顾建元吓得连求饶都忘了就被带了出去。顾建元看着顾南珠那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心头闪过一丝厌恶,又看向默默立在一旁的顾南烟。只一个侧脸就美得让人心惊,只是她微低着头,似乎也是被他吓到了。这个女儿出落得这样好,这些年倒是他忽略了。他放缓了语气对顾南烟道:“此事你做得很对,为父虽官至相位,但眼红的人也不少,身为相府子女更要谨言慎行,时刻维护相府声誉。”
“是,南烟多谢父亲教诲。”
顾建元看着乖顺的南烟,越看越满意,想起刚刚她说的亲事又多问了一句,“你母亲已经给你定下亲事了?”
“是!三日前就......”顾南烟的话还未说完,白柚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建元跟前急急道:“相爷!求求您救救五小姐吧!那胡老爷都已经年近花甲了!家中光是小妾都有几十房!而且前面已经打死了三任......”“住嘴!夫人定下的亲事岂容你置喙!”
白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南烟沉声打断。“女儿没有管好丫头还望父亲恕罪,胡老爷虽说年纪大些,但家境殷实乃是晋州首富,女儿虽说出身相府可到底只是个庶女能与之结亲也是......”“荒唐!晋州首富又如何!我堂堂东周丞相还需要卖女儿了不成!?”
顾南烟进退有度,便是比起他们精心培养的顾幼瑶也不遑多让,何况还生了这样的一副花容月貌。京中王孙贵胄众多,焉知将来不能有一番造化?王氏将她配给个商户,这目光着实是短浅了些。“你是我相府的女儿,配个商户终究不妥,想来定是那胡大海找人花言巧语蒙骗了你的母亲她才会同意,我会去同她说这桩亲事作废,以后你也休要再提。”
“是,女儿听凭父亲安排。”
“一转眼南烟也长成个大姑娘了,这些年为父公务繁忙忽略了你,你可怨怪为父?”
“父亲说的哪里话,若无父亲在外奔波,哪有南烟现在安定富足的生活,南烟何来怨怪一说。”
顾建元一直紧紧盯着顾南烟脸上的神色,见她眼中果真没有半点怨怼和心虚这才满意道:“好!好好!为父没有看错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且记住,无论嫡庶都是为父的骨肉,且不可妄自菲薄,往后在府中若是遇到什么事只管来找为父,为父只会为你做主!”
“女儿...女儿谢过父亲!”
南烟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似是激动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和孺慕之情。顾建元见她如此更觉得以往自己实在是忽视了这颗蒙尘的明珠,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还得守一夜,你去休息一会儿,让其他人先守着!”
顾南烟也不扭捏,向顾建元又福了福身就带着白柚去了偏厅休息的屋子。白柚才把屋子的门关上就激动的凑到顾南烟跟前,“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早上您说亲事成不了奴婢原本还有些担心,没想到才一天相爷就亲自发话了!那可是相爷啊!咱们可真是苦尽甘来了!有了相爷的庇护,就算是夫人也不能太过为难您了!”
顾南烟轻笑一声,并未搭话,只是望着微弱的烛火出了神。相爷啊,还真是一如往昔呢!记得当初她刚回相府的时候顾建元也是如今日一般,威严中之余总是能处处透出许多的慈爱来,仿佛真是一位慈父一般。可是,后来呢......“姑娘!姑娘!”
白柚枯瘦的手在顾南烟跟前挥了挥,将她思绪拉回。“真没看出来,三姑娘力气竟然那么大,就算是奴婢也不一定一脚能把那长凳踢倒,太子妃的棺椁用的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沉着呢!”
顾南烟漆黑的瞳孔中幽光一闪而过,“说不定是大姐姐显灵了呢!”
“嘶!姑娘您别吓奴婢啊!怪渗人的!”
白柚一听这话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大姐姐的事情,她要找,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白柚听了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一定是刚刚三姑娘对太子妃不敬!所以太子妃才会显灵让相爷惩罚她!不然相爷刚刚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一会儿出去后奴婢再多给太子妃娘娘烧点纸钱,求她保佑姑娘将来嫁个好人家!”
顾南烟听着白柚的絮叨闭上眼开始养神,出殡才是重头戏,她得养好精神。东周的丧葬习俗是午时之前人就得下葬,太子妃陵的位置离盛京城很有一段距离是以鸡啼就得起棺。宾客们也都漏夜来到了太子府,但就在起棺的时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