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就是原身的堂婶——李翠凤。李翠凤当然看到女孩儿在街边摆摊了，要不是长了张狐狸精的脸怎么会勾引那么多男人买那玩意儿，呸，不要脸。转念又一想，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嫁给王老板有她好受的，看起来是福窝，其实是个火坑，不过，这丫头不寻死觅活的也好，既能卖个人情又能绝了后患，省得她多费心了。这样想着，李翠凤顿觉神清气爽，转身回了肉摊：“老钱，给我割2斤肉，我们家今天包大肉饺子。”

“好嘞，今天顾二爷回来啊？”

杀猪的老钱手脚麻利，割肉上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边还不忘客套几句。“是啊，吃顿饭就走了，住不了多久。”

李翠凤随口应道。这顾二爷本名叫顾家辉，平时在隔壁的双龙镇上，离家只有十七、八里路，至于为什么不能经常回来嘛，当然是在军爷饭店吃住着呢，作为亲信的他，地位仅次于王军，因此大家也都恭维他声顾二爷，到了年底，省道上的车比平时要多，他们的“生意”也就多了，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戳破罢了。“哎呦，你看，多了半斤。”

老钱说着，装模作样地要再切一刀。“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多少钱。”

李翠凤不耐烦的一摆手。“一共7块5。”

老钱笑得谄媚，接过了李凤梅的10块钱，找了零递给她，“您拿好，慢走啊。”

“呸，什么东西！”

见李翠凤走远了，老钱狠狠啐了一句。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顾依和言诺毫不知情，也无暇关心，他俩回家后，将布兜里的钱一股脑儿倒在炕上，叮铛作响的硬币声让两人为之一振。先摞好硬币，每摞10个方便计算，两人又开始梳理花花绿绿的纸币，偶尔出现张面值5角、1元的已经很难得了，一共是8块7毛，再加上买肉买骨头花掉的3块2，累计11块9，这就是他们不到一上午的收获。不错，收入很可观了，要知道，外出务工的泥瓦匠们辛辛苦苦一整天也就只有15块钱的工钱，这还是有经验的大工，而打下手的小工卖一整天的力气也就只能挣10块钱。看着瘦弱的言诺，想想他任劳任怨地跟着她奔波忙碌，顾依心里酸酸涨涨的，决定好好给他补补。取了些干萝卜用温水泡洗干净，将猪肉切片腌制好，然后一层萝卜干一层肉片地码到碗里；又把浸泡好的新鲜猪骨清洗干净，焯水后连同去腥的辅料放入锅中，添上足量的水，架上帘子，帘子正中放上两碗蒸肉，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差不多1个多小时，在锅边贴上发好面的玉米饼子。从当再次打开锅时，整个香气蔓延开来，飘出了小院儿。“李爷爷，快进来坐。”

顾依去请李爷爷来吃饭，反复推辞未果后，李爷爷只好被半推着进了屋。“来，李爷爷，您趁热喝。”

看李爷爷进来了，言诺颇有眼力地端来了骨头汤，还不忘在上面撒了一把葱花。乳白的骨汤浓郁醇厚，细碎的葱花增添了几丝清新，一口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饼子里加了面粉，发好后松软可口又不失香甜，配上萝卜干蒸肉，真是绝了，一老两少吃得满面红光，李爷爷差点老泪纵横，真的太好吃了，更重要的是，这丫头有好吃的还想着他。今天他看到两个孩子在街头卖糖画了，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但似乎生意不错，李爷爷由衷替他们高兴，好歹是走出来了，人呐，还是得往前看。“你们辛辛苦苦挣点钱不容易，好好攒着，心意我领了，以后啊，就别破费了。”

李爷爷临走还是多说了一句。对老一辈人来说，过过苦日子也就习惯了节俭，就拿今天这顿饭来说，很少有人会买这些杂骨，虽然便宜但没多少肉啊，分量还不轻，倒不如多添点钱买点肉了，毕竟肉才有油水啊。顾依乖巧的应下，攒钱是必须的，开春还得交学费呢，毕竟自从高考后，堂婶就一反常态不再愿意供她读书了，而且言诺也得读书啊。当然，骨头汤还是要每天必备的，不然少年成长的烦恼很有可能演变成终身的遗憾。“还要更努力地赚钱才行啊！”

顾依感慨了一句，随即转过头询问着言诺：“你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怎么了？”

言诺有些愣怔，为什么忽然问他成绩的事？“那就好，我们努努力，把明年的学费挣出来！”

上学是很重要的，跟后世遭受嘲讽的“小镇做题家”不同，对于90年代的寒门子弟来说，这是为数不多的明朗出路之一。说干就干，距离春节还有9天，先攒一笔启动资金，明年开春再找一些新的赚钱机会。为了能走街串巷到各村集市上卖糖画，顾依跟李爷爷的儿媳陆婶子借了辆自行车，陆婶子会绣花，每个月都会骑着车去中间人的家里领一批布样也把绣好的布样交给对方验收，虽然挣得不多，好歹也能贴补家用，为了赶工，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因此车子就搁置在那儿了。车子是比较老旧的女式自行车，看起来不两眼，骑起来却省力得很，对于言诺来说，恰能驾驭。既然是骑车就不能两个人一起去了，言诺用几块板子做了一个固定架，绑在在后座上可以牢牢地固定住两根挂满甜品的草木棒子。这样一来，顾依负责在家制作，而言诺负责叫卖，上午赶大集，下午走街串巷，而种类也从糖画增加到拔丝地瓜串、冰糖葫芦、糖裹山药豆等等，收入自然也是翻倍的增长。天色有些阴霾，还没到中午，赶集的人们就慢慢散去了，不一会儿天上开始飘起雪花，雪片越来越大也越落越多，摆摊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了。看着还没有卖完的几个糖画，言诺本想再等等看，但转念一想，顾依肯定会担心，还是早早回去吧。“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呼喊声，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