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4，爸爸不要我们了，妈妈为了生我难产死了，原本跟着姥爷生活，可是姥爷也死了……”言大影帝卖起惨来丝毫没有违和感，配上越来越小的声音，一整套表演出神入化，妥妥的就是一个身世悲惨的小可怜。刚刚破晓的冬日还不够暖和，因此清晨的空气总是透着刺骨的寒意，摊主们刚摆好摊不久，也不见多少顾客，闲来无聊打发打发时间，就彼此寒暄一两句或者站在旁边听别人攀谈，而中年男人和言诺不高不低的交流声显然吸引了临近几个摊主的注意。“那，那你怎么生活？每天出来摆摊吗？这是你自己做的？”

14岁才跟自家10岁的儿子差不多高，这得过得啥日子啊，中年男人心里又酸又涩，语气急切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被一个好心人救了，她收留我还给我饭吃，她也孤零零一个人，我们俩就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了，她会做甜甜的糖，可好吃了，这都是她做的，不过她不方便，所以我负责出来卖。”

充满希望的明亮眼眸加上故作坚强的稚嫩语气，众人无不动容。瞧着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一个卖酱菜的老大娘心都软作一团，凑上前去安慰他：“好孩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人这一辈子都有几道坎儿，过去了就好了，现在吃了苦，以后就能享福了。”

言诺乖巧地点点头，谢过了老大娘，随后有些担忧地问：“要收多少保护费呀？我凑不够的话会不会……”说着，他低下了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俊秀的鼻翼一阵阵翕动着。“不会的，你的摊子小，而且还是个孩子，应该也就让你出一两块钱，即便拿不出来，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毕竟他们有规矩，不动你这样的孩子。”

“孩子，你别担心，没事的。”

“是啊是啊。”

众人哪里忍心看他这副样子，立刻七嘴八舌地出言宽慰。“真的吗？”

他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寻求确认。众人纷纷肯定。“那就好，那就好。”

眉目舒展的言诺笑起来甜甜的，萌化了周遭的围观群众。“可是，他们为什么能收保护费呀？他们是大官吗？”

他眨着大眼睛，状似不解地问。这时倒是没人接话了，只是面面相觑，不再作声。“既然不是，那我去报案吧，这样的话，大家以后都有好日子过了。”

“傻孩子，即便你报警也没有用，哪有人敢管啊。”

老大娘终究还是开了口。“是啊，他们不光手里有枪，”那人指了指天，“上面还有人。”

“镇政府里有他们的人？”

言诺一脸震惊。“唉，何止啊，连县长……”尚未说完，就被身旁人扒拉了一下，冲他挤眉弄眼。“反正，这帮人是啥都敢干，不仅拦道抢劫、收保护费，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些年轻姑娘，刚开始都在军爷饭店里，最后啊，要么成了疯子，要么成了老光棍的媳妇儿，要么就不知不觉没了。”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别把孩子吓着了。”

“所以你千万别做傻事，听见了没？”

言诺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点头，众人又好一通宽慰。随着稀稀落落的人影慢慢往这边赶来，一场热闹的集市也拉开了序幕。长相俊秀又人乖嘴甜的言诺引得不少大娘婶子小媳妇儿驻足，而各式各样的糖画儿、拔丝串又勾起了大大小小孩子们的馋虫。为了把摆摊费挣出来，奸商言诺很自然地加了价，没办法，生活所迫嘛，摆摊的这些谁不是暗戳戳加价啊，别问，问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不对，是进货的时候价格涨了抑或是用来制作的原材料贵了。即便这样，仍阻挡不住生意的火爆。言诺把最后一个拔丝地瓜串连同找的零钱一起递给了这个幸运的顾客，允诺着其他还没有买到的人改天去他们村子里。他伸了伸懒腰，准备收拾一下回家了，一边收拾着，一边美滋滋地想：顾依今天是给他炖了骨汤呢还是鱼汤呢？今天收入不错，要不买点好吃的带回去吧，顾依最喜欢吃蘑菇，对了，家里鸡蛋快没了，不行不行，鸡蛋会碰坏的，还是等聚溪镇赶集再说吧……忽然，他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调整好表情后，言诺直起身看向不远处的骚动。“千万别跑，跑了更麻烦。”

旁边的中年大叔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着他。言诺点点头，听话地站在原地，等待他们一伙人的到来，眼睛打量着为首的王军。170左右的个头，不是很魁梧，但看起来很是精干，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不怒自威，凸出的眉骨上附着两条短短的眉毛，可能经常皱眉，眉心处有着清晰的纹路，鹰钩鼻就那样悬在脸的正中间，分居两侧的眼睛倒是不小，只是有些外凸，比起大片的眼白，眼珠显得有些小，而且上浮着，看起来冷静又阴鸷，嘴角下垂像一个倒置的小船，仿佛总是沉着脸。似是注意到了言诺的视线，王军看了过去，丝毫没有理会身边这个聒噪的中年男人“今天王老板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了？”

大叔谄媚着给递上烟。“拿走拿走，你这什么烟，一股霉味儿。”

王军还没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小弟拦了下来，“你，5块钱。”

“这，王老板，我这刚开张，还没卖多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

大叔面露难色。“少啰嗦，赶紧的。”

小弟呵斥道。“就这么多了，您看？”

男人捧着几张揉皱纸票和几个面值不等的硬币，恭恭敬敬地问。小弟上前里里外外搜了一通，确实没有了，看了看自己老大，王军连个眼神都没给，抬了抬下巴，小弟抓过了钱，推了男人一把，恶狠狠地道：“快滚快滚，我记着你了，下次提前备好，这次的也一并补上。”

“诶诶诶，好的好的，谢谢王老板。”

在男人的点头哈腰下，王军径直走向了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