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室中，仆人轻手轻脚的进来点上熏香，不一会儿，袅袅白烟腾空而起，龙涎香的香味传遍整个房间。屋内静悄悄的，唯有棋子时不时落下的脆响。“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致辞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棋盘，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苏蕴不知从何说起，纠结着，嘴巴张开又闭上。“不想说？”

“倒也不是。”

苏蕴在人前端的是温润公子，在了解他的太子殿下面前就放开了许多，“某只是有些好奇，崔丞相的尾巴已经露出来，殿下不打算抓上一抓吗？”

朝堂之上，派系众多，除了支持正统即太子殿下的臣子们之外，也有不少人站在五皇子谢延希的阵营之中，崔侨原先是打算继续保持他的中立之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亲生”女儿筹谋着成为五皇子妃。“也不知道为什么，崔浅那个蠢货认定了五皇子才会坐上那个位子，真是愚蠢至极。”

苏蕴说着，生了愠色。怒崔浅不把谢致辞放在眼里，也气自己的妹妹也曾被哄骗。“殿下还是太低调了。”

苏蕴总结道，抬眸看向依旧怡然自得的太子，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时，被谢致辞抬手阻止了。谢致辞并不担心这个，他声音淡淡的，有些柔和，“下棋便是下棋，阿蕴，别让孤嫌你烦，把你赶出去。”

苏蕴不觉得对方是避而不谈，猜测可能是考虑到什么没打算告诉他，随即无奈道：“看来殿下是胸有成竹了。”

谢致辞单挑眉，不置可否的样子让苏蕴笃定了猜想。就在两人在京城坐观万象时，从各个地方去往沧县的大夫们在朱大夫的带领下，着手寻找治疗疫病方法。“连翘还有没有？！！石头！人呢，赶紧过来帮忙啊！”

“张大夫，来这里！！那边已经有赵大夫过去了！这有个病人开始吐血了！”

“有没有接生婆啊，东边的刘家嫂子羊水破了！”

“……”有人喊，有人往，沧县乱中有序，临时抽调过来的御林军头戴面罩巡逻，免得有冲动的人捣乱。谢北辰待在县衙，统筹大局，影卫为他在外面奔波，搜集消息，他会从中抽丝剥茧布下最有利于沧县的政令。“爷，粮食不够吃了。”

墨九走进来，脸上带着愁容。好多人都染上了疫病，朱大夫查出来，疫病极有可能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接触产生的，所以影卫每天巡视，一旦发现有人不对劲，就被送到了沧县东边的空房子里。如此之下，能参与劳作的人就不多了，更何况，现在还不到粮食收获的季节。“库房里还有吗？”

墨九摇头：“都没了，沧县的库房几年存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陈米，本来就没多少，还都发了霉，朱大夫不让吃。”

“不让吃就对了。”

谢北辰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发霉的东西吃了，会死人。”

道理墨九也懂，只是处境就是这么个处境，他实在是没辙了。“从宛城调，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谢北辰快刀斩乱麻，“听说朱大夫已经有眉目了？”

说到这个，墨九的表情变得缓和一些，“爷，苏小姐请来的这位神医还真是名不虚传，果真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便见自家王爷与有荣焉地点头，“她的眼光向来好。”

至于如何听说的此人，又是如何请过来的，谢北辰没打算问，即便是夫妻之间，也要保留一些小秘密的，更别说，八字刚有了一撇的两人了。“朱大夫说，就差最后一味药还不能确定了，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墨九说着，有点感慨，想前朝，就是因为一次疫灾颠覆了，没想到，到他们这里竟然，一个月就把疫灾给解决了。谢北辰睇他一眼，“宛城包括下属县目前伤亡多少人？”

他这话，犹如一瓢凉水浇在了墨九的脑袋上，给他激动过头的脑袋降了降温。抹了把脸，墨九收起那点不该有的嘚瑟，老实回复。听着那个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数字，谢北辰愣了愣，目光沉郁。大越朝人很多，宛城死的这些丢进去就好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连个响声都听不见。可不应该。“如果本王早点知道情况就好了。”

一声叹息，谢北辰难掩疲惫。“爷，不怪您，是这狗县令知瞒不报，耽误了最佳时间。”

理是这么个理，但谢北辰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归根结底，是消息不够灵通。借由此事，谢北辰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而在这个想法逐渐变成现实的时候，大越已经换了一位新主人，谢北辰也早已带着他的妻游历山河去了。这都是后话。回到现在，墨九出去办谢北辰交代的事情，还没一会儿，他突然又回来了。“爷！”

“爷！朱大夫确定好药方了！”

谢北辰猛地起身，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平平淡淡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男人的眉眼之间，透露着喜悦之色。两人匆匆往东走，太着急了，面罩都差点忘了带，还是门口的影卫提醒了一下，谢北辰才带上。他匆匆走进院子，这里是特意为朱大夫找的，院子很大，足够安放药材，院中，几个大夫围在一个病人跟前，脸上激动又兴奋。“感觉如何？头还疼不疼，身上还疼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的身上已经不再长出新的红疹了！”

“脓包也不流脓了！”

“太好了朱大夫，您的药方是对的！”

几个人激动不已，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站了两个人。还是墨九出声提醒，几位沉迷观察病人情况的大夫才抬起头来，看见谢北辰，连忙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请起。”

谢北辰对几位老先生极为尊重，“墨九，倒茶。”

墨九“诶”了一声，将面前的茶碗一一满上，“老先生们都歇会儿，既然方子出来了，那接下来就让我们去忙活吧。”

见他们不放心，谢北辰又道：“朱大夫将药方给他们，再派几个学徒看着，熬药讲究个火候，他们会小心的，老先生还是趁这会休息休息，这场硬仗还没有打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