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被耳边的喧闹声惊醒。强光得到机会,猛地刺入艾林的眼睛。痛觉让他不得不将眼睛眯回去;耳边的欢呼声尽情回荡,为他的头疼尽一份“绵薄之力”,而那万年不曾一变的课堂铃声——艾林强烈怀疑这是惊醒他的“罪魁祸首”——仍在不知疲倦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宣布某一个群体的悲或喜。好吧,让本就疼痛的大脑放松一下吧,一堆恶作剧的噪音没有什么可在乎的。那么,会是谁布置的这个恶作剧呢?艾林心想,在我午睡时又蹦又跳的,还过分地放出上课铃声这种万恶之源?等到眼睛适应了阳光后,艾林得以观察四周,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光短浅。首先,这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反正他是没听说过一个恶作剧的花销还能租来一间教室加数十个学生一同陪演的;其次,艾林没有躺在自家床上睡觉,被他压在身下的物体怎么看都是一张桌子;最后,艾林没在睡午觉,墙上的钟表明确表示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那么艾林为什么会在下午四点半时爬在课桌上被课铃吵醒呢?自己已经毕业十年了!目光一扫,桌子上大半光景尽收眼底:一袋打开的零食,一个打乱的魔方和一本翻到末页的漫画书,书上有几个画功很烂的素描;在唯一算得上是“净土”的小桌面上,一个带镜子的豪华笔筒展示出艾林现在的脸:一个满是肥油和麻子的肉球。排除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哪个有能力在他睡觉时将自己喂成一个胖子顺便整了个容,艾林只能得出一个悲哀的事实。这不是自己的身体。邪恶实验?生化改造?还是更干脆点儿,直接把问题归到那个万能答案——穿越了?接着,姗姗来迟的恐惧感终于开始支配艾林的大脑,身体与思维的不匹配感让他感到一阵恶心,慌乱之中艾林用手掌支撑着桌面站起,但也不知是这具身体才睡醒,还是因为陌生的体重难以驾驭,本应该向下蹬的脚向前一滑,让他整个人向后倒下。坠落,背后没有任何依靠,让整个身体扑向引力的拥抱,然后……艾林的手本能向前挥舞,但一无所获。奇怪,就好像他本应抓住什么……冰冷地板将艾林的意识拉回,耳边的寂静让他的大脑清醒不少,周围的欢呼声消失不见。这可贵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数秒后教室里又炸开锅。女性的尖叫声,球鞋的踩踏声,桌椅拖动声四处响起。理所当然的,艾林那点陌生的感受被抛诸脑后。哪怕它可能很重要。“没事吧,艾哥?”
“艾哥,受伤了吗?”
“哥们儿,艾哥怎么回事儿?有谁袭击了你吗?”
好吧,不管艾林现在如何搞不清楚状况,再不开口也明显不太合适了。更不用说传入耳中的清一色是英语,而某个英语听力考试的恐怖经历一下子让艾林清醒过来。“我没事,脚滑了一下。”
浑厚的声音从艾林的声带发出,将一个蠢笨小胖子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犯下一个大错。一个被这么多人称为“哥”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一个蠢笨的无能者呢?艾林立刻发现自己的情感带入偏差,但又不敢再随意发挥,只好将话题快速带过:“有什么问题吗?”
哪知身边这帮人仿佛吓了一跳,一时没人说话。“不,当然没问题。”
众人摇着手四散而离。当然,当然。不过是穿越成了一个貌似很厉害的人物罢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保持风度,再怎么说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也太有失体面了。将尖叫声强压在腹中,艾林迅速整理信息,想着怎么才能自然地离开这个陌生的教室(应该是教室)。艾林沉默着站起,环顾四周,众人的头随着他的目光低下。整个教室竟无一人敢出声!这让艾林心情很差,即担心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个什么牛鬼蛇神身上,又担心自己能在焦点中坚持多久不会被发现异样。好吧,也许早就有异常了,但艾林必须让这种异常被归为当事人一时的冲动而不是一个外来者的可笑操纵。艾林故作镇定地整理着空无一物的书包,大脑则极速思考对策。可悲的是,他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一无所知。说话语气,性格爱好,行为习惯……一无所知。接下来再盲目行动的话,很可能就意味着他这次小小旅行的结束。艾林可不愿意去赌这个可能性,不管胜算多少。空书包不值得一个刚摔了一跤的学生花这么多时间,艾林顺手将桌面上那本漫画书放入书包,算是完成了书包整理。然后自顾自地向教室门口走去,心里祈祷着自己的判断没错,自己是一个小团队的头头,而那帮所谓“小弟”会第一时间跟上他,并提供接下来他需要的情报。感谢老天,艾林在心中感慨。至少他的第一步还算顺利,人群中果然出来四五个傻大个,那几人快步跟到他的身后,脸上的横肉几乎都快挤出“讨好”两字,是这个身体的跟班无疑。在紧挨着门的座位上,有一个学生与教室里的一众格格不入。他不像是那类“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狂热学习分子,因为他正看着艾林,活脱脱一副看热闹的嘴脸,艾林单是看一眼这厮的嘴脸就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但他实在不像有资本嘲笑艾林的人,破烂的衣物和书包无一不展示着主人的家境窘迫,反观自己的皮鞋与桌上华而不实的东西,艾林实在看不出他哪来的胆量嘲笑自己。艾林此刻并不想引人注目,本着脱离焦点的想法,麻溜地从他面前走过。但这次不太顺利,艾林的前脚刚迈入走廊,身后便传来了众人惊呼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竟是跟班中的一个走到那个学生桌前,然后将双手撑在桌子上:“小子,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小子”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试图无视跟班,但就跟班的体型而言这并非易事。艾林总不能真就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继续下去。在脑中疯狂模拟一个富二代该如何说话——他决定小小的冒一次险——随后重咳一声,声音略有轻浮地说道:“行了,太难看了,不用理他,你难道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