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刚入曲林,一个白胡子老者就带着三五道身影迎了上来。老者原来愁眉苦脸,一见黄玄,顿时眉头舒展开来,忙躬身大拜道:“老朽曲林村土地曲靖,拜见仙长!”
黄玄默默打量眼前的土地神,神力粗浅,大抵是民间私祭的野生灵神。后面跟着的几道面目模糊的身影,应该是其收拢的幽灵。见曲靖行此大礼,黄玄拱手回礼道:“曲老不必客气,不知曲老相邀,有何要事?”
曲靖说道:“想必仙长就是玄羽仙师。哎呀呀,自从昨日挖出地狼,老朽就愁眉不展,今日得见仙师,总算可以舒展开来了。”
“哦?”
黄玄不冷不热的哦一声。曲靖知道自己心急了,连忙抬手挥开一片云雾,一条细长黑犬出现在石桌上,双眼紧闭,身上还有着粘液。曲靖说道:“仙长请看,这便是地狼,又称摸金犬,善于掘地索金,寻觅灵矿。此时便是它准备出世的状态。”
“摸金犬为卵生,幼崽孵化后,就会感应地底振动,拱到地下,待人挖出。人挖出后便会将同源气息标记到周遭生灵,以迷惑其天敌贪狼,让贪狼分不清哪个才是地狼,令其找不到确切所在。”
“我曲林村,便是不幸的沦为其现世之地。昨日得知地狼出世,老朽就心急如焚啊!”
“得亏知道仙长驾临麓山村,故而连夜托梦村长去请仙长过来。同时让村民过来祈祷,好让老朽能够白日现身。”
说完前因后果,曲靖挥手现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三件物。曲靖惭愧道:“老朽本是曲林村首任村长,死后人魂漂泊于曲林中,附身曲林而成灵,后得乡亲抬爱,添为土地。”
“然而仙师也知晓,侯国重城隍而轻土地。我等土地不得敕封,不过乡间野神尔,神力低微,活动限于一村之地。遭遇灾祸,求救无门!”
“老朽成神不过五十年,积蓄不多,唯有三件收藏堪堪称得上是宝物。愿以此三物,求取仙长出手。”
说完,曲靖指着一个鸽蛋大小,外有一圈微弱橙光的白色玉石,说道:“此灵石为老朽五十年来聚拢灵气所成,约为七品灵石?老朽不确定,毕竟老朽也没见识过七品灵石。”
黄玄看了下,的确应该是七品灵石。接着曲靖指着一个树根说道:“此乃灵树老根,惜哉渡劫时身陨,造就了这片曲林。老朽成神后才发现此老根存在,经过老朽这些年蕴养,已恢复活性,寻一宝地种下即可成活。”
灵树渡劫少说也是金丹境。这灵树老根就算不种拿来炼器,也是极为有用,算是个宝物。曲靖最后指向一印章说道:“此为神敕。可以敕封一名九品家神。”
“哦?!”
黄玄略微惊讶,这个神敕章倒是珍贵。神袛常见进阶路线为家神,村土地,乡袛,小城隍,大城隍,国祀等。青岚侯国重城隍而轻乡土。乡袛、土地、家神都很少敕封,民间乡袛、土地多是野神。野神即不受官府保护,随时有被伐山破庙,替天行道的风险。更重要的是没有敕封,也无法接助国祀的力量,无法开辟神居。所以曲靖这土地神也只是借居曲林中,而不是在自己神庙里。这枚神敕章虽然只是封一位家神,家神的能耐大抵相当于臧气境或者通脉境,实力低微,但是经过敕封的家神在保家护宅上却有独特能力。敕神令章,即国主敕封,国祀任命的文书性法器。里面含有一丝国祀神力,可以敕封神灵,受敕封的神灵即可享受国祀庇护。虽然黄玄只在麓山周围活动,但博采众识,见微知著,可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神道的作用就是维持统治秩序。神道能监视、快速沟通、快速投送力量,可让君主不出宫而知天下事,翻手间镇压不从。神道是“朝廷法度”的支撑,是朝廷权威的来源,是监掌天下的根本。只有强大的神道,才有强大的朝廷。反之,也只有强势的朝廷,才能诞生强大的神道。而对于青岚侯国这样朝廷与宗门共天下的修道国度来说,神道不会太强,朝廷也不会太威势。所以就有朝廷不重土地、乡袛,因为皇权不出县,也就意味着神权不出县。青麓县因为地属边陲,作为和霆领的缓冲区,灵脉相对稀缺,宗门不存,朝廷势力还可以直接下到乡村收税。内地村庄,大多数县里,朝廷能收税的也就县城附近的附郭村,其余村庄大都作为大小宗门的食邑。比较独特的是,这些作为宗门食邑并不十分限制乡村的人员流动。当地宗门一般不会限制天才们参与宗派大考,选择其他的宗门。并不是出身某个宗门食邑村庄的天才就必须加入这个宗门。特别是小宗门的食邑,常常通过人员流动建立其复杂的社会关系,从而建立了一种颇为良性的竞争关系。也许,只有这样,这些小宗门才能在朝廷与各大宗门的竞争下生存。由此可知,对于神权不出县的青岚侯国,就算是一枚敕封家神的敕神章都弥足珍贵。“这三份宝物,再加上地狼幼崽,可换得仙长出手援助?”
曲靖诚恳问道。黄玄也如实回答道:“仙道贵生。倘若能救,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倘若力不能及,我亦无能为力。”
曲靖了悟,赶紧说道:“回禀仙长,贪狼狂化后的确是铜皮铁骨,而且敏捷灵活,不亚于铁骨武者。”
“但它们的狂化状态只能维持一日。一日之后,便需要一年时间恢复。而一年后,地狼气息标记早已消除,贪狼也不再追究了。”
“地狼的气息标记能够维持七日,一般而言,贪狼从今日起开始袭击村子,仙长只需要护住曲林村六日就可以了。”
“贪狼一次最多会出现多少?”
黄玄问道。“这……”曲靖沉思片刻后惭愧答道:“老朽也不知。老朽曾看过一书,里面记载到某次地狼出现,出手的仙师斩杀贪狼百二十而归。但贪狼一次最多会出现多少,老朽实在不知。”
黄玄直言:“我是可以出手相助,斩杀贪狼,但倘若百二十贪狼一拥而上,或者贪狼中有不亚于我者,我也不敢保证曲林村上下还能剩下多少。”
说实话,就算没有好处,黄玄也无法坐视凶兽在他眼皮底下猎杀一条村子成百上千人命。现在还有三项宝物那就更好了。不过,他也不敢说能够完全保下每个人,特别是大群贪狼一拥而上时,或者说贪狼中还有更强者时。曲靖闻言面色欣喜,拱手感激道:“仙长慈悲之心,老朽感激不尽!愿先以宝物奉献仙长,若事不可为,仙长可直接离去!”
说罢,曲靖直接将托盘里的七品灵石、灵树老根、神敕章送给黄玄。黄玄也不推迟,顺手收下,然后开始布置防御手段。时间紧迫,贪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袭,黄玄让村民速归村子。曲靖在曲林中不过相当于一个通脉境修士,能拦住几头贪狼,一多就抓瞎。贪狼虽然伤不了他,但他也阻止不了贪狼伤人。曲靖在曲林外更是个弱鸡,除了能在曲林村托个梦,传个音,就没啥神通了。曲林又没有什么遮掩防护,所以还是回到村子安全。回到村子后,村民们也是各回各家,不需要他们防守。面对相当于铁骨武者的贪狼,曲林村的村老、护村队长都只是寻常武者,不过是能撑几回合的事。在曲靖和曲林村村老、护村队长的指挥下,曲林村的村民拖家带口仓惶的从曲林返回家中,然后锁紧门窗,找地方藏身,将命运交给陌生的仙师。还好曲林村不大,房屋聚集。黄玄直接掏出九宫八卦护身符阵,符箓如朵朵星光射出,覆盖整个村子。阵法起,云雾生,村子兴起一股迷雾,笼罩整个村庄,并且往外延伸,形成一道防线。布好符阵,黄玄施展搬运术,搬运石块在晒谷场立了一座十米高的石台。黄玄高坐石台上,手持铁胎弓警戒。“呜……”“呜……呜……”中午时分,低沉的嚎叫声包围了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