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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韩信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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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汉王早朝,周勃等奏曰:“关东诸将,亡去者有十数人。丞相萧何也不辞而去,今两日矣!”

汉王大惊且怒曰:“萧何从吾丰沛起义,一时未尝相离。其他诸将或纠聚而来,或中途相从,今日之去亦不深怪。萧何与我名虽君臣,实同父子,为何也舍我而去耶?”

汉王饮食俱废,方到宫中又出便殿,心内急躁,如失左右手。正思议间,只见禁门大使来报曰:“萧丞相、滕公回矣!”

汉王一见且喜且怒道:“竖子从我数年,未尝一日相舍,近日诸将多有亡去,你如何也去耶?”

萧何曰:“臣受汉王知遇之恩,为一国丞相之职,汉王何负于臣,臣乃亡去耶?臣今连夜追赶亡去之人,欲为我王东归之计,以图恢复关中,坐取天下也。”

王曰:“追何人者?”

萧何曰:“追韩信也。”

汉王笑道:“诸将亡者皆不追,却言追韩信者何也?”

萧何曰:“诸将易得,韩信难求。汉王如果想王汉中,韩信去与不去无足轻重,如欲与项王争衡,东向而图天下,非韩信不足与议也!今王若不用韩信,臣免冠服纳与我王,愿归田里,免使他日为项羽所虏也。”

夏侯婴亦奏曰:“萧何所言实为国家,非为韩信,忠心报主,王当知重也。”

汉王曰:“卿等闻他议论便以为可用。朕思为将之道所系甚重,国家之安危,三军之存亡,仰赖于一人。若一时轻信用他为将,却将三十万兵马付他统理,七十员将官听他约束,倘依丞相言,三秦可下项羽可破,深得今日荐举之功,如果能言而不能行,资谈有余临事不足,非独我等受虏,三十万生命死于无辜,丞相一时悔之何及。朕闻韩信亲死不能治葬,无谋也;寄居亭长乞食漂母,无能也;受辱胯下乡人贱之,无勇也;事楚三年官止执戟,无用也。似此四无之人,相国当熟思之!”

萧何曰:“据王之言也是有理,不过以臣所见恐怕未然。孔子遭困陈蔡,非无能也;匡人围之,非无勇也;卒老于行,非无用也。今日韩信之受辱乞食,乃君子不得时也;官止执戟,乃未遇其主也。臣与信言洞见肺腑,真有用之良材,天下之奇士,决非徒资口谈也!臣待罪辅佐职在求贤,今见贤不能举,举贤不重用,臣所以昼夜不安,冒死为王言也。”

汉王曰:“今日色将哺矣,卿且回,明日早朝,与卿等会议。”

萧何、滕公复来与信相见:“汉王明日会议,拜公为将。”

信曰:“汉王还在犹豫,二公空费心耳!”

萧何曰:“汉王若不用公,我等坚决弃官而去,不敢欺也,”韩信曰:“在楚时范增与我也极为知已,屡次举荐霸王不听。后范增左使彭城,临行之时奏三事:第一件,不可放汉王入汉中;第二件不可离咸阳;第三件,当重用韩信,如不用当杀之。某知项王决不能用,最终必被范增谋害,是以背楚归汉无他意也!公昼夜为国竭尽心力,今有一物与公拆看,管教汉王剖析群疑,免劳相国极言苦谏。”

萧何问他有何妙物乞赐一观,韩信便于书囊中取出张良角书来,萧何一见角书惊骇不已,立即拜伏于地道:“贤公许久在此,如何不肯发出?使我终日苦谏费尽心力!汉王若见此书,如得连城拱璧,再无疑矣。”

韩信曰:“某少贫贱。恐初来投汉,未见寸长,丞相决不见信,所以将子房角书暂隐未发。待公极力举荐,小子少露愚衷,今已心志相投,然后却将角书奉览,公之心始释然矣。”

萧何又拜曰:“贤公真天下豪杰,所见自与寻常不同,某愈当知重,不可舍也!”

于是相辞各就寝。次日上朝,萧何笑容满面地将张良角书捧上。汉王接书观看,大惊曰:“韩信既有角书,缘何一向不肯发出?”

萧何备将韩信前情奏知,汉王喜曰:“卿屡次荐举,未能取信,不意张子房亦有角书荐举,天下豪杰所见略同,可见韩信实有大才,朕所见昏暗,今日始知过矣!可拜韩信为将,以副荐举之意。”

萧何曰:“臣荐贤为国,非一己之私也。今据张良角书,汉王始知臣有所见,非滥举也。但今拜信为将,恐韩信终不留也。”

汉王曰:“拜将恐轻韩信,乃拜为大将,重加封爵,韩信可以留矣。”

萧何曰:“若拜为大将,韩信则可留。但又不知如何行拜将之礼?”

汉王曰:“召来封拜可也。”

萧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在王以封拜为重,若以臣观之,韩信乃复去矣。”

汉王曰:“那如何才行呢?”

萧何曰:“王如拜韩信为大将,必择日斋戒,设坛祭告天地,如黄帝之拜风后,武王之拜吕望,然后言拜将之礼。”

汉王曰:“准如卿议。”

萧何谢恩回见韩信,具言汉王行筑坛拜将之礼,信拜谢。旬日内,萧何画成筑坛拜将图本,上进汉王观看。汉王大喜,随命灌婴督工管理,限一月内完备。灌婴领军士于城西筑坛,诸色人等各依次预备不题。当日萧何举荐韩信,外人一向不知,看到筑坛,人人自以为必得大将。有樊哙曰:“我与汉王起兵丰沛,遂得关中,救驾鸿门,随军入汉,社稷之臣,共同甘苦者也。今日筑坛拜将,惟我足以当之。”

众人曰:“向闻萧相国荐举大贤,但不知是何人。若以起初功臣论之,唯樊哙、周勃、滕公数人而已,料不出诸公之外也。”

只见灌婴来奏汉王:“筑坛已毕,陛下可以选择吉日拜将。”

汉王曰:“宣萧何来计议!”

萧何曰:“吉日已择定,各项人等俱已派就,请王一、二日内宿宫斋戒,令百官晓谕百姓,肃清御路伺候拜将,各衙门不判押,不动刑,不宰牲,不饮酒,不茹荤。”

汉王于是同文武百官斋戒三日。至期汉王驾起,前至相国府,传命捧韩信上车,推转轮毂径出西门。两边旗幡映日金鼓震天,文臣峨冠博带列左而行,武将顶盔贯甲随右而进,征尘不起香雾满街。初时诸将闻筑坛拜将,皆以为得大将。及见汉王驾至相国府,所拜大将乃韩信也,三军皆惊。舞阳侯樊哙随汉王御驾后行,与周勃等言道:“我等千辛万苦随主上到此,今已三年矣,如何反被胯夫节制?大丈夫岂可甘受其屈而不申表其心?”

于是急下马赶至汉王驾前大呼曰:“请王车驾暂停,臣有一言上告:韩信乃淮阴饿夫,乞食漂母,受辱胯下,在楚为执戟郎,弃楚而来空钓唇舌,未有尺寸之功,王今拜他为大将,使项王闻之决然耻笑,天下诸侯以为我汉中无人,却用这胯夫为将,不等与敌交兵,人家已知虚实。阻三军踊跃之心,长敌人果敢之气,三秦决不能下,强楚决不能破,观此非细事也!望陛下熟思之。”

汉王听樊哙之言,在车上犹豫不言。萧何大踏步近前叱之曰:“不可不可!尔樊哙等如遇冲锋破敌,则可用汝出力。若是运筹决策百战百胜,鬼神不可测,彼此不能知,非韩将军不足以当之。尔等只有听其指挥,安敢轻发此言以乱军心?我今谬居相国,然拜将之事已定,尔在王前恃其微功出位妄言,不遵军法,即当斩首。”

夏侯婴亦奏曰:“陛下已出号令众当遵守,樊哙却在驾前妄言,若使人人效尤,陛下何以东征?韩元帅何以行法?何惜樊哙一人,以坏国家大事?”

汉王闻言亦怒,遂将樊哙擒拿,听候发落不题。汉王即到斋宫洗手,然后传旨文武百官执事人员,安照原定礼仪就位行礼,如有喧哗失仪者,定以军法从事。只听三声炮响一路香风,引礼官导引韩信上坛,汉王捧龙章凤篆,乐队奏八音之章,太史读祝文曰:“汉中王刘邦,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元曰:臣邦赖天地之德,肃清海宇为国求贤,是以拜韩信为大将,并专征伐之权,荡天下之妖氛,扶乾坤之正气;效黄帝拜风后,大舜拜皋陶,殷汤拜伊尹、周武拜吕望。今项籍横暴西楚背约为王,弑君独霸劫墓取财,开宫恋女屠戮咸阳,焚烧阿房天厌神怒。韩信有鬼神不测之机,抱沧海难度之志,人中豪杰国士无双,今用以为将,允孚公议。尚飨!太史官读罢祝文,汉王行礼毕,乃拜韩信为破楚大将军。汉王亲捧虎符玉节、金印宝剑授与韩信曰:“从此上至于天,下至于渊,尽从将军节制。将军其钦承之!”

韩信跪而奏曰:“臣闻国不可从外而治,军不可从中而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敢不尽心竭力以报陛下也!”

汉王大喜道:“恨得将军之晚也!”

于是与韩信一同下坛。第二天百官上朝,武士押樊哙于朝门外听旨发落。汉王曰:“朕拜韩信为大将,据萧何之三荐,会张良之角书,稽其抱负听其议论,知其为有用之才也;樊哙朕之亲戚,自恃功高冲突仪仗,阻驾妄言,无人臣之礼,昨已擒拿,法宜当诛,以警三军。”

萧何曰:“主上困处汉中,终日思求大将,今得韩信,实为国家之大幸,诸公亦得东归矣。樊哙无知,出此狂言,犯法当诛,但念丰沛元勋,鸿门护从,姑拟宽宥,以昭褒绩。如再违犯斧钺难免。请自圣裁定夺。”

汉王随即传旨:“樊哙恃功狂悖,似难宽宥,下议有辞,姑从所议,仍令带罪征进,听军门节制。”

一唱一和,近臣即传旨释放樊哙。樊哙自此听从韩信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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