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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外戚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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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莽系王曼次子,字巨君,王曼早死。其时王氏正盛,五侯子弟但知娱乐声色穷奢极侈。唯独王莽独守清净,生活简朴,为人谦恭。又向沛人陈参受习礼经,勤学好问,衣服与寒士相同。他服侍母亲及寡嫂,抚育兄长的遗子,行为严谨检点。对外结交贤士,对内侍奉叔伯,十分周到。王凤病时王莽侍疾,一连数月衣不解带,药必先尝,引得王凤非常怜爱。王凤临终前嘱托妹妹王政君照顾王莽。而王商则直接提出分自己的采邑为王莽加封。当时的名士戴崇、金涉、陈汤等人也都为王莽请封。成帝便拜王莽为黄门郎,迁官射声校尉。永始元年五月,下诏封王莽为新都侯,拜光禄大夫侍中。王莽封侯之后,待人愈加谦恭,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甚至卖掉马车接济穷人,在民间深受爱戴。朝野的名流都称赞歌颂王莽,王莽的名声甚至超越了他那些大权在握的叔伯。有一次王莽母亲生病,官员们都去看望,这时出来一个衣着简朴,布衣百结的女人,大家以为是王莽家的佣人,最后出乎意料,此人居然是王莽的妻子。王莽曾私买一个侍婢藏在家中,意欲纳之为妾。若论古人纳妾本是常事,何况贵戚侯门,更视为应有之事。谁知早有人探知此事。王莽见消息泄漏连忙变计,对着众人说道:“后将军朱子元无子,此婢是替他买的。”

于是即日将此婢送与朱博。朱子元白得一妾,王莽这就有点虚伪了,喜欢就喜欢呗,何必送给别人呢?淳于长是王莽的表兄,王太后的外甥,也就是王太后姐姐的儿子,地位超过王莽,又曾为赵飞燕当皇后出过力,深受成帝信任。许皇后被废以后居于长定宫。许废后的姐姐因其丈夫龙思侯已死,一直寡居在家。好色的淳于长竟与她“私通”起来,并娶其为“小妻”。许废后鉴于淳于长的权势,便通过姐姐大肆贿赂淳于长,希望他在成帝面前替自己说情重归于好。淳于长知道许皇后被废以后虽无权势,但所藏私财一定很多,这是诱取贿赂的极好机会。于是答应她一定在成帝面前为其说情,并许诺劝成帝立其为“左皇后”。许废后信以为真,不惜一切地贿赂淳于长。一年多的时间里,淳于长诱骗许废后的金钱乘舆服饰物前后达“千余万”,他用这些贿赂广蓄姬妾纵情声色,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贪心不足的淳于长还想继续诱骗下去,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场大祸正在悄悄地逼近淳于长。王莽为了扳倒仕途上的竞争对手,秘密地搜集淳于长的犯罪证据,当得知淳于长与废皇后的姐姐私通,并诱骗许废后的许多贿赂之后,王莽赶快向太后汇报。王太后听后十分震怒,立刻报告皇帝。成帝将信将疑,但迫于太后的压力,只好免去淳于长的官职,要他离开京师回到封国去。在别人看来,这种处罚实在太轻了,但淳于长却觉得自己受到沉重的打击。免官就国,意味着昔日的权势随之失去,淳于长接受不了现实,他要作出最后的努力,挽狂澜于既倒。可他最后弄巧成拙,反而加速了自己的灭亡。红阳侯王立是皇帝的舅舅,他早就想辅政,但终未如愿。 王立怀疑是淳于长在成帝面前捣的鬼。因此两人间的宿怨很深。如今淳于长免官就国,王立应该高兴才是。谁知淳于长送给他许多珠宝,请求王立向皇帝说情收回成命。王立被那些耀眼的珍宝打动了心,于是不顾前嫌上疏请留淳于长。王立竟然为淳于长说情,这一反常之举引起了成帝的怀疑。于是下令逮捕淳于长下狱追究。淳于长承认自己“戏侮长定宫(指许废后),谋立左皇后”的罪行。按照汉朝法律,此乃“大逆”之罪。成帝下诏将其诛杀于狱中。却说成帝见飞燕姊妹自身既不能生子,又不许别人替他生子,再想到自己年已四十余岁,就算自己因为赵氏姊妹甘心无后,但帝位却不能无人接继,由此便存立嗣之意。但立嗣须由近支弟侄中选择一人。当日与成帝最亲者只有二人:一为中山王刘兴,乃元帝冯昭仪之子,算是成帝少弟;一为定陶王刘欣,乃元帝傅昭仪之孙,定陶王刘康之子,算是成帝胞侄。刘康死后,刘欣遂嗣立为王。如今成帝欲立继嗣,还是觉得定陶王刘欣最为合宜。一日成帝午后无事,便到合德少嫔馆餐宿,夜间不知如何欢娱,到了天明,赵合德先起,成帝也即起坐,才把袜带系就,忽然扑倒床上,不言不语竟尔归阴。合德连呼不应,用手微按已无气息,不由神色慌张,急命内侍宣召御医。等到医官入视,已是脉绝身僵,只好报知太后及内外要人。太后急忙趋视,亲抚帝体肌冷如冰,当然号啕大哭,皇后赵飞燕等陆续走集,也都陪哭一场。及大众止哀,即与王莽等料理大丧。成帝本来体质强壮状貌魁梧,俨然象个尊严天子,怎奈酒色过度乐极生悲,寿终四十五岁。太后觉得成帝并无疾病死得离奇,而且消息传到外边,人人都觉可疑,于是下诏大司马王莽、丞相孔光会同掖庭令查明皇帝发病情形。早有人将此信息报知赵合德。赵合德虽然没有毒死成帝,自思从前杀害后宫子女甚多,今闻太后遣大臣查办,料得自己难免重责。沉吟多时,觉得除死之外已无别法,于是召集侍婢各给赏赐,自己仰药毙命。一缕芳魂总算赶上鬼门关,往寻成帝去了。王莽与孔光奉太后之诏,会同掖庭令查办此事。得知成帝确是暴脱,并非被人谋害,又见赵合德自尽,遂将情形复奏太后,作为罢论。群臣奉太后诏,请太子刘欣即皇帝位,是为哀帝。哀帝刘欣是元帝庶出的孙子、汉成帝的侄子,父亲被元帝封为定陶共王,母亲叫丁姬。刘欣3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他继承王位当上定陶共王,由祖母傅太后抚养成人。哀帝尊王太后为太皇太后,赵飞燕为皇太后。哀帝亲见成帝骄奢荒淫外戚专权,心中不以为然。此次即位一切从俭,躬亲政事大权独揽。一时人心悦服。王太后得知哀帝意思,心想母家弟侄专政日久,如今孙儿承继而来,他也有外家,不比成帝时容易说话,与其将来被他罢斥,不如自己告退,乃下诏王莽命其辞职。王莽受诏,即上书乞骸骨。哀帝知道是太皇太后授意,于是下诏挽留。又命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向王太后上奏道:“皇帝闻大司马辞职、心中甚悲。大司马若不视事,皇帝不敢听政。”

王太后听说后,又下诏令王莽照前供职。一日哀帝在未央宫置酒,遍请王太后、赵太后、傅太后、丁太后并许多皇亲国戚。先期令人安排筵席铺设座位,居中自然是王太后。内者令以为傅太后是主上祖母,与太皇太后地位相同,便就王太后近旁设一座位,预备傅太后坐处。排设既毕,诸人尚未入席,王莽却先自到来。王莽见哀帝尊崇傅、丁两太后,并封拜外家官爵,早料到傅太后要与王太后一体称尊,而且将来得志权力反在王太后之上,因此心中不平。此次宫中设宴,王太后与傅太后一同在座,王莽便想到座位一层,不知如何排设,因此先来巡视一周。当时见此情形气愤填胸,于是唤到内者令厉声责备道:“定陶太后乃是藩妾,何得与至尊并坐?”

喝令别处设座。王莽看众人移座已毕,方才气吁吁走出。到了上席时候,哀帝与王太后、赵太后、丁姬等皇亲国戚都已到齐,独有傅太后一人不到,哀帝觉得奇异,一连遣人催请,傅太后只是不来。哀帝只得由她。遂恭请王太后、赵太后等入席,并传渝诸人一同就座。当日在座诸人都觉得傅太后无故不来必是动气,各人暗自猜疑。古语云:“一人向隅,举座为之不乐”。这一席酒人人心中怀着鬼胎,于是不欢而散。傅太后既未患病,又无要事,何故不来呢?原来当日有人看见王莽命人移座,争先报知傅太后。傅太后因他孙儿做了皇帝,今日请她饮酒,心中十分高兴。一早起来梳妆已毕,穿上一身盛服,正想起身前往,忽听此事几乎气死。大骂王莽干汝甚事,屡次与我作对,今日竟敢派我另坐一旁,明是有意侮辱,我若与之急论,又碍着王太后在座,索性不去罢了。傅太后正在沉思,哀帝遣人到来催请,傅太后喝令左右辞谢。使者一连来请几次,都被拒绝。到了次日一早,傅太后赶到未央宫,见了哀帝告诉一番,并说王莽欺人太甚,立迫哀帝即行罢斥以泄此恨。哀帝只得应允。王莽消息也很灵通,既闻傅太后言语,自料不能见容,于是又上书辞职。哀帝巴不得王莽告退,下诏赐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罢职归第。王莽虽然免官,一时舆论无不称颂其贤。哀帝又下诏加封王莽三百五十户,位特进,又特置中黄门为使者,每十日赐餐一次。当日大司马一职大抵任用外家之人,及王莽去位,哀帝便将左将军师丹升为大司马。却说成帝委任外家专执政权,王氏子弟都异常骄僭,群臣畏惧王氏势力不敢纠劾。如今王莽卸去政权,丁、傅用事,司隶解光窥知帝意,于是上书劾奏道:曲阳侯王根,三世据权五将秉政,天下辐辏赃累巨万,大治第宅游观射猎,蔽上壅下置酒歌舞。无人臣礼,大不敬不道。此奏既上,哀帝见了自然合意。于是下诏道:“先帝待遇王根、王况恩德甚厚,今背恩忘义本应重办;但王根曾建社稷之策,今从宽遣其就国。王况免为庶人,归故郡。凡王根、王商荐举为官者皆罢免。”

王氏之势遂衰。傅太后于是作威作福,顺之者无功受封,逆之者无罪受罚。更有一班小人借此邀功生事,便兴出许多大狱来,首先受祸者即是冯昭仪。冯昭仪本与傅太后同事元帝,并得宠幸,因独身当熊,元帝倍加敬异。傅太后自愧不如,由此生恨。及冯昭仪随子刘兴至国,为中山王太后,刘兴娶其舅冯参之女为王后,生有二女无子。刘兴别纳卫姬生有一子,名为箕子。成帝绥和元年,刘兴病死。箕子才二岁,嗣立为王。谁知却得一病,每当发作之时,见鬼见神日夜不安。冯昭仪只此一孙,格外爱惜亲自抚养,因他患病,便时遣神巫为之祈祷攘解。及哀帝即位,听说中山王有病,特遣中郎谒者张由带领医士前往诊视。张由奉命率领医士到了中山,冯昭仪见是朝廷派来的人,以礼接待,不敢怠慢。领医士入到王宫看病用药。张由既奉哀帝之命,带领医士专来治病,须要治到全愈方可回京复命。但此病一时不能奏效,便在中山暂住。不料中山王病尚未愈,张由之病却又发作起来,因此酿出一场大祸。原来张由患有精神病,每当病发之时往往改易常性,病愈仍如常人。此次在中山过了一时,长日无聊,不免动起乡思,心中愁闷急盼回京,因此引起旧疾无故发怒,便收拾行李一直回京。冯昭仪不知其故,只得任他回去。张由一路回到长安,便往宫门报到。哀帝见他回来,既无诏书宣召,又未得中山王病愈消息,遂命尚书将他责问。谁知张由回京是因为疯病发作,病发时不由自主,便糊糊涂涂自行回京。一到京中病又渐愈。自己回想起来也是莫名其故。今被尚书责问,方悟犯了罪名。若按法律办起必然下狱受罪;若据实说自己有精神病,恐怕也难保官职,张由一时心急计生,但图自己免罪,也不顾得他人,便诬说中山王太后遣巫咒诅主上及傅太后,故特赶回告发。尚书录了口供奏闻哀帝。哀帝尚未相信,却被傅太后得知。傅太后一向心恨冯昭仪,当今得势之时正好寻事泄愤,一闻此事真如火上加油怒不可遏,立迫哀帝派遣御史丁玄前往查办。丁玄奉命一到中山,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尽将中山官吏宫人以及冯氏昆弟亲族等共约百余人一律拿捕,分别囚系洛阳、魏郡、巨鹿三处狱中。丁玄本是丁太后弟侄,与傅氏通同一气,今奉命办理此案,自然想替傅太后出力,遂将狱中诸人逐一调出讯问。无奈冯昭仪本无咒诅之事,所以丁玄一连审问数十日,竟无丝毫影响。傅太后见丁玄问不出头绪,自己急欲趁此报仇,惟恐错过机会,于是复命中谒者令史立会同审问。史立临行之际,傅太后亲自叮嘱一番,所嘱言语无庸细述。史立暗笑丁玄无用。到了中山,丁玄便将案卷移送过来。史立不问青红皂白,概用严刑拷打逼他供招,一连打死数十人,并无供词。末后有一神巫刘吾受刑不过,只得诬说冯昭仪命他咒诅主上及傅太后。史立得了口供心中大喜。一面奏闻哀帝,一面唤到冯昭仪亲自责问。冯昭仪自然不肯诬服。史立驳她不过,只得说道:“当日熊将上殿独身当之,何其勇也!今犯此大罪不敢承认,又何其怯?”

冯昭仪见史立言语文不对题,惟有置之不答。及罢审回宫,冯昭仪对左右说:“当熊乃先帝时事,且系宫中之语,彼官吏何从知之?由此看来分明是有意陷我显他功劳。我今含冤负屈无处昭雪,惟有一死反觉干净。”

冯昭仪说罢服毒而死。过了一时史立奏报到京,有司请诛冯昭仪。哀帝不忍,下诏废为庶人。诏书未下冯昭仪已死,哀帝命以王太后之礼殡葬。当日冯氏一案既出,众人皆言其冤,惊动一位直臣,此人姓孙名宝字子严,乃颍川鄢陵人,现官司隶,闻知此事大为不平,遂上奏哀帝请将此案派人复审。傅太后见奏大怒道:“帝置司隶一官原来专为管我,今冯氏谋反事已明白,司隶故意挑剔,意在与我作对,便令他将我办罪罢了。”

衰帝见其祖母发怒,便将孙宝下狱。旁有尚书仆射唐林上书保救,哀帝责其朋党,贬为敦煌鱼泽障候。时傅喜为大司马,见傅太后挟制哀帝贬黜直臣,又向哀帝力争。哀帝转向傅太后求情,于是赦孙宝出狱复其官职。有司奏请将冯昭仪弟妹等连坐办罪,冯氏死者十七人。张由因为首先告发,赐爵关内侯,擢史立为中太仆。一个精神病因为发病而封候,也是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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