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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信念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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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三年前,黄军和吴广生的那次通话。“喂你好,我是艺教处黄军,吴书记有什么指示?”

对方说道:“黄处啊,我这有个学生,是我同学弟弟家的孩子,想进你们那的乐团,关照一下啊!”

黄军问:“学生叫什么?擅长什么会什么呢?”

吴广生说:“学生叫肖悦,弹键盘的。孩子家长说她有点自闭,还伴有精神分裂症,跟班里同学搞不好关系,就是对音乐着迷。”

黄军回道:“回头我问问小陈,那确实要注意,现在就怕学生出点啥事。”

吴广生又说;“所以想着让她去你们那改善一下性格。”

黄军说:“好的我知道了,我来安排。”

这几年,肖悦在排练室看遍了所有的音乐书籍,加上她过人的悟性和天赋,专业水平突飞猛进。那日肖悦复刻付茹可几人演唱的四重奏帮助江思敏完成作业,完全是她自己即兴创作的;排练室发大水,是肖悦用一己之力完成了整个作品曲谱的抄写;后来《青春联奏》和《霞光之舞》的创作,也是自己独立完成的。这几年肖悦勤学苦练,自学了很多乐器。她特别喜欢长笛,因此投入的时间最多,那次临时的救场,实际上肖悦已经完全掌握了长笛的吹奏方法。柴乐和肖悦初见时告诉她乐团和陈子弦的一些往事,其实是从其他老团员那里听到的而已。后来,肖悦整理书桌时看到相框里掉落了一把书柜钥匙,便顺势打开柜门,发现了司雨这把小提琴。琴包里装着一本日记,出于好奇她翻开浏览,那便是陈子弦记录的他和苏雨诺以及乐团的往事,这才有了她想象中的司雨诉说故事的一幕。那次肖悦和陈子弦吃饭提及此事,陈子弦怀疑到肖悦翻看了日记,第二天便悄悄从琴包里取走了日记本,这也是为何最后司雨总是回忆不起来事情,都是肖悦的记忆和内心世界。在创作《霞光之舞》时,苏雨诺哼唱的旋律也并不是司雨回忆出来的,而是苏雨诺当年记录在乐谱上装到琴盒里,被肖悦翻看到的。复盘了种种过往,肖悦终于明白,这个曾让她陶醉的地方,一段自以为奇遇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而已。性格的孤僻、与同学的不和让她把全部情感寄托在了这个小世界里,以至于产生幻觉,投射出了那些乐器人。而最让她心痛的,便是那个她曾经敬佩、崇拜,当作人生导师的陈子弦,此刻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人们口中的腐败分子。这一刻,肖悦的信念崩塌了,所有心中的美好顷刻间破灭,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她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从未哭得如此伤心,撕心裂肺,好似一根根钢针刺穿着她的心,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哭成了泪人。江思敏和赵成彭在一旁看着这个落魄的女孩,不禁感到酸楚。赵成彭拉起了江思敏的手说:“我们去安慰安慰她吧!”

江思敏摇摇头:“不,让她自己发泄一会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先走。”

那天之后,肖悦万念俱灰,她恨自己、恨陈子弦、恨这个世界。而江思敏的一记耳光打醒了她,也把两人的友谊打碎了,使她没法再面对这个欺骗过自己感情的朋友。此时肖悦最想念的是自己的爸爸,只有爸爸是最爱她的,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学院申请了半个月的假。肖悦的父亲工作和经济基础不如母亲,在离婚后孩子抚养权给了母亲。他现在一家培训机构打工,自己租着四十平米的小屋。这些年以来,在母亲的压力下,肖悦很少联系父亲,但现在她遭受了精神上的重创,除了父亲再也没有她信任的人,依然决定回他那里看看。“爸爸!”

肖悦推开房门。正在吃泡面的父亲他赶忙放下筷子上前:“肖悦你到啦,我还准备去接你!”

肖悦一把搂住父亲,开始痛哭。父亲有点不知所措,轻轻拍着肖悦后背:“怎么啦悦悦?”

肖悦抽泣着:“爸爸我好想你!”

说完继续哭着。父亲给肖悦也做了点吃的,两人坐下来谈心。肖悦告诉了这段时间她的经历,父亲听完很心酸,安慰道:“悦悦,不管怎样,你都是一个音乐天才,我真的为有这样一个女儿骄傲!”

肖悦说:“爸爸,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迷茫。”

父亲继续说:“别担心孩子,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好好休息吧,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另外,也别太记恨你妈妈,她对你高要求也是爱你。”

肖悦沉思了一会说:“我知道她也挺不容易的。都是我不好,因为我你们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父亲说:“想什么呢,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你只是孩子。肖悦,现在你别想这些,等恢复好了情绪我送你回学校,我们还是要好好完成学业,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学校里,江思敏赵成彭正在食堂吃饭,似乎各自都藏着心事。“思敏,不知道肖悦这阵子怎么样了,你们最近联系过吗?”

赵成彭问道。江思敏说:“没有。那天我打了她,估计这会儿也不愿意理我了,唉,我也是为她好。”

赵成彭感叹:“她真可怜,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也许当初就不该告诉她真相,对她打击太大了。”

江思敏随即露出不愉的表情:“赵成彭你怎么回事,最近几次三番提她,你很关心她吗?”

赵成彭连忙解释:“我哪有啊,只是觉得我们对她是不是有点过了,那段时间你演戏欺骗她,这事也没跟我商量一下。”

江思敏更加生气道:“我看你是对她有意思吧,那天背她一路回寝室挺开心的吧!”

赵成彭也激动起来,争辩道:“你说什么呢!那天是你喊我去帮忙的啊!”

江思敏继续说:“赵成彭,我那会儿为了自己的毕业作品愁得睡不着,为自己以后找工作迷茫的时候,你关心过帮助过我吗?”

赵成彭回道:“我继续二战留下来陪你啊,到明年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工作,我家人肯定会帮忙的。”

江思敏哼了一声说:“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家境。你以后是不用愁,现在就已经变心了,谁知道那时候还认不认得我。”

赵成彭急道:“思敏你别胡说了好不好,我对你从来没有二心啊。没错,你的毕业作品我是没办法帮你,那是你的专业,需要靠自己努力,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完成。”

江思敏摇头道:“不用你帮忙,我已经把《霞光之舞》交给了老师,他很满意。”

赵成彭皱眉问道:“那首曲子不是肖悦写的吗?你怎么把它交上去了啊!”

江思敏回道:“她写的?有证明吗?发表了吗?还是乐团的同学们都知道?”

赵成彭继续追问道:“可肖悦晕倒那天,你亲口告诉我这是她写的啊!”

江思敏怒道:“赵成彭,怎么现在你还帮着外人说话?明明最后是我誊写和整理的乐谱,也是我带着乐团排练和演出,难道这不算是我的作品吗?”

赵成彭没有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如此狡辩,感到自责和羞愧,指责道:“思敏,你不能这样,快去和老师说,把作品撤回来,我们重新写好不好?这个事情以后万一被别人扒出来,你就毁了啊!”

江思敏心中委屈,终于憋不住流下了泪水:“没错,曲子是肖悦的,我忌妒她!凭什么我一个专业作曲生学了那么多,却比不上她的天赋?凭什么我那么努力的做好理事却得不到陈子弦的认可?我讨厌他们!”

此时赵成彭也明白了为什么江思敏明知肖悦所说的都是幻觉还要配合她演戏,根本不是为了帮她母亲,而是不想破坏她的思路,要推波助澜促进肖悦尽快完成作品好趁机占为己有。赵成彭知道江思敏是个要强有心机的人,却没想到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他连连摇头叹道:“江思敏,做人要光明磊落,这些不是你犯错误的理由,听我的,回头吧!”

江思敏擦干眼泪,目露凶色:“这么说你不支持我是吗,那你去举报我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餐桌上剩下的饭菜一点也没动,留下赵成彭呆坐在那里。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回校后的肖悦努力克制自己抑郁的心情,希望这不堪回首的一幕能够翻篇。可是在她心中,始终放不下一个人,便是陈子弦。她反复问自己:“陈老师为什么要违法?他真的变坏了吗?我还能不能见到他?”

肖悦拿起手机开始忐忑地搜索各种职务犯罪以及党纪处分条例,不断地想着如果陈子弦所犯属实,那他要面临怎样的处罚,要判多少年。此时艺教处内网弹出的一条通知打断了她“关于全国艺术节比赛推荐作品的公示”。肖悦才想起来,今年又轮到了两年一次的艺术节比赛,只是前一段时间她心思不在这里,没有再关注。“经参赛单位自荐、艺教处综合评审,拟推荐以下艺术作品参加本年度全国艺术节比赛”肖悦接着往下看,其中一条内容让她傻眼了“交响乐《霞光之舞》,原创作品,作曲、指导:江思敏”。肖悦不知道一个信任了三年的好朋友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她并不是特别在意谁是作者,如果江思敏真的需要这个身份,肖悦愿意让给她,那次在排练室帮忙写作业也完全出于自愿。可不能接受的是自从谎称一起遇见乐器人,江思敏对自己一次次的隐瞒和欺骗,这首作品更是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拿走。肖悦再一次遭受了背叛,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肖悦想要拨打电话质问江思敏,却发现号码已被拉黑。无奈之下编辑了一条长短信,可转念一想,都已经拉黑了,短信就更不可能有回应了,去找她理论又有什么意义呢?在那样一个不正常精神状态下创作的曲子,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又有多少人信呢?没有结果的争吵,只会增添烦恼。肖悦苦笑着摇摇头,删去了编辑好的文字内容,只当是看清了一个爱慕虚荣、表里不一的人。那天开始,肖悦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不再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姑娘,变得冷漠无情,好像看破了这个世界一般。她不愿再回到那个又爱又恨的排练室,带着自己的书本来到图书馆自习室,想把这里当作新的学习场所。赵成彭是自习室的常客,这天他来看书,恰好看到肖悦独自一人坐在一间卡座中,虽拿着书本却神情恍惚。赵成彭自知肖悦精神状态不好,出于同情心坐到了她对面。然而肖悦继续盯着书假装没看见他。赵成彭主动打招呼:“肖悦,这么巧,是你啊。”

肖悦只当他和江思敏还是一路人,并不想搭理,冷冷地回了一句:“哦,赵成彭啊,挺巧。”

赵成彭对肖悦的态度不意外,继续说着:“最近都来这看书啦,没去排练室了?”

肖悦回道:“不想去了,还是图书馆学习氛围好。”

赵成彭接着说:“最近你怎么样呢?”

肖悦回道:“还行,就那样吧。你呢,不是毕业了吗?”

赵成彭说:“我暂时没找工作,准备二战考研的,白天都会来自习室,在家看不下去书。”

肖悦说:“那也挺好,还能陪着江思敏。”

赵成彭沉默了一会说:“我和她分手了。”

听到此话,肖悦有些惊讶,问道:“分手了?我看你们挺好的啊,为什么?”

赵成彭回道:“意见观念不合吧。唉,谈了两年,现在我也挺难受的。”

知道他们分手,肖悦不自觉地对赵成彭减少了一些敌意,继续说:“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祝你们各自安好吧。”

接着赵成彭认真地说:“肖悦,那首《霞光之舞》,你想想办法把它投稿发出去,那可是你的成果啊!”

肖悦冷笑一声:“艺术节比赛作品都已经报送出去了,作曲指导都是江思敏。”

赵成彭叹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唉,我是真没想到她能做这样的事。”

肖悦说:“她之前就害怕自己写不出来毕业作品,这个真的对她有用吧。”

赵成彭说:“你不想想办法吗?得让大家知道曲子是你写的啊!”

肖悦说:“创作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精神状态很不好,是江思敏帮着我整理乐谱的,演出时也是她指挥,大家都以为是她的曲子。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也没在意。哎,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赵成彭,你为什么要帮我?”

赵成彭说:“这件事除了你们两,就我最了解内幕,虽然平时我做事也不太着调,但最起码的是非还是知道的。”

肖悦回道:“谢谢你能为我说话。”

赵成彭又说:“可江思敏毕竟是我谈了两年的前女友,我也不忍心去做对她不好的事,很纠结。”

肖悦回道:“没事的,别纠结,我真的没有太在意,希望有朝一日她的谎言能被大家所看穿吧。”

赵成彭继续说:“当初我追她,因为她长得好看,又很有上进心。我们刚在一块感情是很好的,后来慢慢的发现她很功利和要强,在乐团所做的大部分事情是出于虚荣和私欲。她总是和你表现出很亲近的样子,但时间久了会发现还有好多事瞒着你,我们就总因为这个吵架。”

肖悦补充道:“这一点我也发现了,我跟她相处的时间应该比你长,一直以来我都对她百分百信任,但最后那样欺骗我太让我伤心了,尽管是为了帮我治病。”

赵成彭笑道:“你以为她是为你好?只是听说你在出现了幻觉之后能激发创作灵感,她顺势而为罢了,其实心里早就打起了小算盘。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江思敏。在我之前吕文傲为了追她做过疯狂的事……”赵成彭便把吕文熬当年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肖悦再一次被颠覆了三观,看透了人性的险恶。她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成彭回道:“我和江思敏在一起后,有一天吕文傲找了我告诉我的,让我远离江思敏。”

肖悦说:“肯定是他看到你们在一起心里不平衡故意这么说。”

赵成彭继续说:“我知道,但他讲的不无道理,表面上看他心甘情愿做那些事,其实江思敏也是一直在利用吕文傲对她的感情。她对身边的人一直在利用,美丽亲和的外表让别人愿意接近她,自愿付出,到最后她实现目的了就把你踢开,还显得自己很无辜,错都是你的。肖悦你也是,一直在被她利用。”

听完这些,肖悦更加彻底看清了江思敏,连连摇头道:“我真的以后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了。赵成彭,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分手的?”

赵成彭说:“主要是因为《霞光之舞》吧,江思敏觉得我没站在她那一边。一开始她只是拿去当自己的毕业作品,我劝阻过,没想到现在又想用它参加全国比赛,真的越走越远,观念不合,没法在一起了。我也看清了她很多,当初选择和我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爸爸在检察院工作,想着以后能靠我们家关照。”

肖悦听到“检察院”,瞬间来起精神,好奇地问:“你说你爸爸在检查院?”

赵成彭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肖悦继续说:“陈老师被带走至今杳无音信,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一直不相信他会犯法,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如果可以我想当面见他一次,问个清楚。”

赵成彭说:“我听说过一点,目前被关押在一个干部看守所审问,不过都是纪委监察委在调查,还没有移交到检察院。”

肖悦接着问:“我不太了解他们的工作流程,能不能动用一下你爸爸的关系呢?赵成彭,求求你帮帮我吧!”

赵成彭有点犯难:“打听一下,应该是可以的,但你想见他估计难,他们一定纪律很严,不会随便让外人进的。别急,等回家我问问爸爸,想想办法。”

肖悦激动地双手合十:“真的太谢谢你了。”

赵成彭笑道:“没事,陈子弦也是我的老师,我也不相信他违法。”

他接着说:“肖悦,还记得咱两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因为那把大提琴吵了一架。时光飞逝,发生了这么多,真没想到现在我们能一起坐在这里。”

肖悦回道:“是啊,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那个时候我也是莽撞,多有得罪哈!”

赵成彭说:“没事儿,一开始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后来时间长了,看清了江思敏还有团里其他的人,才知道只有你是最善良、最能坚守初心的人,从不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做事,我打心里佩服你。放心,你的忙我帮定了!”

肖悦感动道:“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特别感谢你能帮我!”

依托父亲关系,赵成彭打探到了陈子弦的下落,他被羁押在一个偏远的郊区,由检察院自行建设改造的干部看守所。赵成彭担心肖悦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陪同她一块前往。肖悦看看时间,坐了一小时车还没到,叹气道:“真的好远啊。不知道陈老师被关多久了,在里面有没有受苦。”

赵成彭回道:“我听说关了有一个月了。那种地方是专门用来审问落马官员的,并不是监狱,有淋浴房、卫生间,甚至还有医疗室,对嫌疑人都是让他吃好喝好,休息好,只要认真交待问题应该不会遭太大的罪。”

肖悦摇头道:“陈老师会交待问题吗?他真的有问题吗?”

赵成彭也叹气道:“肖悦,我跟我爸左讲右讲,说陈子弦在本地没有亲人,你来给他送一些生活用品,这才同意让你去的,我爸害怕违反原则。”

说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装满日用品的手提袋给肖悦,接着说:“我听说陈老师在里面表现消极,拒不交待问题,对抗工作人员办案。待会你见到他千万别激动,也不要说太多,都有监控的。”

肖悦听完忍痛点点头:“我知道。”

有赵成彭父亲提前打招呼,肖悦没有受到太大阻碍,顺利进入看守所,赵成彭在外等候。经过值班人员对物品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带她来到会面室,一个小房间,中间隔着铁栏杆,陈子弦正坐在另一头。肖悦看到陈子弦没有戴手铐,人比以前更消瘦了,头上多了一些白发,眼神无光,精神萎靡,如同这一个月老了好几岁,心中一阵酸楚。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对陈子弦说:“陈老师,是我,过来看看你。”

陈子弦慢慢抬起头,不屑地问道:“怎么是你?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肖悦说:“知道你出事后我们都很担心,想过来看看,也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平时用得着。”

陈子弦说:“我不需要,你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肖悦觉得此时的陈子弦无比冷酷无情,难以沟通。她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陈老师,那些事真的是你做的吗?他们说的属实吗?”

陈子弦并没有回答,头瞥向一边。肖悦追问道:“陈老师,回答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陈子弦这才回道:“当然不属实,也不知道是谁陷害的我,那些人整天想搞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悦继续说:“可是我看到监控拍下你了,你怎么解释?”

陈子弦冷笑道:“监控里拍的那就一定是我吗,也许是哪个人伪造的。”

肖悦那天看到监控画面后,加上自己的推断,也确信了只有陈子弦有作案的条件,现在她只想问一声为什么,听到陈子弦如此敷衍的谎话,心中顿时一阵气愤,大喊道:“陈子弦!你到底能不能说实话?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真的犯了法,好好交待和他们说清楚,争取减轻处罚。可你这个态度谁能救你呢?你要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啊,难道连我也不信任了吗?”

陈子弦笑道:“信任你?你是我什么人啊,就算那些事是我做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赶紧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肖悦无比的绝望与心痛,看来陈子弦是铁了心不想跟任何人配合。她站起来,冷冷地说:“陈老师,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自己的榜样,可现在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带着愤恨离开了。心力交瘁的肖悦眼看大学的时光所剩无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已经没有什么动力让她生活和学习下去。这天傍晚,肖悦心神不宁地游荡在校园,隐约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她走近仔细听了听,不是别的音乐,正是《霞光之舞》的旋律,从艺教中心大楼传来。肖悦本不想再踏进那个排练室,可优美的琴声配上绝美的落日景色还是让她沉醉了,不自觉地走进艺教大楼,顺着琴声走近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肖悦推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是柴乐拿着司雨小提琴正演奏着。柴乐看见肖悦,随即停下,微笑着打招呼道:“肖悦,我小提琴水平有限,见笑了!”

肖悦知道自己又出现幻觉了,赶忙把门又关上,站在外面紧闭双眼摇晃了几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她深吸一口气又推开门,没想到不仅柴乐站得好好的,司雨也出现在身边。肖悦不想再面对这些虚假的事物,转身准备离开,司雨叫住她:“肖悦姐,怎么不理我们呢?”

柴乐也补充道:“是啊,我们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坐下来聊聊吧,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

肖悦带着怨气朝两人说道:“不,你们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我被你们骗了好几年!”

柴乐又是和蔼地微笑着说:“肖悦,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存在,只是你内心的投影,一个人能与那么多不同人格的自己对话,也是一种奇遇啊。”

肖悦看着眼前这个端庄贤淑、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和旁边那位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妹妹,心中一软,伤心地坐了下来对她们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遭受这样的痛苦,他们都说我是精神分裂症,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柴乐安慰道:“正因为你内心世界和想象力的丰富,才会有这种经历,更是激发了你的创作灵感,在音乐上有所成就。”

司雨接道:“是啊姐姐,你别想太多,就当我们一直存在好了,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肖悦无奈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和你们说话了,我讨厌这里的一切,对不起。”

柴乐说:“我看你还是放不下陈子弦老师吧,前几天去见他没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肖悦说:“没错,我真的想不出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柴乐拉住肖悦的手:“悦悦,我永远都不相信陈老师是一个坏人,如果你还在乎他,就去调查真相,一定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肖悦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说,铁石心肠一般。”

柴乐接着说:“咱们别去找他,通过别的途径调查。呣……你说陈子弦拿走那些乐器到底干嘛用的呢?”

司雨回道:“听说给他定的罪名是变卖国有资产,那大概是卖了钱吧。咱们只要能查到他卖给了谁,去找那个人一问便知。”

肖悦说:“连纪委都没有审出来,我们又怎么查呢?”

司雨说:“咱不是有陈子弦的那本日记嘛,去翻翻过去他有没有跟哪些乐器厂商的交易。”

肖悦说:“日记本早就被陈子弦带走了。”

司雨苦笑道:“我把这茬给忘了。行,那我带来回忆,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线索。”

说完司雨苦思冥想,提供了几个线索:“我记得,陈子弦提过他曾在时光音乐餐厅和经理谈过购买乐器的事,后来好几次乐器进货的地点,也是在这家餐厅。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肖悦点点头:“对,陈子弦带我去过那里,看来那个地方对他有特殊意义,没准就是通过这个渠道卖走了乐器,我明天就去音乐餐厅问问。”

不一会儿,柴乐和司雨消失了,尽管肖悦知道刚才的对话都是自言自语,可恰恰是这种幻觉激发了她的想象,找到了调查的方向。为此她也不再纠结自己的精神问题,继续把他们当作真实存在的人,只为了去了解真相。次日肖悦来到时光餐厅,找到前台问服务员:“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这的经理。”

服务员不太情愿地回道:“我们经理比较忙,请问有什么事吗?看下我们前台能不能处理。”

肖悦继续说:“我是陈子弦的好朋友,他经常来这,你们应该很熟。最近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可能和你们店有关,我觉得事情比较重要所以想找你们经理了解点情况。”

服务员相互看了看,也担心摊上麻烦事自己做不了主,便说:“那你跟我来。”

把肖悦带到了里面的经理办公室。办公室很小,桌上摆满了各种票据、档案,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女士,正聚精会神操作着电脑。肖悦上前打招呼道:“经理你好,我是陈子弦的朋友。”

经理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回道:“你好啊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肖悦继续说:“您认识陈子弦吧?我想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经理回道:“有点印象,来我们这吃过几次饭。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你们两来的对吧?”

肖悦有些疑惑,继续问:“对,我和他来过。最近你们没有联系吗?”

经理摇摇头:“没有,他很久没来过了。”

肖悦又问:“那你们这里,平时会做乐器出售的生意吗?”

经理也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肖悦想了一下,说:“陈子弦老师最近想给学校买一批乐器,但他家里出了点事,想让我来办一下。”

经理继续摇头:“我们虽然是音乐餐厅,但不卖乐器。”

肖悦又问:“可陈子弦跟我说在你们这里买过啊,我看你们店里也摆着不少乐器,难道不做这个生意了?”

经理说:“唉,现在音乐餐厅生意难做,以前还有不少人来吃饭,现在都没什么人来了。店里的乐器也是之前留下给客人表演节目用的。过段时间我们准备改造做快餐店了。”

肖悦有些失望,第一个突破口就受到了阻碍。经理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想了想,又说:“唉小姑娘,我来这里才三年,有可能在我之前的老板做这个,他现在专门做乐器批发了。”

肖悦一下子燃起了希望:“是吗?那怎么找到他呢?”

经理打开抽屉,翻来覆去找到一张名片递给肖悦:“就是这个人,你问问他。”

肖悦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上海江音乐器批发有限公司总经理——朱江音”,她连声答谢。肖悦第一时间回到学校排练室,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过去,但提示号码不存在,又感到沮丧无比:“电话估计早换了,怎么办,难道要去上海找他吗?”

司雨回道:“肖悦姐,估计你真得去一趟上海,你回忆一下,去年陈老师那两个月出差去的哪里?”

肖悦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上海!对,自从他从上海回来就开始改变了,一定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肖悦又恍然大悟,惊叹道:“我想起来,苏雨诺毕业之后也是考到了上海的研究生。他们的争吵,晚霞的魔咒,这一切都和苏雨诺有关,上海我是非去不可了!”

柴乐补充说:“你说的对,看来朱江音和苏雨诺这两个人是关键,去上海找到他们,或许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肖悦随即开始激动地规划自己的路线行程,柴乐笑了笑说:“陈老师有这么一个在乎他的学生,真的值了。”

司雨接着说:“肖悦姐姐,去上海把我也带着吧,也许能帮帮你呢。如果真的能找到苏雨诺,我也想见见她了。”

肖悦回道:“可你出了这排练室就不能变身成人了啊?”

司雨笑道:“你傻呀,我们能不能变,在哪里变现在都在你的脑子里啦!”

肖悦也笑道:“对对,我又忘了。不过想找到苏雨诺不容易啊,日记里从苏雨诺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录。”

司雨说:“相信我们,会找到她的!”

就这样,肖悦轻装简行,背着司雨这把小提琴,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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