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很不习惯：“你又是谁？”

不古略微有些苦难，因为他早就忘了自己是谁，如今的身躯也不再是人族，只好求助的看向九天狐，谁知后者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我叫不古。”

“是你师傅的朋友。”

“来到人间顺便看看你。”

灼江脑海中宛若响起一道惊雷，猛的从唐家堡中站起，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唐斌紧紧蹙起眉头，让身边几位女人泛起忧色。“吕清泉呢？”

灼江左右望去，果然看到了那独坐在山巅的小小刀客，后者托着腮，眺望着已经完全不同的人间大地，这里曾经是她们大显身手，叱咤风云的江湖。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在许多蛮族抬头望去之时，只见一道雷光横跨东西，一闪而逝。“干什么？！”

“想死吗？”

吕清泉拍开名义上小师叔的手，怒发冲冠的模样就像野猫一样随时会大打出手。不古看着匆匆而来的两人，依然是面带微笑，吕清泉的后背，是一位花信年华的女人，是修炼至巅峰的印记。“小姑娘，和李剑仙是什么关系？”

吕清泉像见鬼了般停止闹腾，看看灼江再看看眼前的陌生人，同样如临大敌的肃起神情：“你谁啊，你管得着吗？”

不古苦笑摇头，来一个人就要问一次，这些小辈真是一个比一个满伺候：“我叫不古。”

“不认识，有话说有屁放。”

吕清泉小拳紧握，略有紧张的神色，与灼江如出一辙的紧绷。不古这时才意识到，他的出现有些不太正常，即便不是他的本意，可难免会让人以为战事已经落下帷幕，不由得笑道：“不必紧张，上头的仗，没那么快打完的。”

“人仙，可不是白叫的。”

不古见着两人脸色稍稍放缓，道了声果然：“一切都很好。”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逃兵？”

吕清泉冷哼出声，李瀚海飞升前往参战，这家伙却从战场退出，当真是岂有此理！灼江一把按住吕清泉的脑袋，后者虽然是嫡仙人，可性子早已摸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去除了大恶，其实心底是向善的。“不得无礼。”

吕清泉瞪了眼灼江，好歹是没有拔刀出鞘，知晓这里是灼江的地盘，不敢太放肆。“前辈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灼江看不出不古的修为境界，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正因为看不出来才是深不可测，九天狐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个人大体与武当有关，他所说的话都并非虚假。不古与灼江对视，后者目光毫不躲闪心如明镜，尽管修为境界尚且不是很高，可心境稳固道路畅通，是极好的苗子。“我为六道而来。”

“还需要去地府走上一遭。”

不古摩挲着手指，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就按照原来的轨道即可。”

“我只是来看看。”

吕清泉忽然眼前一亮，凑到不古跟前，用闪烁着晶莹的大眼睛脆声道：“要不这样吧。”

“你打个响指把外面那些全部杀掉，还有头顶上那片天也给毁掉，然后我们就可以安心逐渐，争取早日参与攻仙。”

“如何？”

不古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看的灼江莞尔一笑，就连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也都摸透了吕清泉的性格。果然。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不古才缓缓摇头：“不妥。”

“很遗憾，我没有这个本事。”

打个响指就想让敌人死绝，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要如何做得到？吕清泉翻翻白眼，似乎是对眼前的这位彻底失去了好感，得知李瀚海一切安好，就已经足够了。“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刚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些许幻觉，留下灼江和吕清泉大眼瞪小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匪夷所思。“他们就是这样，不必在意。”

九天狐想起了那段时间，偶尔醒来时，山上会空无一人，偶尔会有一两人归来，又有时候会整个武当全是人，来无影去无踪便是这座山的优良传统，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无疑是在白日发梦。十八山外。青衣女静心等候，直到不古从通天界中出现，已过去不短的时日。“你在等我？”

不古有些意外，他去看了通天界中的几处禁地，遇到了破碎不堪的鸿钧塔，知晓了它有所抉择后便不强求。见过了几个剑术不错的后辈，各个天资非凡悟性极佳，也就省去了指点的念头，拔苗助长的事情向来使不得。看到了由人间移居至通天界中的蛮族，果真是与人族一般无二，不得不赞赏柳白徒弟的决断做得不错，这样可以少死很多很多人，大大削减了对方的战力。可当这一切在发生的时候，来自蛮族的阻拦并没有出现，让有心等待的不古略有失望，看不到如今人族的战力多少有些可惜。所以当看到青衣女在界外等候的时候，不古除了意外还是意外，作为蛮族统帅，不想着阻止内部溃败还有闲心四处游玩？还是说，想来一场人间的仙战？“帮我算一卦。”

青衣女目光灼热，卜卦这种事情，由人族生也由人族亡，遗留下来什么看相算命只不过是一些旁门左道，哄骗无知的一些小把戏。可眼前这个人不同。属于卜卦天算的鼻祖之类，古道人基本都精通乾坤八法，六十四卦象算知天命，故而称之为乾坤天算。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里的天并非是世人所知的那个天，青衣女经历过人族的好几个时代，懂得的东西要比寻常蛮族多得多。“不知姑娘要算哪一方面？”

“姻缘？前程？”

“还是…”“归途？”

不古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是谁，可在深渊尚且还未开窍的时候，就已经精通乾坤之法，来自历代稀客的传承，可如今已经知晓，历代稀客的主人，都是他自己。也就是说这项技能，是与生俱来的，当开窍认清自我的时候，这项与生俱来的本事也随之升华。虽然开口问的东西与市井当中坑蒙拐骗的台词一般无二，可从不古口中说出，就是能让青衣女多信几分分。“我生在人间也将死在人间，有何归途可算？”

“修炼至今成了妖仙，也已无其他前程可言。”

青衣女直言不讳，隐瞒修为对于这个来自天外的人仙并没有意义。对方早已看穿，否则不会驻足对话。不古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归途不只是归途，前程也不是仙之尽头，若两者都不是，那便是姻缘？”

青衣女不想和不古讨论那些玄深的话题，若真要讨论下去，没有个以年计数的时间无法结束，他她两人都没有这个时间。没有回复，便是默认。不古不会露出诧异的神态，尽管成了仙，过了万年，有些人有些事总是会遗留心间，每个人都有往事，妖也同样如此。“如果你能给我答案，我可以答应你，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毁掉。”

这个地方，是指人间。作为人间最强大的妖仙，说这句话也需要有些足够强大的分量，青衣女很自信，不古也不可否置。“这自然是好的。”

拼死拼活的那么多人仙，为的就是能够有一方净土让后世传人安乐渡世，不必一定要修道修仙，不必一定要投身水火当中。“容小道看看。”

不古一步来到青衣女身前，四目相对时，那仅有的敌意与警惕烟消云散，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是足够让人仙陨落的距离，既然相安无事，那便可以以诚相待。不古认真的看着青衣女的眼睛，不像其他道士那般看手相看面相，而是直击内心深处。“书生。”

“聪明也糊涂的书生。”

“你是想问，那人是否是你心心相念的人？”

不古抽回身影，与青衣女拉开一定距离，见着后者轻轻点头，才缓缓说道：“实话说姑娘你等再久也只能是白等。”

“为何？”

青衣女有点怒意怨气，让天穹风起云涌灰蒙蒙的落下阴霾。不古心知会是如此，道了声果然后轻笑：“你所想的那位书生仅是一名普通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被安排进入轮回大道，又如何能记得起你？”

“他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幸运的人，或许可以察觉到你的存在，可不会因此而改变如今所拥有的。”

“我可以告诉你。”

“人，就是那个人，你也还是你，可世道已经不再是那个世道，深追下去，你的万年道行或许会付之一炬烟消云散。”

“那位大师是看穿了轮回千百世，让你来替他受这孤身一人的轮回苦，不能说是慈悲。”

不古一棒一棒打在青衣身上，再用旁敲侧击的言语去指责施法者的过错，以博得青衣女的好感。察言观色也是卜卦的一项重要本领，否则事事说真话必然活得不长久。果然，青衣女的怨气稍稍减去，还天地一片安宁，得知了这个答案，让她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是变成了那个爱吃素菜的温和青蛇。“是他就好，这一世他也能够逐渐了，真好。”

不古轻叹：“痴情者必为痴情困。”

“姑娘命不久矣。”

“无妨，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青衣对自己的生死并不介意，心心记挂的那人记不记得自己也不介意，只要知道了他是他就已经很完美很满足。不古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轻叩了通天界的大门：“狐儿，帮个忙开下门呗~”“滚！”

伴随着九天狐的怒斥，一道雷光骤然睁开，向青衣女敞开通天界的大门，任由她进入其中处理最后的事情。九天狐不懂情爱，可知晓执着，像她就曾经对败落的武当山不离不弃，这条蛇也一样如此。成人之美也是善行，会被墨圣夸赞的。单悠然双手负在身后，位于山巅上亲自监督着蓬莱居民的城池构建，要让后者与人族一样得到最好的安置，才能引来更多的蛮族投靠，也能让蓬莱的军队誓死效忠。当一缕清风抚摸过脸庞，单悠然抬头望去，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身型迷幻的青衣女悬空站在单悠然年前，早在很久之前，她化身小蛇在翰林中多次伏击，只要这个男人起了杀心，她就会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结果反反复复两百年，始终都是她袭击，他放纵饶恕，总是这么的温柔。“你果然就是。”

青衣女嘴角含有恬静，痴痴的看着单悠然依然儒雅柔弱的面容身躯，只需要再背上个破书篓子，就一模一样了。单悠然没有微微蹙起，在他的视线中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可还是没有来的出口问道：“你是谁？”

青衣女呆滞，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