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听到儿子的询问，悲痛欲绝般“哇～～”地一声嚎嚎大哭，脏兮兮的脸上尽是难受和委屈。此时街上人来人往，好些街坊邻居在门口贴春联，都被李瑛这副恐怖模样和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吓懵了。一些好事的街坊邻居忙凑了上前，七嘴八舌问起来。“哟！ 阿奇妈这是怎么了？！ 掉池塘里头了？”
“天啦撸！ 这大冷天的！ 浑身都湿透了！”
“一大早摔跤啦？ 大过年的可别摔严重了呀！ 没事吧？ 哎哟哟！ 别哭了别哭了！”
顾奇最是冷静，大长腿飞奔跑过去，一把扶住老母亲的胳膊。“快！ 扶妈先进屋！”
顾异慌忙回神，帮忙搀住李瑛的另一只胳膊。 兄弟二人合力将老母亲给“提”了进屋。陈星凌则跑了下去，拦住了要跟进门瞅热闹的街坊邻居，讪讪赔笑。“没事没事，不小心跌了一跤。 诸位先回吧，我婆婆得赶紧洗脸换衣服，不然容易着凉感冒。”
语罢，她匆匆将大门关上。顾奇将老母亲扶坐在凳子上，拿出手帕帮她擦眼睛和脸。“妈，先别哭了。 你是摔了吧？ 有没有摔伤哪儿？ 身上哪里痛？”
顾异急得跺脚，紧张问：“你去哪儿摔得浑身都是泥？ 小妹呢？ 你们不一块儿出去的吗？ 小妹在哪儿？”
陈星凌快步跑来，推了推看懵的小虎子。“快！ 你去找大姑姑来帮忙！ 快！”
小家伙明白事情应该很紧急，撒腿就往后院跑。李瑛抽抽搭搭：“……我们走散了……我摔进池塘……幸好里头没什么水，不然我指不定淹死了。”
“池塘？！”
顾异狐疑问：“哪里的池塘？ 城西还是城东？ 咱们这边就只有护城河，哪来的池塘？ 你们究竟上哪儿走散的？”
顾奇见老母亲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铁青，连忙道：“先别问了，麻利去给妈倒一杯温水来。”
“哎！”
顾异匆匆奔去厨房。陈星凌蹙眉提议：“阿奇，不如先帮妈把大棉袄脱下来，她这样子浑身都湿透了，擦是擦不干净的，得麻利用热水洗一洗，然后换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 我去提热水，你们先扶她进屋去。”
顾奇匆匆点头：“好！ 你快去！”
小虎子拉着顾玄跑来了，一向淡漠脸瘫的她也被扎扎实实吓了一大跳。一番忙碌折腾下来，李瑛颤抖着手，捧着搪瓷杯缓慢喝水，惊魂未定解释事情的始末。原来她们不甘心错过黑市卖高价肉的机会，母女俩一大早提了大猪头悄悄去了黑市。不料，猪头还没卖出去，却等来了执法人员！顿时整个黑市立刻乱了，不管是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全都被吓傻了，乱跑乱窜互相推撞踩踏，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李瑛身材肥壮，仗着身胖的绝对优势侥幸没有被推倒，而是顺着疯狂的人潮被动往外涌，最终自己慌里慌张不小心踩空摔进了池塘。幸好池塘年前抓鱼排空了水，就只剩池中央一滩泥水，她踉踉跄跄挣扎起身，然后便有了早些时候的“狼狈回家记”。顾异听得火冒三丈，粗声：“昨晚吃饭的时候，大嫂不说了不许卖吗？！ 咱们明明都商量好了，你们咋还偷偷摸摸跑去黑市！ 这下好了！ 吃大教训了吧？！”
李瑛气恼瞪了瞪他，哭道：“我们哪里知道有人来抓人呀！ 我们就想着卖掉猪头买些零嘴过年吃！ 谁曾想那些王八羔子会来抓人啊！”
陈星凌暗自翻了翻白眼。敢情她们违反规定去黑市搞非法买卖，却还是别人的错？ 顾玄懒得开口，默默将老母亲换下来的脏衣服抱出去。小虎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乖乖牵着大黑狗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李瑛呜呜呜又哭了起来，骂道：“不就是去一回吗？！ 我还怕他们不成！ 别人赚了好几天钱了！ 一斤肉比外头贵好几倍——做什么不抓他们？！ 我的大猪头还没卖，一分钱还没赚！ 抓我做什么？！ 我才不怕！”
顾奇最是冷静不过，沉声：“别瞎嚷嚷，一会儿被有歹意的人听见将你给举报了，指不定真有人上门来抓你。”
额！？李瑛向来是纸老虎，一下子被唬住了，默默收了哭声，乖乖埋头继续喝水。顾奇俊脸冷沉，分析道：“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到小妹，确保她平安没事。 妈，你们去的是哪个黑市？ 城东的？”
“不……”李瑛支吾：“城西土地庙侧面的那个。”
顾奇下巴微扬，吩咐：“阿异，你麻利去披多一件外衣，我们现在马上去找小妹。”
“好！”
顾异匆匆跑下去。陈星凌倒了水，递给他们哥俩一人一杯。“你们先去找找看。 中午如果找不到人，就先回家看看。 黑市上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被抓走。 指不定顾妙只是跟妈走散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
顾奇低声：“她如果回来，将她关在屋里，不许她再出去乱跑了。”
顾异眉头紧皱，担心问：“万一被抓了……那怎么办？”
“胡说八道什么！”
李瑛气恼嗔怪骂：“今天黑市那么多人，至少得好几百！ 咋可能抓了阿妙？ 你就不能盼着她好！”
顾异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粗声：“我盼着她好，她就能没事的话——我们还担心个毛啊！”
李瑛被小儿子怼得默默住了口。顾奇和顾异匆匆出门去了。这时，小虎子慢慢走了进来，大眼睛关切打量李瑛。“奶奶，你没事了……是不是？”
李瑛没好气瞪他一眼，骂：“你个小屁孩懂啥有事没事！ 去去去！ 一边玩去！”
小虎子被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陈星凌赶忙牵住他的小手，带着他回到前院。“虎子，奶奶她现在心里头难受，你别去她那边。 也别问来问去，还是留在前院陪着大黑玩。”
小虎子眨巴可爱大眼睛，问：“妈妈，黑市是什么？ 不好玩吗？ 奶奶都哭了！”
“不好玩，所以她才哭的。”
陈星凌顺着他的思维哄他：“如果好玩，她也犯不着哭，是不是？ 你乖乖去角落里玩小石子，晚些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嘞！”
小家伙一下子兴奋起来，激动道：“妈妈，我要吃烤包哦！ 烤包好好吃！”
陈星凌刚要开口——“阿玄！ 阿玄！”
只见李瑛一拐一拐走过来，张望来去喊：“上哪儿去了？ 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