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一嗓子，吸引了全部在场人们的注意力。一个精干的中年刑警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的跟前：“小伙子，说说吧，你说的张来福是谁？你认为他是凶手？他怎么可能有自制炸弹？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刑警大队副队长方子强。”

仇恨需要时间来发酵，这个时间越长，仇恨的浓度和烈度就越强烈。到了最后，就成了一颗无形有质随时会爆炸的烈性炸弹。张来福不知道老陈的死已经引来了大批的警察，他这时居然睡着了！一个人的神经再大条，连续杀了两个人之后也会出现极度的疲劳，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现象。如果没有这种自我保护，没有人能够挺得下去，说不定早就成了精神病。除非是那些经过人体生理身体科学检验之后，再经过严格训练过的专门杀手，才有可能避免这种精神崩溃现象。张来福就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糊住了心窍的普通人，他的神经承受能力是有限的，睡上一觉，才或许还能恢复正常。这种情况在他爹娘的坟前掏火药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估计，再来一次，这家伙可能成为真正的精神病人。张来福知道自己睡着了，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中，但是，他这个时候就是不想醒来。从电视中，他知道了地球在宇宙中起码已经存在四十六亿年了，而人呢?只有五百万年的历史，大到宇宙，小到人类世界，再细分下去，到了他张来福这里，就是一粒尘埃。既然是尘埃了，那就像尘埃一样活着或者毁灭吧。他有过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算是幸福的童年。爹娘疼他爱他，几乎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于是，一不小心，一个穷人家里的纨绔子出现了。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拉帮结派的和人打架，中学的时候各种偷看女生的那啥隐私，抢劫别的学生的钱财。最后被学校开除，在爹娘绝望的目光中，离开家，独自去闯世界。然后，就是灯红酒绿打打杀杀的混日子，最后跟在老大的后面跑到别的混混地盘上去打架，收取保护费，回来后就会得到老大赏赐的一些钱财。有了钱，就像娶个媳妇，可惜啊，知道他底细的庄户门，没人敢把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他，谁都知道，他就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混子，谁家的好孩子会嫁给他？只能花大价钱买了。于是，贪财的老丈人，为了十几万块钱养老，就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卖给了他。只是啊，怎么自己感觉不到洞房花烛的幸福，只有单纯的欲望？那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啊，被自己揍了多少次？他记不得了。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好的女儿啊，聪明美丽，和自己的德行一点都不像，孩子知道羞耻，知道孝顺爹娘，知道孝顺爷爷和奶奶。长相也和自己不像，只有那宽宽的额头有点自己的影子。听说，现在这孩子是名牌大学的优秀生了。只是，自己抱过她吗？亲过她吗？在记忆中找不到这种美好的回忆。突然间，张来福睁开了双眼，很大很大的双眼，但是，他并没有真正地醒来。他似乎看到了大屋里张来喜趴在自己媳妇身上在肆意胡为，而自己的媳妇用从来没有的幸福眼光看着那个男人。天杀的啊！就差半年啊！该死的刘东！该死的那些捣乱的罪犯！为什么总是在自己即将加分，即将减刑的时候，他们跳出来和自己玩命？难道刘东是个瞎子吗？难道他不知道首先挑衅的是那些人吗？难道他不知道每一次违规违纪自己都是被逼的吗？张来福半睡半醒的噩梦仍在继续。他记得，在最后一次斗殴中，混乱中有人杀了人，但是绝对不是他张来福，他当时只是站在那个死人旁边，而恰恰在这时，警察突然出现，抓住了他。任凭他如何解释，暴跳如雷，没用啊，没人相信他的空口白话。法律只相信证据。冷冰冰的证据！而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他以前所有的兄弟伙都在指证他，是他挥出了最后那一棍子，才导致了那个混子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