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莫小西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浏览着网页。第一天似乎只是热热闹闹,沸沸汤汤的吵了一天,这个世界依然平静,似乎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估计很多事情,将要拉开帷幕了,比如关于对叶龙的批捕和调查。如同莫小西料想的一样,时针刚指到11点半,莫小西便听到敲门声,透过玻璃能看到来人的样子,是几个警察。莫小西慌乱的从沙发上走下来,打开门,等来者亮了证件,莫小西让开,让他们走进来。叶臻依然将自己紧关在房间里,莫小西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局促不安的站在房间里,仰头看看叶臻卧室的房门,再回头看看立在房间里面容严肃的警察。“阿臻病了……”莫小西只能这样跟这些人解释。可她话音刚落,楼上的房门打开了,叶臻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莫小西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就酸的不得了。可叶臻完全拿她当空气,绕着莫小西,走到警察面前。“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请跟我来。”
叶臻说完,便带着警察往外走。“阿臻,你收拾一下吧,不能让人笑话你倒下了。”
莫小西提醒。叶臻回头,冲着莫小西:“恭喜你,答对了,我倒下了,我累了。”
说完,垂着头,在前面带路。按照程序,叶龙此刻应该被监管起来,防止他逃走。要调查、起诉、立案、公审,整个过程还很长,很长很长。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当叶臻到达疗养院的时候,叶龙正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出神的望着窗外。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回头:“放心,我不会跑的。”
“这样就好。”
叶臻答。话已经说完,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叶臻依然立在原地,没有离开。明明已经无话可说,无言以对,他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溢着酸涩的情绪,让他选择留下来。“不要用这么同情憎恶的目光看着我。”
叶龙头也不回,依然痴痴的望着窗外,“这辈子不管怎么收场,至少我轰轰烈烈过,曾经惊天动地的干过一场,经历了大风大浪,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个一点小事就被打败了的人,完全没有资格这样看我。”
“你真是够无耻。”
叶臻睚眦崩裂,用了用劲,双手无力的垂下来。他真的没有心力再跟叶龙斗嘴了,他败了彻底的败了。说完,叶臻转身,想要离开。只听得身后叶龙痛心疾首:“我叶龙风云霸道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个窝囊的儿子,都是邵昕那个懦弱的女人教的!”
“我宁愿那样懦弱一辈子。”
叶臻垂着双臂,幽魂一样的转身,漠然离去。一个用罪孽铸成的荣华,再热闹有什么用?如果一个人的心灵披上枷锁,再荣华,都不会幸福。叶臻此刻无比渴望自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慈子孝,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刚走出疗养院,迎面便碰上了洛羽辰。洛羽辰表情肃穆,手里抱着白色的菊花,立在疗养院的外边,似乎等待这叶臻的出现。见到叶臻,洛羽辰抱着花走上前。叶臻装作看不见,垂下头,大踏步快走,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可洛羽辰紧追不放,终于在叶臻钻进车子的一瞬间,抓住了叶臻的衣角。“阿臻,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洛羽辰垂下头,“可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说清楚。”
叶臻不语,只是耷拉着头,不受控制的失神。洛羽辰伏在叶臻的耳边大吼一声,“请你务必要听我把话说完!”
叶臻回过神来,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我就默认你在好好听了。”
洛羽辰说,“阿臻,从某种立场上来讲,你跟我是一样的,只是你有名分,而我没有。咱们的妈妈都是被爸爸所害,这是事实,就算逃避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洛羽辰顿了顿继续说,“阿臻,我说我跟你的立场是一样的,只是让你明白,你不欠我的,你没有错,你跟我一样是受害者。整个事件,跟你都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你还能无耻,此刻就不会这样伤神,所以,阿臻,你,是个好人。”
洛羽辰说。叶臻苦笑:“好人?还真是老土的表扬方式。”
“我说的真的。”
洛羽辰直视着叶臻,“阿臻,你一定觉得用血泪铸成的财富是罪孽,是你一辈子偿不完的债,所以,你怕了,想将这包袱丢了。可是财富本身是没有对错的,财富本身是没有罪的。”
“你是在教训我吗?”
叶臻依然不去看洛羽辰。“有句话叫父债子偿。”
洛羽辰继续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就去偿债!你好好看看你身后站着的,卖力为你做事,想要吃饱饭的金逸人。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了你,没有了金逸,他们该怎么办?爸爸犯了大错,可也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你看这个城市的欣欣向荣,你应该比我清楚,金逸究竟做了多大的贡献。”
见叶臻眉头紧皱,洛羽辰知道她的话,他全都听进去了。洛羽辰松了口气,“阿臻,蓝似景也不想让叶家崩溃。他说叶家要是完了,这个城市将会陷入另一种绝望,股市会崩溃,物价会暴涨,大量的人会失业,这个城市至少会倒退十年。”
“你不想去赎罪吗?”
洛羽辰歪着脑袋看着叶臻。“我今天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怕记不住,帮着给你总结了一下。”
洛羽辰傻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字条,念到,“第一,我跟你的立场是相同的,你不欠我;第二,财富是无罪的;第三,金逸不能跨。”
说完,将纸条塞到叶臻的手里,后退了两步,冲他挥挥手,“我走啦。”
说完,朝着远处奔跑。地平线的方向,一辆灰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那里,一个被距离拉长的身影肃然的立在车前,垂着脑袋。等洛羽辰跑上前,蓝似景打开车门,进了车子。叶臻的眼睛有点湿,他垂下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字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清晰的写着:请不要悲伤,我爱的人。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他扭头朝着远方看,可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将天空切断的灰白色地平线。兰博基尼里,洛羽辰拍拍开车的蓝似景,问:“你不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
“你说你爱他?”
蓝似景玩笑。洛羽辰扁扁嘴:“少爷净开我玩笑。”
“我不在乎你跟他说了什么。”
蓝似景说,“我也不会阻止你跟他见面。”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
蓝似景答:“他跟你始终血肉相连,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下次不要再借我的名义。”
洛羽辰耷拉下脑袋,语塞了。的确,她借着蓝似景的名义去鼓励叶臻了,那些话蓝似景从来都没有说过。可不知道为什,她觉得蓝似景应该想那么说的,只是鉴于身份立场,还有那股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才没有说。只能她替他说了。原来是她自作主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