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说,莫少勋也是个天才。如果艾文没有猜错,莫少勋是瑟拉尔的后人,那么这种天分应该源自于遗传。他带着黑框眼镜,皮肤白皙,头发有点蓬乱,他做实验的时候,脸上就会呈现出平日里很少见的颓废和无精打采,乍一看更像个不学无术的学者。艾文现在早就不相信眼睛所传达的信息,更不会相信莫少勋这一脸的颓废。因为实验中的他,跟现实中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少勋将试管放在试管架上,扭头冲着艾文,颓废一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邪恶的阴冷。“怎么?终于肯睁眼了?”
他说,“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让你发呕的人,不觉得恶心么?”
“恶心。”
艾文回答,“为了不让自己这么长久的恶心下去,我不得不思考该怎么让这恶心之源消失。”
“那祝你好运。”
莫少勋说完,摘掉手套,走到水龙头前,仔细的冲洗双手。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扭头看着艾文,目光邪恶阴冷,带着不言而喻的恐吓和威胁,“对啦,我最近得到一件宝贝,最新发现的软体生物,透明的、细长的,喜欢寄生在宿主的血管里饮血。”
说完,邪魅的阴笑,“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决定将这宝贝,用在你的身上了。”
“真是深感荣幸。”
艾文叹口气,针尖对麦芒,“我可不值那宝贝的价钱,看来需要好好加把劲,努力衬得上那宝贝。”
莫少勋额上蹦出几个小十字路口,阴着脸,坐回到沙发上,继续享用美食。艾文装作看不见,微微闭着眼睛,修身养性。“饿吗?”
莫少勋问。艾文答:“饿啊,饿的要死,只是散发着你的臭味的东西,我可是绝对不会碰的。”
这话直接将莫少勋想要说的话给堵死了。他阴着脸,大快朵颐,手指上沾满了油性。最后,他将啃剩下的骨头装在盘子里,放在了艾文的笼子前,“爷赏给你的,不必客气,不用道歉。”
“抱歉,我从不与狗同食。”
艾文答。“你不会说人话吗?”
莫少勋真的是生气了,怒视着艾文,被玻璃渣划破的伤口,在被人浸泡后,有点触目惊心。艾文装作完全没看见。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呢?要她同情担心这个渣滓吗?这点小伤在她的眼睛里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是你一直听不懂人话。”
艾文轻笑,仰头迎上莫少勋的目光,“放我出去。”
“休想!”
“看吧,听不懂人话的是你。”
艾文站起身,探过铁栅一脚踹在莫少勋的肚子上。莫少勋没有躲,完完全全的接受了艾文的怒气。见艾文收回脚,莫少勋轻轻拍了拍白色大褂上的灰尘,嘲笑艾文,“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长进么?你觉得反抗对我有用吗?”
“这些年,你也没有长进嘛。”
艾文也嘲笑莫少勋,指了指铁质的笼子,“你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吗?”
莫少勋优哉游哉的打量了下笼子,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关一只小白鼠有什么意思呢?有意思的是看小白鼠如何潜逃,然后再将她抓回来,如此反复,直到这小白鼠绝望。”
说到这里,他阴鸷的看了艾文一眼,“好像看看你绝望的样子。”
“哈,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吗?现在也在看着呢,不是吗?”
这次艾文丝毫不掩饰,“我一直都是绝望着的。”
莫少勋沉默了,他垂下头,一言不发。良久,他拿走剩骨头,打开铁栅,转身默默的离开。艾文没有出来,而是将铁栅关好,兀自坐了下来。她不是不想出去,只是眼下不能出去,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且,她跟莫少勋真的是杠上了。如果莫少勋没有打开这个门,她一定就出去了,可现在这个门是莫少勋打开的,她偏偏就不走了。莫少勋也知道艾文的秉性,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三天后,艾文还在笼子里坐着,除了出去方便,她在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她的下巴更尖了,因为长期不进食,她的身体严重虚脱,开始往外冒虚汗,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一片星光。这天,莫少勋终于出现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依然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笼子门紧闭,艾文安静的坐在里面闭目养神,他整个人都癫狂了。“你有病啊!”
他冲着艾文大吼。艾文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莫少勋走上前,“哗啦”一声将桌子掀翻在地,大踏步走到铁栅前,用力的踹了几脚生冷的铁栏杆,有些灰心丧气。“究竟是为什么啊?”
莫少勋吼,“你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来威胁我吗?”
艾文微微睁开眼睛,唇角挑起意味不明的笑,真的是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她说,“我用我自己威胁你?我有这资本吗?难道莫大少喜欢我?”
莫少勋看着艾文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挥起拳重重的落在铁栏杆上,阴笑,“我喜欢你?这等天方夜谭的事情,亏你也想得出来。只是你还有别的用处,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而已。”
“那我就更不能随你所愿了。”
艾文再次闭上了眼睛。“那我成全你,你就死在这里吧!”
莫少勋说完,转身再次离去。这次他启动了机关,将整个地下研究所全部封闭,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艾文听着一道道金属门落地的声音,艾文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她思考过了,思考的结果是,她真的不想活了。只是,有点美中不足。她本想按着自己的方式,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死去,可现在计划要改变了。确切的说,从她在莫少勋面前抹脖自杀的时候,这个计划便改变了。真的,死在哪里,以何种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已经无所谓了。就算在这里风干成一具干尸,也没有关系了。本来这个身体变已经到了极限,估计也撑不多久了,所以更不会有什么遗憾。在这些日子里,她将自己的精神排空,全当自己是一个物件,没有生命,没有知觉,更没有思想。可她还是多多少少的想到了那些所牵挂的、留恋的人。她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很久,就算真的消失不见,应该也不会让人更加难过。只是,无法放下的是秋煦。这些日子里,她自私了,竟然全然不顾后果的留在秋煦的家里。就算冷漠、疏离,但真真切切的拥有了彼此珍视的情谊。她就这样消失了,秋煦会很痛苦吧?她垂眸看了看挂在胸前的平安锁,伸手摸了摸,眼角一滴清泪滑过。终究还是将秋煦牵扯进来了。就在艾文的意识开始渐渐的模糊的时候,研究所的房门又启动了,她很累,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微微睁开眼睛。是莫少勋。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他的头发蓬乱,眼睛猩红,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沧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大了很多。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支注射器,还有几瓶调配好的药物。瓶子是深颜色的,也没有标签,气味好像也做过专门的处理,艾文无法辨清里面的成分,只是本能的知道情况不妙。“你不是很想为人类的进步做贡献吗?”
莫少勋熟练的给注射器消毒,然后将深色瓶子里的药物抽进注射器里,慢条斯理的说,“那我最好还是成全你。这是我这几天调配的药物,成分算是秘方吧,不会告诉你的。功效嘛,你自己体会好了。”
艾文没有说话,直接亮出自己的胳膊,放在莫少勋的眼前。莫少勋眼神一暗,手一抖,注射器差点掉在地上。她的手臂纤细,在灯光下带着莹莹的光亮。就算几日不进食,整个人都变得消瘦憔悴,可是她的皮肤依然白皙水润,丝毫不曾影响她的美。的确,艾文很美,说绝世芳华丝毫不过分。不仅如此,她的美不会因为她身体的残败而凋零,反而有种愈来愈艳的感觉。正是这样一张不可方物的脸,让莫少勋忍不住想要欺负,这欺负来欺负去,竟然就成了习惯,好像戒不掉了。他抓住艾文的手,将她的手放平,准备找血管。她太瘦了,又几天没吃饭,手腕细的好像只剩下薄薄的一片。艾文仿佛触了明火一样,猛然抽回了手。“我只接受药物,不要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艾文说。莫少勋一怔,随即阴笑起来,“说的还真像贞洁烈女啊。”
“我不是贞洁烈女,只是对你过敏而已。”
艾文回答,“我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胳膊,你管好你自己的手。就算管不好也没关系,抖几下,扎出个血花飞溅,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可没有浴血奋战的癖好。”
莫少勋受到刺激,阴着脸,抓住艾文的手,提起注射器猛然朝着艾文手腕的静脉扎去,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容置疑。连着注射了三支注射器,莫少勋才松开艾文的手,端起托盘,直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