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堔很无奈,顺带着连表情都有点扭曲了。但事情的确是这个样子,一直执着下去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还要连活着的人都要一起跟着殉葬不成?“那你们就感谢我对逝去的妈妈,没多少残余的记忆和感情吧。”
程堔最后用这句话表明,他已经不想纠结于此,但至关重要的问题,其实在后面,“那你们给我想一个,既能证明我妈咪清白,又能让我老子不抽死你们的办法吧。”
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程玫和蓝似景,已经做了足够多,程颐纵然生气,估计也不会拿他们俩怎么样。这个叶臻,就不好说了。作为当时陷害莫离的元凶的儿子,导致程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的子嗣,怎么想,程颐都不会善罢甘休。程堔总有种叶臻会被打死的错觉。想来叶臻也肯定不想英年早逝。“要证明妈咪的清白,很容易,大不了去做个亲子鉴定,就算父亲不配合,我也能做。”
程堔微笑,眼神邪魅的扫视了叶臻一眼,“那叶先生呢,是不是事先准备口棺材,去负荆请罪呢?打死了,说明你倒霉,打不死,说明你运气好。叶先生意下如何?”
擦擦擦,程堔这张臭嘴,原来如此歹毒!叶臻一直觉得蓝似景那张嘴,就够难对付的了,岂料这程堔竟然丝毫不逊色,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要表现的如此强烈,好不好?叶臻觉得这主意馊,虽然不管怎么说程颐都不会打死他,但这注意当真不好。现在最紧迫的是如何化解这场干戈。叶臻完全不认为程颐出了气,就会同意他跟莫小西!头疼!立在一边的蓝似景,眨了眨被揍青的眼睛,有点肿的唇角不自然的挑了挑,“我觉得吧,这事,唉……”他长长叹口气,“我觉得叶先生会被打死的。”
“也不至于。”
程堔认真的思考着,“毕竟这事已经二十多年了,父亲他现在的感情生活还好,或许早就将妈咪遗忘了。如果感情淡漠了,能够引起冲动的指数,就降低了。”
说着,他认真的打量了下叶臻,“再说叶臻这身板看起来还行,估计能扛得住。”
能不能不要这样啊,莫小西囧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状态简直可以用离奇来形容。当时得知秋煦是自己亲人的时候,她好歹还感受到了亲人的感觉,就算相认的场面并不怎么刻骨铭心,也不怎么感动的催人泪下,但好歹好歹还算正常。怎么这次?这次,大概是她真正的身世揭秘了吧,此刻面对的应该真的是自己的亲人哥哥了吧,怎么这感觉这么诡异呢?她怎么有种自己是待宰的羔羊的错觉,而程堔就是那个磨刀霍霍的屠夫。上天呐,电视剧里那些感人至深的相逢,都是骗人的吗?如果不是骗人的,为何她就没有遇到?一直捏着下巴沉默的叶臻,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究竟有多倒霉。他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需要叶龙出面才行。但叶龙出面则面临着更重要的问题。一、叶龙疯了。让一个精神病人出来说明什么事情,仿佛一点意义都没有。二、叶龙是始作俑者。如果事情能够真相大白,那么程颐对叶龙的憎恨,加上失去爱人的愤怒,还不得当场就把叶龙给劈了。场面一定是非常难收拾的。这件事该如何呢?叶臻觉得如果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话,这个办法一定既能给程颐听完这个故事,接受这件事情的理智,又能给他足够冷静的时间,让他权衡利弊,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这事,怎么着都觉得需要大家伙齐心协力,一起牵扯进来才行。叶臻的小算盘在心里霹雳巴拉的拨的乱响,觉得如果能拉程堔、蓝似景,另外在加程家的那个小儿子一块下水的话,程颐或许也会变得无可奈何。程颐再狠,再愤怒,也不至于连这几个亲人的感情都不顾了。程堔立在一边,紧盯着叶臻脸上表情的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堔走上前抬腿就送给叶臻一脚,“看你这奸诈的表情,你倒是说说自己想到什么馊主意了。我可是告诉你,利用我,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叶臻被迫从思维中回过神来,表情仍然冷峻,带着数不清的痛苦和自责,可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他说:“我好歹是你妹夫,是蓝似景姐夫了,你们真忍心看我一个跳火坑?再说了,打死我,你们有好处吗?我这皮糙肉厚的,倒是禁得住,是罪总得赎,但问题是就算打了我,这事就结束了吗?是不是还有更多后续的问题?”
“你就直接说吧!”
蓝似景一眼便拆穿了叶臻的小算盘,“想拉我们一块倒霉就直爽一点,这扭扭捏捏卖萌的方式可真不像你,感觉真恶心。”
恶心?鉴于眼前这形式,叶臻也就不吐槽蓝似景了。如果他这也算是卖萌,那蓝似景平日里简直都要恶心死了,乌鸦贴猪屁股上,只看到别人黑了。“哟,原来是打我们的主意呢?”
程堔冷笑,“好啊,很有勇气。那不妨说说看,看看我等这盘棋,该怎么配合你才好。”
这话说的,叶臻除了感叹这兄弟二人的嘴毒,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但关键时刻,婆婆妈妈的好像也无济于事,有些事敢想就要敢于说出来才好,不然就白想了。于是,叶臻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如是说:“如果程先生、蓝先生和程家二公子,一起跟着叶某受罚,这事成功的几率有几成?”
“擦,果然够黑!”
蓝似景已经爆粗口了,“我可不记得受过你什么恩惠,似乎没有义务陪你冒这个险,我这个小身子板,万一被打坏了,我妈咪不心疼啊。”
“管住你那张嘴!”
程堔不高兴了,是对蓝似景的话不高兴了。说起来程堔便有点郁闷,“你少给我在这里乱说,我爹那么疼你,那么宠你,什么时候舍得打过你?倒是我从小到大没少挨揍!那次你把我爹最心爱的古董花瓶给摔坏了,他都没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要是肇事者是我,我爹那火爆脾气,肯定一脚就把我给踢火星上去了。”
“这可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叶臻吼,真见不得两个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的秀恩爱,成何体统,像什么话!“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地点,然后将事情跟程先生讲清楚。关于证据的事情,我觉得DNA的亲子鉴定就足够了。至于当年的事,我最没有资格说美化,所以还是如实讲明吧,我会承受所有的后果。”
叶臻说到这里,恳请的看了看程堔,又看了看蓝似景,非常诚恳的说,“但是,之后的事情,还是拜托二位能够出手帮助。我绝不怀疑程先生会因为暴怒而拆散我跟小西,我跟小西也经历了风风雨雨,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分开。我请求程先生和蓝先生能够帮我求情。”
“不是求情,是示威吧。”
蓝似景再次一阵见血,“求情可不管用呢。”
蓝似景咬咬牙,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说:“小西的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这一切。现在既然准备破釜沉舟了,我便也不在乎了。”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莫小西的肩,却对着叶臻说:“你只要好好对她,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跟神大哥吧。”
“喂,干吗要交给我,你是谁,凭什么替我做主?”
程堔挑着眉。蓝似景扁扁嘴,指了指自己被揍花的脸,“大不了你再揍几拳?想不帮忙?门都没有!我说了你要帮,你就得帮,不光你,小旌也必须帮!”
“凭什么?”
“就凭我被你揍了!”
蓝似景耍赖了,他认真的盯着程堔的眼睛,两人似乎想要眼神做最后的博弈,博弈的结果是,不到一分钟,程堔便战败了。“算你走运!”
程堔白了叶臻一眼,“其实借这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也不错的,可惜了这大好机遇。”
叶臻满腹欢喜,一时间觉得蓝似景那张欠扁的脸,竟然如此的可爱,可爱的金光灿烂,让人无法直视的熠熠生辉。说起来,莫小西的事情,最伤心的那个人,不是他叶臻,而是蓝似景。这件事能够摆上台面,对蓝似景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心里的包袱就轻松了不少。一瞬间,叶臻突然觉得蓝似景其实很可怜的。他叶臻可怜,是因为叶龙一手创造的悲剧太多,他是被牵连,其实也不算太无辜。至少,他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败叶龙所赐,好的要继承,恶的自然也要继承。但蓝似景不一样。从源头上来讲,蓝似景的悲伤就跟他叶臻不一样。蓝似景的悲伤在于,他总是太容易为别人着想,心中承受了太多,不管是委屈也好、误解也好,他都一个人寂寞的承受着,从来不肯喊疼,甚至从来都不会去辩解。叶臻甚至不得不去感叹:蓝似景才是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