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敢打我不成？”

那青年把头往前一伸，“你今日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下午那陈尘就给我扫地出门！”

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质，那青年撒泼一般往王一身前凑，把手中那书也扔在了地上。王一把手握成拳，没敢打，他知道陈尘来书塾不易，如若他打了下去，得罪这个小人背后的家族，陈尘求学之路必受影响。王一左手拧着那青年的衣领，右手捏的拳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诉说他心中的不平，王一脸色难看无比。而这时，门口忽然一声：“出拳。”

那青年愣住，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陈尘，勃然大怒叫道：“陈尘，我可是镇使之侄！”

陈尘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王一看向陈尘，遂准备积势出拳。“等，等等！”

那青年声音开始发颤。他叫吴亦，是镇上吴家的人，一直靠着他叔叔的名义在书塾作威作福，大多学子对他忍气吞声，也有镇上其他几个有钱的家族子弟跟着他后面闹事。他也想不通之前陈尘从未敢在他面前说一句话，也不知今日为何要跟他撕破脸皮。他今日也就是想惩嘴上功夫，那陈尘一直是书塾司空先生的宝贝疙瘩，一目十行，还清秀俊朗，他气不过，但没想到他们是个不能激的。“你们家那么穷！穿的都是茅草，这棉衣哪里偷来的！我无非是想矫正你弟弟的德行，现在我要去告老师！你们一家都是窃贼！鸡鸣狗盗之徒！”

吴亦指着争吵时掉落的棉衣，用力挣开王一的手，掉落的书也不拿了，跑着进了书塾。“陈哥！”

王一抱起棉衣和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笑嘻嘻地给他递了过去。陈尘拿着刚才吴亦掉地的书，看了王一那双显然一入冬就要长冻疮的脚，也没接衣服，说：“下次如遇这种情况，无需顾虑我。最差也无非是从穿茅草鞋到光脚跳。”

然后顿了一顿，又说到：“不必让自己受委屈。”

“陈哥！”

王一眨了眨眼，“我是打架，踩坏了咱这暖和的棉衣！”

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随即把棉衣和鞋揣给了他。说起了棉衣的由来…“你可是不知道，那足鸡比我人都大，我就那么咻咻咻三箭，钉住了那足鸡，那深山里的暴虎看到了我如此之神勇，吓得摆尾就跑！下次我一定能把那暴虎给猎到！”

…“那马车里哐的一声，跳下来一个绝美的女子，对我说到，那俊俏的小哥！能猎到如此之巨的野货，可否能随我去大城？然后我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她，说我还要去猎那祸害的暴虎雄狮，她要是要这野货，小哥我就送给她，你瞧，她偏要给我三锭银子，我只好换了几件棉衣和吃食，剩下的都拉家那边去了！”

陈尘眉目俊秀，一袭粗布衣洗的发白，特别是眼睛让人一看就很舒服，是读书人特有的魅力。他立的像一只笔，微微笑着看着小他三岁的弟弟在那摩拳擦掌的比划，缝过的袖口下手却慢慢捏住衣袍。“陈哥！你说我厉不厉害！”

王一口若悬河的说完，一番添油加醋将胆战心惊化成了漫不经心的笑谈。“厉害，没想到我们小山娃那弓一下能射三根，比那武堂师傅还厉害！”

陈尘促狭的给王一挑了挑眉。王一也不害羞，把棉衣抱给了陈尘，道：“那可当然！我如今可是大猎户！今年冬天你不用操心！我走了，要去看看那走商东西带到没！”

王一朝陈尘挥了挥手。陈尘站着目送王一，不知何处发出一句苍老的声音。“此子心性纯良，却无半点气运，只能走那武夫之路了，那身板怕也是走不长久，堪堪淬体境都难登，可惜可惜…”“没什么可惜的，我当护他一世周全。想来我也准备破探气境了。”

陈尘凝视着远去王一的身影。“哦？”

那苍老的声音略带惊喜，“孺子可教也，才跟老夫学不过一年头，就触到修炼门槛，是老夫之幸啊！”

远远看去，书塾门外，只陈尘一人，只见他额前一“心”字一闪，身后红光乍现，有识货之人在这定当无比震惊，这是大儒之气！这个时代分武生和书生，书生讲究天圆地方，以书成圣，分为探气境、入气境、书境、言境、儒生境、儒师境、大儒境、儒圣境。而武生分为锻体境、淬身境、引气境、连窍境、金丹境、通仙境、知命境、武圣境。未入修炼境界的便称为武夫和艺生，而在这镇上，能修炼入道的人少之又少，一方面是灵气稀薄，另一方面是修炼之人来此地极少，大部分村民一辈子都是接触不到修炼门槛的。陈尘转身，说道：“师傅，还不够，太慢了，探气境也只能看到人身后的气运。”

摸了摸手中的棉服：“却难换几斗填腹的米。”

“书生大多是世家培养，读古今之书，修天人之气，卓青云之笔，绘万里江山，从不缺金银，因为书生一旦踏到书境，便能给一个家族带来巨大的转机。所以世家们无不大操大办的培养，但此种方式培养的书生，却难以达到儒的门槛，因为从来书生都是浊泥而生，才可与光同尘。”

“我明白，师傅。我怕…一年更比一年寒，我虽有宏愿辅国之君子，却也想要守好当下之小家。”

“要更努力，尘儿。”

…回河西村的路上。王一又开始苦恼起来，他要为今年入冬做好十足的准备。三袋糙豆显然不够花婶、陈伯和他入冬的口粮。身上这身编起的茅草衣去年把他给冻的半死，他决定明天再去山里看看陷阱。“丈夫贵不挠，成败何足论！”

王一仰天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