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眉得知父亲已经在族里长辈们的见证下,分完了家,不免有些唏嘘。她知道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将他逼到了一定地步,他断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多年来,她看地明白,父亲和母亲都是极重情义之人,虽说当初贾氏待母亲并不和善,可是父亲也一直不曾在明面儿上忤逆了贾氏。即便是在事后得知贾氏的恶行,也丝毫未曾因此而慢怠了二房,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屡劝不听,非要掺进了皇位争夺战之中。从龙之功,的确是很大,其它任何的功勋,都无法与之比拟。可是同样的,只要新帝不曾登基,那么,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保的那一方,就一定是龙,而非虫。可是顾泰之铁了心的要跟随三殿下,许多事情,也就已经是不得不要放弃了。现在放弃,总好过事情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顾轻眉关注的重点是,之前王家的门客,现在却成了颂安长公主府的门客,这是不是说,颂安长公主与三殿下之间,早已达成了什么共识?“青影!”
“是,属下在。”
“颂安长公主府最近可有何动静?”
“回小姐,明日公主和驸马要一起出城上香,听闻是要为其子求个平安符。”
听闻罗世锋只有一个嫡子,自小便一直是视若珍宝,可是自开春儿后,便一直缠绵病榻,久不见好。这一次,兴许就是为了他的病。“嗯。长公主身边有几名隐卫?”
“回小姐,平日里跟在她身边的,只有两名隐卫,身手虽然不错,可是却不及属下。”
“那好,明日寻个机会,我倒要看看这位长公主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是,小姐。”
长公主身边的隐卫,虽然也是出自皇室隐卫,只是多年来,一直都跟在了一些女主子的身边,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一两次出手的机会,再加上了多年的懈怠,这身手自然是比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差多了。顾轻眉敢对颂安长公主出手,自然是有她的考量。“颂安长公主?呵呵,驸马离开你几日便会不舒服,那不知道,若是你离开了驸马,会不会也有什么不适呢?”
顾轻眉之前通过自己的眼线查到,皇上一个月里头,至少有十日是宿在德妃那里的,这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果然是一份极大的荣宠。德妃不是什么妙龄女子,皇上也非是专情长情之人,能对她如此,足以说明,当初李默白的怀疑,可不是假的。玉泉山庄李默白一袭云白的锦袍,头戴白色玉冠,身上系了一个透些黄晕的白色香囊,一路优雅从容地进了自己的书房。靖王府,他并不长住。相比起府上的那些琐事,他更愿意一个人躲到玉泉山庄来,至少还能落个清静。“公子,顾将军与两位顾大人分家了。”
十一端了茶进来,狗腿道,“公子,您之前不是也一直瞧不上顾二老爷吗?这回他们分了家,您说,顾小姐是不是也会省心了许多?”
李默白不语,事实上,何家已经彻底地毁了。顾轻眉对何家人的恨,也随着这一切,基本上是烟消云散了。“那人如何了?”
“回公子,她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人也恢复了神智。起初几日许是自觉自己身陷囫囵,竟然还想着装疯卖傻。还是您的主意好,直接让人给掏来了大粪到她跟前,她竟然真的就不再装了。”
“嗯。既然不装了,那她现在可还摆什么架子?”
十一撇撇嘴,“前两日还摆来着呢,可惜了,咱们的人,哪里肯吃她那一套?根本就无人理会她。她对外面的情形也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呢。压根儿就不知道,皇上已对外宣称太后病逝,早入了皇陵了。”
李默白勾唇,先帝的陵寝之中,只有两副棺木,一副自然是是他自己的,而另一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将他的亲祖母葬入帝陵,也就是说,先帝只怕早就知道了心上人的死有疑点,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只让人在陵寝之中,准备了两副棺木。当初皇上有意将太后葬入先帝陵寝之中,可是想到了先帝驾崩前留有遗诏,将太后葬在了离他的陵寝约有一里地的地方。没有人敢问先帝到底是为何如此安排,而且当初留下的旨意,亦是只传给了皇上和几位亲贵大臣的,所以,便是连太后,也是不知情的。若是太后知道,自己即便是死后也不没有资格葬入帝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彻底地疯掉?“走吧,既然醒了,总要去见见她,再怎么说,也是我叫了多年的祖母。”
“是,公子。”
太后王氏此时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着,再没有了以往的金银珠翠来装饰,更没有珍贵的胭脂可用,此时的她,比之前在宫里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那一张再没有任何粉黛的老脸,宛若是那长得特别熟的桔皮,皮肤粗糙不说,还有星星点点的老年斑,更有那数不清的细纹。李默白在初一见到她的时候,还真是一眼不曾认出来。比起之前在宫里那等尊贵精致的太后来,眼前的妇人,不过就是一名稀松平常的老妪,让人一眼即忘。太后也没有想到,自己听到了脚步声,遂起身紧紧握着那牢房的木桩的时候,看到的脸,竟然是这样惊艳、熟悉!“默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先是一惊,随后大怒,“放肆!大胆!我是你的皇祖母,你竟敢将我囚禁于此,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李默白面上微怔,随后缓缓笑道:“哪里来的老妇,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太后也是你能冒充的?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一点,像是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太后嘴巴开合了两下,似乎是有所觉,遂抬高了下巴,挺起了胸膛,“哀家的皇孙,你且看清楚了,哀家是你的皇祖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