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虚空引擎系统受损，无法中断能量传输，引擎核心的能量正在暴涨，再这么下去虚空引擎就要爆了！”

　　“狗屎，这群外乡人到底是来帮我们还是来害我们的！虚空引擎要是炸了，三分之一个盖亚都得上天！”

　　“上校，坏消息，虚空引擎将在13分57秒后爆炸！”

　　“草草草草草草草，邪灵来了！第七区已经失守……你快去能源室，这里交给我。”

　　“可是……”

　　“别他妈墨迹，墨菲斯，三分之一个盖亚和数百万人的性命现在掌握在我们手上，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你必须去切断能源传输通道或者重启虚空引擎系统，不然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所有人都他妈得死！”

　　“……我知道了，上校，保重。”

　　“保重。”

　　电火花迸射的控制室里，两位军人行了最后的军礼，而后各自踏上无归的道路。

　　这一天，降临盖亚的群星会学者所制造的虚空引擎遭遇邪灵袭击，驻扎在此的四百八十六名士兵全部牺牲，换来的是虚空引擎的安全重启，三分之一个盖亚得以被拯救。

　　两天后，虚空引擎重建，盖亚就此拥有近乎无尽的能源，借助群星会学者们留下的知识，盖亚进入爆炸式发展的辉煌时期。

　　牺牲者们的名字被铭刻在方尖碑上，永世流传。

　　·

　　“很抱歉，中尉，卡布罗萨的深渊化已经无法逆转，我们将对卡布罗萨进行全面净化……”通讯器那头传来沉重的声音。

　　破败的建筑里，浑身是血的中尉倚靠着墙壁，叹息：“城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只剩你们了，只剩你们最后这一百人……”

　　“那有多少人逃出去了？”

　　“十五万四千零八十五人，中尉。”

　　通讯器那头的人说，“他们都因你们的牺牲而活。”

　　“那就动手吧。”

中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塞进嘴里，周围瞬间亮起无数宛如饿狼般的眼神，中尉瞪了他们一眼，点燃烟卷，美滋滋的吸了一口，然后递给旁边满脸期待的同伴。

　　“我这边还有几个外乡人，他们会怎么样？”

　　“会死一次，然后复活。”

　　“真他妈不讲道理啊。”

中尉惨笑了下，费力地支起疲倦的身体，鼓掌，唤来所有人的注意。

　　“同志们，我们要死了。”

　　中尉郑重的告诉他们，“卡布罗萨的深渊化已经无法挽回，同盟必须执行净化程序，否则会有更多人死去。”

　　一片寂静。

　　只有点燃的烟卷在人群手中传递。

　　“很荣幸能和大家并肩作战。”

　　中尉发表完了简短的最后演讲，来到三位失神的外乡人面前。

　　一个青年，一个小姑娘，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

　　在看到青年的时候，中尉脑海中不知为何蹦出了“黄昏骑士”这四个字，随后看向有着一头冰蓝色长发的小姑娘时，脑海中又浮现出“冬之王”这三个字，而在看向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后，又有一个“大贤者·梅林”的称号蹦了出来。不过念头一闪而逝，宛如投入大海的石子，掀不起丝毫波澜。

　　“我在此代替获得拯救的十五万四千零八十五人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谢意，感谢你们为盖亚的付出，愿你们前路光明。”

中尉行了一个军礼。

　　三人起身回礼。

　　青年热泪盈眶，直抹眼泪：“我会记住你的，中尉，我会记住你们所有人……”

　　冰蓝色长发的小姑娘面无表情，但是眼眶有些泛红，她什么话都没说，可中尉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与落寞，还有许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她很难过，非常难过。

　　年纪稍大的男人拍了拍中尉的肩膀，两个男人就这么用眼神完成了交流。说起来这是件很玄乎的事情，可中尉就是通过男人的眼神看到了他剧烈翻腾的内心情绪。

　　没过多久，净化程序降临，深渊化的卡布罗萨从地图上被抹除。

　　此次事件导致超过六千名军人牺牲，第十四作战军团战斗至最后一百人，最终与卡布罗萨一同消失。因为他们的牺牲，十五四千零八十五人得以活命。

　　·

　　·

　　“诺亚，盖亚王城早就被邪神的爪牙侵占，你确定要去？”

　　被誉为“枪之勇者”的男人面容凝重，“就算你是玩家，那里也极度危险，你有可能在那里死档。”

　　“放心，我可是太阳之子！”

　　诺亚朝他竖起大拇指，流露出从容自信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闪过一抹亮光，金色的头发熠熠生辉，整个人就像是从故事中走出来的英雄一样闪闪发光，璀璨的让人睁不开眼。

　　“把你的特效关了行吗？”

枪之勇者无语。

　　他承认诺亚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善良，勇敢，正义，热血，无所不能……一切美好的品德都能在诺亚身上看到，就像是吟游诗人所歌颂的天命英雄一样，注定成为照耀世间的太阳。

　　但如果能多成熟一点，少点中二就好了。

　　不过这也算是他的人格魅力之一吧，不如说这样才更好。

　　诺亚关掉了身上闪闪发光的特效，一脸严肃的吐露出一个重磅消息，惊得枪之勇者当场愣住：

　　“我找到了邪神的踪迹，确定祂就在盖亚王城。祂是游戏的最终boss，只有杀死祂这场游戏才能结束，盖亚才能解封。”

　　短暂的愕然后，枪之勇者惊声大叫：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才刚发现吗，你以为我们这些天在调查什么？”

诺亚无奈摊手。

　　枪之勇者立马取出通讯装置，将这一发现告诉所有人。

　　“等等，你去哪？”

　　“盖亚王城。”

诺亚说，“内测时间马上结束了，再不抓紧就没时间了。”

　　“我和你一起去。”

枪之勇者匆匆跟上。

　　两人本就在盖亚王城附近，乘坐诺亚的载具，很快赶到王城外，由于消息刚刚传递出去没多久，所以同盟的支援还未抵达。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

诺亚认真的说，“我是玩家，就算死了也能复活，但你不一样。”

　　枪之勇者很有逼数，没有逞能，点了点头，目送诺亚独自离去。

　　很快，被黑暗笼罩的盖亚王城爆发出阵阵灿烂金光，太阳之子正在里面大开杀戒。

　　没过多久，诺亚忽然在篝火旁复活，枪之勇者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打守门怪的时候被狗偷袭了，还是三狗屠神阵。”

诺亚尴尬的咳嗽一声。

　　“……”

　　“这次我彻底认真了。”

诺亚化身成一轮金色小太阳，以超音速冲向盖亚王城。

　　不多时，王城内爆发剧烈震动。

　　诺亚又在篝火旁复活。

　　“绝了，王城里面竟然没有篝火点，还不让存档，难道要我一命通关？”

诺亚脸上浮现难色，虽然他现在等级很高，实力很强，可一命通关盖亚王城的确很有难度，最关键的是……

　　“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枪之勇者握紧手中的长枪。

　　“不，没有这个必要了。”

　　诺亚摇摇头，“时间快到了。”

　　枪之勇者掏出手机一看，玩家降临的时间仅剩不到十分钟！

　　他张了张嘴，喃喃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如果不是在调查的时候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肯定能杀到BOSS面前。”

　　诺亚无声叹息。

　　实在是遗憾。

　　十分钟后，诺亚朝着枪之勇者挥手，遗憾的道别：“再见了，也替我和其他人说一声再见。很抱歉，我没能通关游戏。”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枪之勇者回答，可诺亚已经消失不见。

　　他停顿片刻，转身离开，在十几公里外与同盟军队汇合。

　　“回去吧，就算知道了邪神的位置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枪之勇者对高层重复着诺亚曾经说过的话，“只有‘玩家’才能通关‘游戏’。”

　　八十五年后。

　　又一场倾世之战爆发。

　　枪之勇者在这场恐怖的大战中接连击杀数名强大敌人，但他所在的城市最终还是被可怕的魔潮吞噬，而他也就此下落不明。

　　直到许久之后，倾世之战落幕，盖亚在无数人的牺牲下又一次赢得了倾世之战，当人们回到那座城市打扫战场时，竟意外发现了两万名幸存者，救下他们的正是枪之勇者，他在本就重伤的情况下强行开辟出一片独立空间，庇佑幸存者躲过了魔潮。

　　他自己则因庇护独立空间不被深渊污染侵蚀而油尽灯枯，在确定幸存者安全的那一刻便彻底没了声息。

　　很多年后，玩家降临，带走了枪之勇者的死讯，接着又过了一个世纪，再度降临的玩家带来了诺亚的哀悼，一朵温暖的太阳花被放在了枪之勇者的墓碑前。

　　·

　　·

　　周尘感觉自己回到了接受矮人王、巨人王锻造知识的时候，意识像是分裂成为千万个，千万个自己投入了无以计数的英雄故事里，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堪称史上最真实的角色扮演游戏。

　　可这种体验绝不美妙。

　　倘若只是一个英雄故事，那无疑是愉快的真人跑团，但如果是成千上万个故事，那将是极度可怕的噩梦，过量的知识将塞满脑海，影响灵魂，人格有极大可能会被改写，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周尘的意志力在此时此刻展现出了强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这场幻梦的抗性越来越强，一开始只能保持刹那清醒，并且很快又会重回迷茫混沌，但到了后来，他已经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来脱离这场梦境。

　　“够了！”

　　苍白的烈火燃起，化作火海席卷，将虚幻的梦境付之一炬。

　　周尘倏地睁开眼睛，苍白火芒在瞳孔中涌动，他下意识就要许愿清除脑海中的记忆，但还没等他许愿，塞满脑海的英雄故事迅速变得黯淡，只剩下一些值得铭记的事情，其余的细节则彻底遗忘。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给自己来了一发许愿，确保人格完整，没有受到隐藏影响。

　　周尘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卡萝尔，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把我洗脑成拯救盖亚的英雄的话，那你可以省省了。”

　　“很抱歉突然对你出手，但我实在是别无选择了，你是目前唯一一个有资格拿起盖亚之剑的人，我必须让你通过心灵试炼，以防意外……你所经历的梦境就是万王之剑的心灵考验，现在的你可以直接拿起万王之剑，成为盖亚之王。”

卡萝尔延伸出的水母触手收回了许多，但仍有许多光幕挂在天空，那是周尘还未体验的故事。

　　“你用这种手段只会令我反感，这是道德绑架！”

周尘冰冷说道。

　　他接着看向旁边丹妮卡，丹妮卡带着歉意说了一声对不起，跪倒在地，任凭处置。

　　她没有杀死周尘让他读档复活，而是被卡萝尔说服，任由周尘陷入瓦罗特之歌。丹妮卡知道这是一种背叛，但她愿意为了拯救盖亚而做任何事情，也愿意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倘若周尘要杀她，她会恭敬伸去脖子。

　　“我知道，我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你大可以杀了我泄愤。”

卡萝尔也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但你经历考验的这段时间，外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会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选择，只有拿起万王之剑，成为盖亚之王，才能结束这一切。”

　　“我睡了多久？”

听到这话，周尘凝重地皱起眉。

　　“五天。”

　　五天，那唐凌应该已经完成升级，通关游戏了才对，可现在……周尘心中泛起担忧，因为现在盖亚仍处于游戏化状态。

　　唐凌失败了？不可能吧，就算失败一次，她也能读档重来，加上自适应进化的恐怖能力，没理由失败才对。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战争，远超以往规模的浩大战争，深渊大军倾巢而出，席卷盖亚的每一寸土地。”

　　卡萝尔沉声说，“我看到了那位弑神兵器，她在两天前进入盖亚王城，强行开启了通往最终圣殿的路，但她再也没有出来，邪神也没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