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片刻,咏舒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我是说,皇上在乾清宫匾额后拟定传位昭书一事,倘若不知道四阿哥就是太子,也许我就不会担忧顾虑。”
若是为这事儿,倒也合情合理,弘昼未再怀疑,顺着她的话音道:“皇太子究竟是谁,并不确定,除了几位军机大臣之外,无人看过诏书。说四哥是太子,皆是众人的推测,诏书上写的谁的名字,皇阿玛会不会更改诏书,都是未知之数,所以我只是在努力争取,不算争抢,你不必为此而有压力。”
弘时为雍正所不喜,肯定不会是他,弘历聪慧沉稳,他的希望最大,以往的弘昼懒散贪玩,难当大任,答案显而易见,“众人这般猜测,皇上没否认,便等于默认了吧?”
弘昼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觉得,兴许会有变数,“皇阿玛的心思,谁猜的透呢?关于储君一事,他讳莫如深,没人敢去询问。当年九龙夺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希望,暗中结党营私,那时皇太子是明着立的,可最终皇位还是落到了皇阿玛手上,由此可见,所谓的立太子,不管明里还是暗里,都无甚用处,得等到最后一刻,方见分晓。”
“万一筹谋多年,最后皇位还是弘历的,你不会难受吗?”
这种可能,弘昼不是没考虑过,“那就是我的命了,我无话可说,但在局面未定之前,我是不会认命的。”
可咏舒依稀记得,历史上雍正似乎还有一个小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后宫的妃子还会再给皇上生一个儿子。”
“皇阿玛如今只在乎养生,很少去后宫,即使妃子有孕,也不一定是男是女,哪怕真的是阿哥,孩子太小,皇阿玛哪有精力培养一个孩童?与其拿江山来冒险,倒不如从我们兄弟二人之中选一个。”
她介意的不是弘昼要争皇位,而是他争夺的方式,可他已经做了决定,再说下去两人又要起争执,今晚怕是不得安眠。忍了又忍,咏舒终是没再发表意见,“皇室的争端,你比我懂,我只是个小女子,只会养花唠家常而已,其他的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咏舒所说的那些话,可不像是寻常小女子能说得出来的,虽说两人意见不同,可她的很多话都能直击他心灵深处。她的眼界并不狭隘,只是他有自己的规划,才没有采纳她的意见。她不再说话,弘昼却不肯放过她,她始终侧躺着,不肯回身,他便自后方挨着她,亲吻着她的后颈,呼吸渐沉。拗不过他,咏舒也就没再反抗,闭着眸子任由他胡来。尽管她没再拒绝,但弘昼能感觉得到,今晚的她不怎么配合,明显没什么兴致,不够投入。不满的弘昼掐了她的柳腰一把,哑声提醒,“专心些。”
心中装着太多的事,她如何能专心与他缠绵呢?咏舒始终阖眸不吭声,弘昼的力道越来越大,狠狠的抵着她,撞得人魂飞魄散,似在惩戒她的分心。长夜漫漫,她躺了许久都睡不着,弘昼得到了满足,倒是很快入了梦。看着他那俊美的侧颜,咏舒不禁在想,有时候男人太过上进,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明日就要去见弘历了,却不知到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一夜不安,咏舒时梦时醒,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弘昼起身上朝,咏舒又躺了会子,而后才起身梳妆。今日要出府,是以得盛装打扮,她选了喜庆的梅子色缎地兰纹氅衣,襟侧挂了串砗磲十八子,脚上搭了双串珠绣花高底鞋,月禾为她梳了大两把,再配上点翠钗簪首饰,端的是一副明丽淑华的气派。星彩最喜欢看她盛装的模样,“咱们家福晋是越看越好看,怪不得五爷一直这么喜欢她,我若是男人,也喜欢福晋呢!”
星彩时不时的夸她几句,咏舒已然听习惯,没往心里去,只笑嗤道:“属你嘴甜,惯爱哄我。”
“奴婢可没哄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是吧月禾姐?”
福晋的确貌美,但月禾还有自己的见解,“咱们福晋容貌昳丽,自是不假,但五爷喜欢福晋,绝不会只是因为容貌,想来是性格脾气都互补,这感情才能长久。”
互补吗?咏舒却觉得她跟弘昼很相似,都是固执之人,不肯轻易低头。夫妻俩得一强一软,方能长久,太相似的人极易起冲突,短时之内,或许他还能忍耐,时日一久,他便忍不了吧?倘若历史真的可以改变,那么她和弘昼的路,大约也走不远了……梳妆齐备后,咏舒开始用朝食,待她用罢朝食,又与绣香一起去后花园闲逛了会子,这才有人来传话,说是五爷回来了,正在更衣,请她回去。得知福晋要出府赴宴,绣香就此告辞,咏舒回去后整理了仪容,又补了口脂,弘昼换了身天蓝色的常服,而后带着她一道出府。这两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没有大吵大闹,但心里都有个疙瘩,坐于马车中时,谁都没有开口,车内安静至极。咏舒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不太爱说话,这样的情形对她而言,并不算折磨。弘昼思绪万千,没工夫考虑那么多。算来他已有许久没与老四一起用过膳,从前两兄弟共餐,那是家常便饭,弘昼从未觉得拘束,如今他竟有些排斥,一旦有了心结,相处起来就会变得不自然。可他再怎么不情愿,马车还是到了目的地。弘昼先行下马车,在旁扶了咏舒一把,李玉早早的候在门口迎接,“五爷、福晋请入府,四爷和福晋早已恭候多时。”
弘昼是此处的常客,熟门熟路,咏舒还是头一回来四爷府邸,她对府中的那位苏格格甚是好奇,传闻弘历对她甚是宠爱,就连富察氏都对她很忌讳,咏舒不禁在想,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江南美人,竟能让将来的乾隆帝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