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人面无波澜,悠悠道:“所谓是非善恶,天道自有章法教化,尔等凡子,只需顺天而为,期与我大道归合。如此,青春,长生,自在…天道可赐尔等,无所不可求,无所不可得!”
“呵呵,说得好听,”狞嘴发出一阵蔑笑,玉无痕虎目之中满是不屑,大手一抬指向洞底那些怪物:“可惜你这番说辞,能蒙骗的只有那些天真的弱者,弱者才会向所谓天道躬身屈膝,摇尾乞怜,而我玉无痕,不屑于此!”
瞳孔微缩,长生仙人缓缓道:“尔,守何道?”
玉无痕决然不惑:“自是守我心之道!”
“荒谬之言,不过总是道心还在,尚可解救。”
微微摇头,长生仙人拈下一根白发,长发入手化作拂尘,他轻轻抬手,拂尘当空一扫,一道白芒洒落,洞底怪物尽数化为尘埃粉末。“不似他们,痴于力量,道心已失,天道对他们所能做的,只能解脱。”
“你!”
洞底那些怪物虽然丧失自我,可见他出手那般随意,肆无忌惮抹杀千万生灵,玉无痕脸上怒气不由更盛。曲膝盘坐到莲台之上,长生仙人叹了口气,缓缓道:“在光明最终降临之前,吾愿意给出更多时间,尔等好自为之。”
“嗡嗡嗡,老家伙还真是烦人啊,”玉无痕身旁,阎罗老早就不耐烦,此刻又听他这般出言威胁,当即便转起金轮,闪身喝道:“老家伙,让老子看看,你这副仙人皮囊之下,是否长满獠牙…”抬手急抓,却是拉空,玉无痕急急喝止道:“阎罗,不可冲动!”
“宗主勿忧,让我先替你试试这个天道大神的深浅!”
急转的金轮化作两道金光射出,阎罗紧随其后,拳头金纹密布,出手灵力已是催到极致!“小儿,何其无知。”
金轮左右杀到,长生仙人随意抬手,拂尘扫出,两道金光撞上拂尘,竟是直接被打落到洞底不知何处。“老家伙,你中计了!”
阎罗刚猛一拳轰到长生仙人身上,后者身躯骤然扭曲成一团。见长生仙人皱得像是一团被捏紧的纸张,阎罗扭了扭手腕,放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吧,金轮不过只是虚招,最强一击可聚在老子这拳头之上!”
‘阎罗他…成功了?’见得那般景象,魔宗众人竟是有些不可置信。果然,下一刻!一道仙光绽放,长生仙人身形于扭曲中迈出,一步踏到阎罗面前。他,竟是安然无恙!“渺小蝼蚁,不知礼数,不遵教化,愚昧当罚。”
淡淡说了一句,长生仙人抬手剑指点出。在玉无痕,在魔宗众将惊愕的眼神中,那明明看上去轻描淡写的一指,阎罗竟是没有办法躲避过去。剑指点到阎罗心口,一道耀眼金光轰然贯穿阎罗。“啊!”
一声惨叫响彻洞窟,阎罗口头鲜血喷吐,身体轰然朝着洞底倒射。“阎罗!”
大喝之时,玉无痕震戟飞身向前,目光紧紧凝视着那个实力恐怖的老家伙,正是提防着他再度追击出手。轰——靠近洞底的岩壁炸开一个数丈宽的大坑,尘埃散去,才见判官被阎罗压扁在后面。嘴角鲜血溢出,判官推了推阎罗,清冷道了句:“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咳咳,哈哈,哈哈哈…”几口浊血呛出,阎罗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想不到那老家伙随意一指便废了我一身修为,你若是不愿接我这下,以后可就没人陪你喝酒吹牛了。”
“你这家伙啊…”见他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判官无奈摇了摇头。洞顶之上,长生仙人收了拂尘,重新落座莲台之上,他朽目一闭,道诀一掐,金色光柱逐渐暗淡,身周道韵接着变浅,随后自身连同鬼母的身躯渐渐化作虚无。金色光柱彻底消失,洞窟之中才回荡起一个声音:“万般皆假,万般皆妄,唯天之道亘古永恒,尔等,还须自知。”
……魔宗,演武堂。少年银牙紧咬,不断挥着拳头击打木武童,全然不顾手背已经血肉模糊。灵识散开寻找许久,李子桑终于发现了玉泽的踪迹,轻轻踏进演武堂大门,见他埋头扶靠着木武童,地上湿漉漉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玉师弟。”
一声轻唤,玉泽身子颤了颤。“师姐,这么久了,爹他们还没回来…”见他埋在木武童上头也不回,李子桑挪步上前,拍了拍玉泽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我想去,可我又不敢去,我想帮忙,可我又不想成为麻烦,”几颗晶莹滴落,玉泽狠狠捶了捶木武童,“只怨我无能!”
心知是吴道之事对他的自信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李子桑自怀中取出丝帕,又轻轻抓过玉泽的手腕,边帮他擦拭血污,边温柔道:“师弟,谁不曾有过一时失势呢,想我道宗师尊李梦和,百岁道法大成,然而在他最意气风发之际,与那剑圣唐宇比试,却还是输了一招半式呢。”
低垂的脸颊微微抬起,玉泽轻声唤了句:“师姐…”“对了,还有一个你更熟悉的人…”拭血的手停了停,略微沉默,李子桑继续道:“那人便是师父。师父他天资卓绝,少年时候已是魔功大成,更得圣女枫铃一见倾心,一时可说风光无二呢。只是后来,想必师弟也知晓,枫铃预言灾祸,致使皇庭不容,师父以他那般神功,厮杀三天三夜却救圣女枫铃不得。”
说到此处,李子桑的脸色黯然几分:“即便如此…即便圣女她已经香消玉殒,师父也不曾妄自菲薄,更没有自甘堕落,为了寻求复活圣女之法,师父他抛开身份拜入道宗,毅然踏上魔道双修那条可怕的路…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可从来未曾放弃过呢。”
抿了抿嘴,玉泽低声沉吟:“叔叔他,自是人中俊杰…”“相比他,你所珍视的一切都还在,不是吗?”
擦净玉泽的手背,李子桑又撕下袖纱替他包扎,温暖笑道:“想要守护好你想守护的一切,就得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可是不行的哦。”
暗淡的眸子深处,重新泛起一抹光亮,玉泽挺了挺腰背,低声道:“师姐,谢谢你。”
包扎好手背伤口,李子桑听到外面声响,又道:“你听,定是宗主他们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