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强大的意往往映照着内心的扭曲,那么,如你一般,太过孱弱的意呢?”
映照着内心的恐惧与迷茫。楚天明从石床上坐起,胸口是闪烁着微光的符文,看向窗外的双眼了无神采。窗外,木叶萧萧。苏筠夕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而后转头看向谢淮,意思是“怎么办”。谢淮同样愁眉苦脸,“老南那家伙也是,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嘛,这么一下子谁接受的了,这要是因为这出什么好歹,拓老狮子不找他拼命啊?”
苏筠夕眉头紧皱,“我也听了南峰主的话,可为什么我没什么感觉,楚天明就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
“这个么,我去老南那里问过了,这小子虽然强,可实际上一直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而他的一枪则是让楚天明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但为何而修炼这种事……又岂是一时可以明悟的?”
苏筠夕大惊,“宗门最开始不是有心境的考验么?道心不坚定,不,他连道心这东西都没有,是怎么进来的?”
谢淮耸肩,“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是最凶险的,道心动摇,这甚至比本源碎裂更危险。”
“怎么解决?”
“如果他自己悟不透,就是三帝再现,救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具肉壳。”
“你就不怕他真的一蹶不振?如果将眼下的局面比作棋局,他应该就是你的‘神之一手’吧?这么不管不顾真的好么?”
谢淮摇头,有些冷漠的说:“如果他真的是那颗登临风云的棋子,道心方面,就绝不能有丝毫落后,如果他连这道坎都过不去,那只能说明他不是我想要的人”说罢,谢淮转身,慢悠悠的离开。楚天明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即便是在治疗符文的照耀之下都隐隐透着血色。南万沧的一枪在最后万般力量都收尽,所留下的不过是最普通的皮肉之伤而已,此时距离他离开阵台已经过了整整一天,放在平时,这样的伤势恢复甚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此时的楚天明修为已然破如归元境界后期,灵力点也从八千点暴涨到了一万三千点,但他只感觉得到无穷无尽的虚弱感。如果有人是为了复仇,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复仇?柳千叶?他确实恨柳千叶,如果有机会他也不建议一掌废了这小子,可要说为了他而修行,他也没有恨到这种程度。爷爷?仔细想来这位老人是这一世他唯一珍视的人,冷漠而有情,可以他老人家的实力未必用得上自己,而且他对自己也没什么要求,一定要修炼到什么境界之类的。回家?实际上,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只蚂蚁落在大海上,这就是楚天明的处境,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原来的巢穴在哪里,回去,他真的能回去么?若是好不容易再履故土,届时一旦物是人非,亲人友人爱人皆是黄土,他又当如何?仔细想来,虽然如今他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可他的悲欢,依旧留在那里。不知是孤独还是纯粹的悲伤如潮水般上涌,楚天明颓然躺下,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石屋顶,面色如鬼般苍白。—————————————————————————————————————“你听说了么?那个心垂峰的楚天明一个人就击溃了心归峰十大高手中的七位!简直太离谱了!”
“七位?还是前十中的七位?开玩笑的吧?我记得心垂峰不都是一些修为在归元境界的家伙么?心归峰前十……保守估计实力都在五阶后期吧?”
“哈哈哈,那群家伙,大张旗鼓的堵到人家门上去了,现在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自此之后,楚天明的名号不说是家喻户晓倒也差不多了,连败上峰前十数位高手,拥有这样骄人战绩的家伙,都活在无踪谷的神机阁典籍里。不过,心归峰倒也没有落得名声狼藉的地步,最终南万沧那天地变色的一枪给了在场众人极大的震撼,甚至有少数的幸运儿在其中有所领悟,不过峰内弟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唉,峰主都这么强了,弟子还是这么废物,啧啧,真是三峰里最酒囊饭袋的一峰。”
“你没听说么?无踪谷成立之初,三峰还不是内宗与长老殿的附庸,在那个年代,三峰里最不争气的,就是心归峰了。”
有好事者曾在饕餮楼大声议论,差点没给心归峰的人气哭了。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名人却一直都未曾现身,让人不得不有些疑惑。三日后。楚天明很罕见地邋遢,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白色,双目微红,即便是普通人都能看出此时楚天明的憔悴。楚天明伸手,将一个小东西挂在石屋飞檐的木牌旁,叮当作响。一旁的石门猛然推开,苏筠夕一脸惊喜地四处张望。苏筠夕看见了门前的楚天明,顿时一愣,脸上喜色全无。此刻的楚天明看上去似乎只是憔悴与邋遢了一些,可苏筠夕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楚天明依旧未能走出来,如今的状态更像是……回光返照。“你在做什么?”
苏筠夕强行拉起笑脸。“这个东西在我的家乡叫做风铃,不过我只记得大概了,这东西是凭我的记忆做出来的,应该有些出入。”
楚天明系好风铃,微微一笑。像是罩子般的古铜被镂出漂亮的花纹,表面似乎刷成了白色,下面吊着木牌,绘着雪景。远山大雪,江河孤舟,老翁垂钓,天地皆白。“真漂亮,前几天你就是在做这东西吧?”
苏筠夕有些出神,“有什么寓意么?”
楚天明笑容不变,像是玩笑又似乎是认真,“招魂用的,我要出去一趟,师姐你飞剑快一些,送送我,要是我死外边了,师姐你就用这风铃给我招魂。”
“你说什么呢?”
苏筠夕看着楚天明苍白的脸,心里不知是恼火还是伤心。“我记得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我之所以给你们挂上,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苏筠夕向楚天明身后望,果然,在谢淮屋前也有个这样的小玩意,只不过是淡蓝色的。唯独楚天明门前没有。“你一定要出去?”
苏筠夕的声音有些轻。“嗯,一个人去。”
楚天明点头。苏筠夕沉默了一阵,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符,“那这个就当是我的回赠了,你要收好。”
“怎么,是给我收尸用的?”
楚天明一笑,但还是接过了纸符。在楚天明拿走纸符的瞬间,苏筠夕无意间触碰到楚天明的手,冷的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