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那地上的蓍草。我哪儿看得明白啊。就问她：“那草怎么了？”

她似乎这才意识到我根本看不懂，便对我解释说：“祝由术由请神、鞭挞驱病、占卜三部分组成。你这卦象显示的是你根本没病，又显示···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你有两个你。两个你，在不同的空间里，又都是你。你明白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早就感觉到了。我总觉得我有两个我。一个我是安静腼腆的。一个我是飞扬跳脱，有些流里流气的。一个我是君子，一个我是流氓。一个我遇到了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另一个我，就告诉我正确的方向。一个我遇到了坎儿，神情沮丧，萎靡不振的时候，另一个我就给我开导，给我鼓励······总之，两个我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也不是，他们就像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形影相随，时刻不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养成了孤僻的性格。我几乎不需要朋友。因为我有一个随叫随到的朋友。他陪我说话，陪我唠嗑，陪我度过空虚而又无聊的日子。我经常自己给自己对话。两个我性格不一样，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一个快，一个慢吞吞的。同学们都说我好自言自语，是个怪人。我觉得这源自于我小时候的一个经历。那时候，我还上小学三年级。那一年秋天，棒子豆子都收完了。接下来就开始播种冬小麦。播种之前是要用1605拌一遍的。以防播种下去被老鼠偷吃了，被虫子蚀了。那一天晚上，娘在地上纺花，我就坐在她身边的麦袋子上陪她聊天。可能我娘也忘了，那是拌过1605的麦袋子。聊着聊着就有些困。我说我睡去了，就躺床上去了。躺着躺着就开始想吐。又吐不出来。就趴在床沿上干呕。娘吓坏了，赶紧请村里的赤脚医生福生哥过来。福生哥是个大个子。背有些佝偻。来了之后，不慌不忙，先是给我放血，又在小鸡鸡上扎了几针。看都不管用，就说我有可能中毒了。让立即送医院。我们村有两大姓，西边住着姓蔡的。东边住着姓丁的。一个姓的团结。我爹出门一招呼，就来了几个棒小伙儿。大才、玉先、起臣、黄毛。几个人找了地排车，就拉我去龙王庄医院。一开始，我还能感觉我在地排车上躺着。过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起来的我在半空中看着几个壮劳力拉着我吭哧吭哧跑。就觉得太慢。于是，飞到乡里看电影去了。我可没钱买电影票，好像也不用买。直接就进去了。电影院里正播放着日本的电影片子《追捕》。有一句台词，我至今还能清晰地记得：“杜邦已经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你倒是跳啊！跳下去就是蓝天白云，跳下去就是······”再以后就是短暂的黑暗。再以后我就醒来了。醒来后的我看到的是好多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我身边，一个个俯下身子，用眼睛望着我。四周都是白色。百得刺眼！连灯光都是没有生气的白色。我没进过医院。我觉得我那一定是做梦了。我就拿过手指咬。咬着一股空气。我认定了这是做梦，开始拼命挣扎。我听见有人说：“别蹬。蹬掉了针头就麻烦了！”

我才不要管。我要蹬。蹬掉了针头，我就醒了。蹬着蹬着，就想撒尿。于是，我就尿了。反正也是做梦。我想。早上，等我彻底醒来后，满院都挂着我尿的被子。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两个人了。凡有人唠叨我，我不想听的时候。我就留下那个比较笨的我在那里听着。另一个，我就飞出躯体，出去玩儿了。所以说，当我语文老师田青，说每次给我说话，都感觉我的脑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的时候，我都感觉她这句话形象极了。简直是我的知音！姚佳这样给我说，我自然没法给她解释。只好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既然我没病，她好像也不用给我治了。收拾起东西，却不肯走。直到我轻薄她几下，才骂了一声“流氓”，屁股一扭一扭走了。她屁股真好看！肩是宽的，腰又细的不像话。到了屁股，突兀又涨大起来。腿又细又长。每次看一眼，都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忽悠宽了，忽悠细了。忽悠肥大起来，又忽悠细长起来。总之，很迷人，很诱惑。突然发觉她在我面前走路，和在别人面前走路都不一样。在别人面前是冷傲的，昂首挺胸的，有一种拿鼻孔看人的气势。在我面前则是柔软的。柔到无骨那种。我不敢想下去了。我得去养马场看看去。来了后，还没去看过一眼呢。刚出门，高岚就来了。旁边跟着小军赵辉，急赤白脸给我解释：“她非要进来，我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