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逐渐明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自己在出发前曾向汪振民许诺每个月至少互通一次电话,但这很明显是无法做到的。汪振民会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刚开始应该会认为工作比较忙或者因为保密性严格而不允许通话,之后将发现自己整年杳无音信。但他一定不会到处打听,这是违纪行为。直到最后的最后自己将死在这里。放心,自己是不会成为人质的。狱长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位置。因此自己最有可能会成为某个阴谋的试验品,最后死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太空。何启决定自救。他开始搜集这个房间里仅有的一些锋利物品,这会有大用途。可寻了半天,除了手指被碎木片割破外,没有任何收获。罗科又变得疯疯癫癫,看来这种精神病是间歇性发作的。此时他正靠在墙角,双手抱着头,不敢去看阳光。何启扯下床单的一角用来止血。床单已经有些腐烂且破碎,微微使劲就撕下一片。他将布片裹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就算包扎完成。何启也靠在潮湿的墙角休息。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罗科喜欢待在阴暗的地方了。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的刺痛感,这里的臭氧层应该已经被完全破坏了,紫外线没有任何阻挡的照射在地上,照着这所监狱,还透过铁窗照在何启的身上。前些阵子晕倒时那种该死的饥渴感又逐渐出现,接着慢慢清晰起来。何启想找点水,此时他已经不在乎水是否干净了。在这种被太阳不断炙烤所导致的严重中暑的情况下,哪怕是尿液都会感觉很清凉。罗科微微抬头,透过捂着脑袋的指缝窥向何启。很明显,后者已经脱水了。没办法,这里的水资源十分有限,而且大部分都交给……算了,距离供水只剩半个小时了,希望他能撑住。太阳还在持续爬升,这一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每天一次的炙热终于开始了。两人可以感觉到一股股热浪从窗口飘进来,灼烧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他们都很聪明,选择躲到角落。尽管此时角落已经不再潮湿,但总是比直面热浪要强。何启感觉自己正在发烧。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但是脑子却转的飞快。昏沉中,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开始浮现出来,它们就像玻璃碎片,哦不,现在就是玻璃碎片了。每块碎片上都映着一个影子,接着这些碎片开始慢慢靠拢,接着组合成了一块完整的镜面。那些独立的影像也聚到一起,接着变得清晰可见。他突然有种溺水感,接着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起来。已经是黑夜了。酷暑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严寒。何启站起身来,却发现脚下有一面镜子,正倒映着……自己?他俯下身,那竟是一盆水。何启看向罗科,投去感谢的目光。可惜他已经睡着了,还是蜷缩在床铺的角落。“还真是个保存体力的好方法。”
何启摇摇头,端起水喝了起来。还不错,虽然有些沙子,但并不苦涩。这水还很新鲜。喝了一半,何启打算攒着慢慢喝,这很重要。他再次看向水面,这还真是一面镜子,轻轻晃动会泛起波澜,接着又很快平息。看着看着,他有点发呆,愣愣的看着那盆水。突然,他浑身猛地一颤,失手将盆掉在地上,那剩下的半盆水将那角落里的沙土再次染湿。阿留申群岛“先生,您该充值了。”
“请稍等,我正在找!”
回答的是一个尖锐且急切的男音。男人正疯狂从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各种纸片被扔的乱飞,且大部分被揉的卷曲。一旁提示充值的女士(似乎是个影像)正将手臂交于体前,耐心的等待着。过了不知多久,柜里的纸张已经全被他野蛮的扔光了,但他依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哦,天啊!”
男人抱住头,长呼一口气,随即坐在椅子上。“恕我冒昧,先生。”
女士的声音里显然多了几分怀疑,“您的碳卡不会……”“肯定没丢!”
汗珠已经爬上了男人的额头,他企图搪塞。“我想您应该知道拖欠碳卡充值的后果。”
女士浅笑,“找到后再联系吧,您还有一个星期。”
说完,女士的影像消失在了空气中。男人瘫坐在皮椅上,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接着起身奔向碳管理局。何启有种预感,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这种预感的来源是在三天前的一个上午,看守晃着钥匙来到牢前,带走了罗科。离开时,后者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轻快,那是一种解脱感。离开前,罗科瞥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何启,微笑了一下。这一笑的信息量还真不小,可能是在告诉自己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何启盘腿坐在床边无聊的扣着墙皮,他喜欢通过回忆来打发时间,尽管已经想不起什么东西了。从前的时光在记忆里是模糊的,并且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在这三天里,看守来送过几次饭。何启都没有正眼看过他,看守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倒完那如同猪食一样的米浆后就快步离开了,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在这三天里,何启想明白了很多事。说实话,大学毕业之后,他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静静地沉思了。这几平米的小破屋子确实很安静,也很适合沉思。“嘶!”
何启握住手指,一小块墙皮扎进了他的指甲缝里。无奈,他只要用牙咬下指甲,才将那小块墙皮弄了出来。何启怨恨的看着那面墙。突然,他眉头一皱,将眼睛眯了起来。那是一串黑点,不过排列有序。何启凑近,仔细的观察着这些黑点。说实话,如果不是被墙皮扎到,他绝对不会注意这些黑点。它们类似于一些方形箭头,且有实心空心之分。这些箭头间隔几毫米到几厘米之间,与墙上的霉点融为一体。很明显,这是人为的。兴许不是罗科,因为何启没见过他在墙上刻字。这些箭头应该是想表达某些信息,可惜何启无法将其解读。他尝试找出这些箭头之间的规律,发现实心箭头总是指向上下和右三个方向,却根本没有指向左边的。奇妙的是,空心箭头总是指向上下左三个方向,并没有指向右边的。这让何启联想到了某种加密的通讯方式,不过略有不同。如果按照那种方式解密的话,这些箭头表示的句子有一个明显的语病。战地通讯的加密句子里故意含有语病,这是一种明显的求救方式。何启很想知道这段话是写给谁看的,总不可能是那些没良心的狱卒。他正疑惑着,一段淅淅沥沥的滴水声却让其惊得跳了起来。他猛扑向窗边,这里,竟然下雨了!何启有些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干燥的空气现在已经变得潮湿。他把手伸了出去,接到的是清澈的雨水。他迫不及待的把水送进嘴里,却发现这水意外的甘甜。他赶紧拿出了自己的饭盆伸向窗外,打算收集一些雨水。正当他紧紧注视着那已经升到碗口的水时,雨停了。雨停的很快,正如它刚下时一样突然。雨云飘离了这片天空,烈日将那份挥之不去的灼热投重新向了大地。何启呆呆的站了很久,当他缓过神来时,那一小盆水已经被太阳晒得蒸发掉了。这个唯物主义者安慰自己,现在的气候一定是变幻莫测的。进展很快,球形星舰的提议已经经过层层批准传到了最终决议部那里。众人看到那精妙的图纸时无不叹服,但有人也提出了一些质疑。“汪将军,”大卫作为英方代表出息了这次会议,“球形星舰,这是一个非常新颖的点子。但是将军,这种星舰直径为五百米,但其中至少四分之三都是动力系统和弹药库。我们应该如何维持内部战斗人员的生命呢?”
“用计算机远程操控。”
汪振民回答。“你的星舰数据表我已经看过了。”
又有人提问,“我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什么出彩的地方。尽管不想提,但大家应该都知道100年前,我们为什么放弃星舰。”
“没错,就钛合金的强度来看,我们恐怕还是不能抵挡对方轻轻一击。”
汪振民点头,“但我们航天材料学的发展还是在突飞猛进的。再过十几年,我们一定会找到新的替代材料。”
众人似乎勉强认可了这个理由,毕竟现实就是如此。“那么,将军。”
一位远程与会者的影像在蓝色屏幕上显现了出来,“我们现在的星舰已经不满足于清理陨石和太空垃圾了,我们有了比较明确的敌人。就我们目前制造出来的星战武器,似乎大部分都无法在球形星舰里兼容。”
听到这个问题,汪振民神秘一笑,道:“各位,对于这个问题,恐怕我现在无法解答。但一年之后,你们将会看到它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