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绯!”
一声暴喝将绯绯叫住,绯绯回头便看见了邓氏不满又不屑的脸。邓氏身子骨偏瘦,穿着一身白衣,想来今天是想走清冷孤傲的路线,奈何气质和骨架都撑不起来,再加上一脸怨念,一袭白衣穿得像是送殡。这声暴喝也将准备再炫耀一番的赵湘颜喝止住了,她说到兴头的嘴差点咬着舌根。邓氏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二人跟前,冷冰冰地扫了绯绯一眼,质问道:“回来了怎么还东奔西跑,不知道回屋?”
绯绯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索性不理,也同样冷淡地答了一个“哦”字。邓氏察觉到其中有不屑的意味,立即又要暴走,没曾想绯绯回去的速度还挺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院门口,邓氏只得气得咬咬唇。绯绯才不会那么乖巧地回屋呢,她溜出了邓氏和赵湘颜的视线范围后又绕了一圈,到了赵凌风的房门口。此时黄昏的光芒还未散去,赵凌风的房间却已上了灯,他端坐书桌前的影子映在门上,随着明亮的烛火轻轻浮动着。“哥哥。”
绯绯在门外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门内的人听到后影子立即变化起来,那是赵凌风站起身来给绯绯开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比绯绯高出许多的赵凌风出现在门口。“绯绯,找哥哥什么事呀?外面风大,快进来。”
绯绯不等哥哥让开,就从他身下的空隙钻了进去,一进哥哥的房门就如同鱼儿回了海洋一般,活泼了许多,也放肆了许多。她抬腿便登上了哥哥书桌前的矮凳,那是赵凌风特意给她设立的位置,他写字看书时,绯绯的位置就在他对面两人抬头便可以看见对方。赵凌风见绯绯跳脱的样子,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哥哥,绯绯告诉你一件大事。”
绯绯的眼睛映着烛火,闪亮闪亮的,一张小脸在灯火摇曳的光芒下,更显俊俏。赵凌风配合地凑近了,又配合地作出好奇的样子,“怎么了?绯绯遇到了什么好事?”
绯绯贴近了哥哥,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绯绯今天跟辨认字画的太师爷爷拜师啦!你看。”
说着,绯绯伸手展示了一下老太师送自己的水晶佛珠,烛火下的水晶佛珠反射出温暖的橘色,煞是好看。赵凌风微微一惊,瞪大了眼,他对皇宫中辨认字画的老太师略有耳闻,知道他经验丰厚博闻强记,能收自己妹妹为徒,属实是极大的荣幸。“绯绯真厉害!”
赵凌风由衷地赞叹一句,绯绯听了,骄傲得小下巴都扬了起来。“不过。”
赵凌风话锋一转,脸上又覆盖上一层阴影,“虽然这是好事,但是树大招风,绯绯的表姐们可见不得绯绯好,这件事情如非必要不要对其他人说哦。”
绯绯颔首,将袖子捋下来遮住佛珠,双手一撑趴在书桌上,认真道:“绯绯只告诉了哥哥,哥哥也要替绯绯保密哦!”
“好。”
赵凌风宠溺一笑,随后伸出小拇指,“拉钩,我们保密。”
“保密!”
绯绯兴冲冲地伸出小拇指,勾住哥哥的手,两人一起悠长悠长地念完了颇有节奏的誓词。“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泄密就吃一百块大石头!”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书房里笑成一片。次日学堂休课,绯绯起了个大早,顶着乳白色的晨雾就奔去了赵凌风的房门。她跑得太急,雾气将她的刘海都沾湿了,发梢闪闪发亮。“哥哥哥哥,”绯绯快活地拍着他的门,“今天学堂休课,哥哥陪绯绯去山上跑步锻炼身体好不好?”
赵凌风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看看天边,东方还未起鱼肚白,时间尚早,无奈妹妹在门口催促,他还是打着哈欠穿衣起床,窸窸窣窣地开了门。“快走快走!”
绯绯见了哥哥,不由分说地就将他往外拉。早晨的雾气湿漉漉的,又凉又厚,赵凌风接触到晨雾的一瞬间竟清醒不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二人身后,两双眼睛看着他们远去后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那是茹姨娘和赵湘颜,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后山很适合锻炼,不过山上的雾气也更加厚重,两人只需分开几尺就连轮廓都看不清了。晨雾雪白,两人如同置身于雪白的牛奶中,雾气中的小水珠很快浸湿了两人的脸颊,赵凌风拉着绯绯小心翼翼地走在山间。“哥哥,你有没有听见马儿的声音?”
绯绯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染上了一层紧张。山间怎么会有马儿?赵凌风也停下来,竖着耳朵仔细听,片刻后,果然听见些马蹄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不多一会,这声音就越来越近。赵凌风敏锐的神经察觉出些不祥,匆忙拉紧了绯绯的手,“快随哥哥走,我们多半是遇上了马匪!”
话音未落,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就从二人身后袭来,赵凌风攥紧了绯绯的手,加快了步伐。声音越来越近,两人越跑越快,却到底是两个孩子,即使拼了命,两人还是没出二十丈就被马匪们团团围住。马匪们骑着高头大马,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绕着圈走,似乎在从上至下地观察二人。赵凌风神经紧绷,一手就将绯绯拉在自己身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镇定下来的赵凌风很快发现了诸多疑点。马匪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土匪流氓罢了,遇上硬茬子跑得比谁都快,骑的马也是毛色不一品种不一的,而且多半是蜂拥而至,也只对商队下手。而今日这些人骑的马个个毛色均匀,品种良好,就连马背上的人都身形相似。马匪向来以钱财马首是瞻,怎会大张旗鼓地对两个孩子下手?赵凌风心头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低头凑近了绯绯,道:“绯绯,这些人极有可能只是乔装的马匪,我们要小心了。”
马匪为钱,这些人,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