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抬起肉肉的小手遮了遮阳光,看清了官兵们的目的是赵家。看来是官兵们查到了自己放的信物,已经追查到了真相,正要去捉人。绯绯才不会放弃这个抓坏人的机会,连忙提了裙摆,迈开小脚丫紧追了上去。此时还一无所知的赵湘颜和茹姨娘正在赵府焦急地等待马匪杀死绯绯的消息,两人又紧张又焦虑,在房子里转来转去。茹姨娘绞着手,房间里的地皮子都快踏熟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杀个小孩怎么要这么久?”
说罢,她抬头望向门外,期望看到赵时葱的身影。自然是没有的,茹姨娘更加焦急,额头冒出一排细细密密的汗珠,发根都被濡湿了,焦虑之中生了些怒意,也不顾自己姨娘的身份,随地啐了一口,骂道:“这个杀千刀的赵时葱!拿钱不办事!该不会卷了钱跑了吧?”
赵湘颜听到“跑了”两字,瞬间也急上了,往日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更盛,抬手就拿了身边一个茶盏,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发脾气。“没用!真没用!”
赵湘颜气得牙根都咬紧了,正要再摔点东西,却突然听见赵家大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她以为是赵时葱,脸上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慌忙拉了茹姨娘出了屋子。两人脚底生风,像是出门迎接状元郎似地眉飞色舞,旋风似地很快到了大门口。“赵将军侧室及赵家小姐预谋杀人,我等前来捉拿归案。”
浑厚有力的声音吓得正兴奋上前的两人脚步一顿。赵湘颜心脏一紧,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赵家门口的哪是什么报告消息的赵时葱,分明是一队捕快!两人冲过来的功夫,捕头已经向门口的家丁展示了状纸和缉拿令正欲强行进门。“杀人?杀什么人?”
家丁也是一愣,不过他到底是将军府的人,对府上两尊大佛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知道消息时并不过分惊讶。“不该问的别多问,”捕头也是一个性子强势的,推开家丁就不由分说地进了门,“贵府的茹姨娘和赵湘颜可在?”
家丁正要回答,茹姨娘突然自己冒了出来。她自恃好歹是将军的人,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拿她如何?而且她现在和赵湘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着先来个死不承认再说。“大胆狂徒!拿份写了字的信纸就敢强行闯入赵家!你们知道赵府是什么地方吗?赵府是……”“拿下!”
不等茹姨娘拿出将军做挡箭牌,捕头就一声令下,捕快们鱼贯而入,将茹姨娘包在中间,正要逃开的赵湘颜也被拦下。赵湘颜向来是给别人看脸色的主,哪有别人对自己动手的道理?“干什么?干什么!”
赵湘颜哭天抢地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舅舅是谁吗?等我舅舅回来了,砍你们的脑袋给我踢着玩!”
赵湘颜大喊大叫,竟伸手去拉两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捕快。这番力气当然是螳臂当车,两个捕快见她想逃,一齐上去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姨娘!”
赵湘颜仍旧大叫,脸上泪水涟涟,当真像是承受着比窦娥更大的冤屈一般,“你看他们怎么对我的!你快点出去叫舅舅回来啊!”
茹姨娘尚且自身难保,见他们敢对赵湘颜动粗,嚣张的气焰也低了些,不过跋扈惯了,她仍旧坚信捕快等人不敢对自己如何。“你可知道我们都是谁!识相的赶紧放人!”
茹姨娘指着捕头的鼻子呵斥。捕头不想再和两人废话,向着众捕快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铿锵有力道:“带走!”
其余捕快立即行动起来,茹姨娘的双手也被立即反剪到身后。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顿时恐慌起来,没脸没皮地大呼小叫,赵湘颜也跟着她鬼哭狼嚎。霎时间偌大一个前院竟被两人哭成了炼狱一般。“住手!”
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盖住了两人的哭喊,所有人都闻声安静下来,纷纷回头。只见赵老夫人步伐从容地从后院走出,她满头银发打理得服服帖帖,沉稳的面色中带着些愠色,手持一根极长极粗的紫檀木手杖,一步一动,因有些怒意,手杖点地时都能留下些痕迹。她身后则跟着一众赵家小辈,一家子浩浩荡荡地走过来,气势强大得如同是来劫狱。茹姨娘透过模模糊糊的泪眼望去,只看到一个轮廓便哭喊着让老夫人救她。赵老夫人却不看她,直直地瞪着捕快,审视一番后威胁一般问:“小小捕快也能让将军府绑人?若是家丁下人也就罢了,你可知你要带走的两人是什么身份?”
出于对老者的尊敬,捕快行了一个武者的抱拳礼,“老夫人莫怪,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岂有此理!”
老夫人用力将手杖一点,地上立即出现一个小小的凹坑,“让你放人还得让将军开口不成?”
“放人不是不可,”捕快行礼更低,“只不过要报案人取消诉状才行。”
“诉状?”
老夫人眼光一扫,敏锐的眼神立即发现了不远处看戏模样的绯绯,怒火更旺,“难不成又与你有关?还不如实相告!”
绯绯少有地乖巧过来,给老夫人行了一礼,三言两语讲了原委。得知的确是绯绯的诉状,老夫人更加生气,苍老的脸上少有地浮起了红色,绯绯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好奇她的银发会不会也跟着变色。“不可理喻!”
老夫人气急败坏,“赵凌绯,你立即把诉状撤掉!我赵家丢不起这个人!”
绯绯歪歪小脑瓜,“老夫人,绯绯觉得如果真要保持爹爹清廉的名声,正好需要好好查明呢,反正姨娘和湘颜姐姐也是被冤枉的,查清楚不就好了嘛!”
绯绯睁着黑葡萄的眼睛,一脸单纯,当真像是在认真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