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错了,还请宴丞相恕罪!”
主事人“扑通”一身跪下来,对着宴知怀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很快便起了血印,混上了尘土。宴知怀极度反感这种喜欢哭天抢地的人,不由得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毫无同情之意。“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为了蝇头小利私自卖了真品请人做了仿品放置此处,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请丞相恕罪!”
主事人敲鼓一般用头对着宴知怀面前的地面砸得砰砰直响。“瑞雪堂是由皇上亲自设立,内里的物件也是皇上过目,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盗卖古琴。”
宴知怀眸光凌厉,音色森凉,主事人闻言吓得六神无主,磕头的节奏更快了,嘴里只反反复复喊着“知错了、请恕罪”。宴知怀眉头拧起,更显厌恶之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人,带下去!”
宴知怀厉声喝道,身边两侍卫领命齐齐上来,挟了主事人的胳膊,将其反剪在身后,不顾他拼命讨饶,再一用力,就将他抬离地面。双脚离地的感觉让主事人瞬间大惊失色,他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拼命蹬着腿,“丞相!饶命——”话未说完,他就被两个侍卫拖出了琴房。在场之人见了宴知怀如此冷漠狠厉的一面,无不为之一震,纷纷垂下脑袋,瑟缩着脖子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有几人过于惧怕这番惩罚场景,甚至想要偷偷溜开。却不想宴知怀突然低下身子,抬手摸了摸腿边绯绯的头,赞叹道:“绯绯这次临危不乱,还鉴定出了赝品,理应当赏。”
宴知怀脸上那股肉眼可见的寒霜融化了,坚毅的棱角都柔软了许多,看向绯绯的眼神全然没有方才的狠辣和尖锐,只有欣赏和赞许。其余人听得他声音柔和许多,这才敢抬头看他。今日的宴知怀一身白衣,站立时如同顶着一身碎雪,清朗卓绝,再加上他身量修长,皮肤白皙,阳光洒下时更多了些出尘的气息,简直惊为天人,让人无法企及。这种距离感却在他弯腰对绯绯说话的那一刻消散了许多,一大一小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简直如同话本中的情节。绯绯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宴知怀的奖励,伸出肉肉的小手,一根一根地数着,“那是不是绯绯要什么都可以?那绯绯要糖葫芦,还要糖人,还要……”这个小娃娃要的奖励让人哭笑不得,宴知怀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面色温暖,“好好好,都依你的。”
两人温馨交谈的画面让屋中不少人都双肩一垮,脊背软下,卸了力气。好险,丞相不是真的发火。郑欢欢却看不惯这样的场景,觉着自己比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亏。这个赵凌绯也太幸运了!连丞相都帮着她,她到底哪点比自己强?要是今天不是她,被丞相赞赏的就是自己。她气得脸蛋通红,鼻尖都渗出了细汗,咬得后槽牙咔咔直响。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课程的绯绯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回了家。一进将军府,她就看见赵老夫人正和邓氏以及赵湘颜在前院讲话。三人挡住了绯绯回屋的路,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赵老夫人手上拿着一卷字画,字画两边的卷轴都是由上好的黄金打造,即使看不见内容,也知道并非中庸货色。邓氏和赵湘颜两人笑呵呵的,逗得赵老夫人也笑得前仰后合,三人笑成一团。赵湘颜还光明正大地待在将军府,茹姨娘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在院中耀武扬威地散步,想来是赵家为了保住赵湘颜,将茹姨娘推出去顶罪了。绯绯心头不屑地哼了一声。邓氏和赵湘颜并未发现不远处的绯绯,还在吃力地讨赵老夫人开心,两人说一句就看那字画一眼。那字画像是长了钩子似地,引得两人不住地望。赵湘颜更是如同馋鬼一般,拍赵老夫人马屁的同时都舍不得将眼睛挪开,样子恨不得能将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来据为己有。她得知今日赵凌绯又在瑞雪堂出了一次风头,心里又急又气,觉得自己进入瑞雪堂的事情再也不能耽搁了。赵凌绯有的她赵湘颜也必须有,她必须进瑞雪堂!这幅字画,是她打算拿来做老太师徒弟的敲门砖。老太师是鉴定字画的,想必他本人也定然喜欢字画,自己找一幅送给他,趁着机会拜他为师,再进入瑞雪堂的事情岂不是信手拈来?赵湘颜得意洋洋,看着老夫人字画的样子更加垂涎欲滴,拍马屁也拍得更加努力。“赵凌绯,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赵老夫人看见了绯绯,出言叫住她,语气里全是不满和厌烦,“回来了就赶紧回房,我看着你就不舒服。”
绯绯无所谓,老夫人对她恶语相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能从老夫人的语气里发掘点笑料。“要不怎么说湘颜才是赵家大小姐呢,你这身子骨竟也能比湘颜早进瑞雪堂,你要是能像湘颜一样哄我开心,这些好的能半点没你份?说到底还是底子不行,什么好的都拿不起。”
赵老夫人又发话了,说话间将手中的字画递给赵湘颜,后者见状连忙急不可耐地接过,慌忙打开一看,虽说她完全没有练字和坚定的功底,却看得眉飞色舞。“湘颜,你就用这字画送给太师大人,再趁着这个机会拜他为师,然后就可以借着他的推荐进入瑞雪堂,到时候还不是比赵凌绯强?”
老夫人摸着赵湘颜的头慈爱道,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赵湘颜有了老夫人撑腰,更加肆无忌惮,冷眉冷眼地对绯绯道:“赵凌绯你别得意,我马上就是太师大人的徒弟了,到时候你必须给我靠边站。”
绯绯懒得理这些无理取闹的人,她自己早就是太师的徒弟了,这些有什么不得了的。念及此,绯绯小下巴一抬,骄傲道:“一幅字画有什么了不起的嘛,绯绯也见过好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