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接过龙冥的话头，两人一唱一和：“待郑源出狱后，还请郑大人带他来凤阳阁向本宫赔礼道歉。”

“谢陛下！谢公主殿下！”

郑起欣喜若狂，连忙起身告退，“微臣告退！”

等转身离开宫殿后，他骤然变了脸色，嫡子能活着出来便已心满意足，他看皇上刚刚那样怕是死罪免不了，如果不是凌云公主恰好出现……真是想不到，被人污蔑清白，凌云公主竟然也能退让？真是胆小怕事，不复之前的牙尖嘴利，莫不是忌惮害怕自己？郑起眯了眯眼，如果公主就这本事，确实可以考虑更大的棋局了。郑起终于给儿女善后完毕，刚要出宫又被龙冥给召回去商议政事，急报蜀地发生旱灾！他在这边觉得放松了，郑欢欢在郑府愤怒地摔砸东西，赵湘颜和下人躲得远远的，不敢去触她的霉头。“所有人前仆后继为你付出，死白莲花！这么多陷害……”赵湘颜连忙让下人退出去，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剩下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去了：“欢欢。”

郑欢欢停下摔东西的举动，盯着赵湘颜：“嗯？”

“我舅舅刚被传唤进宫中了，据说是蜀地发生了旱灾，先前我们不是散播龙绯绯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吗？如今正好接着散播她引起上天不满降下天灾，先前写的歌谣还能用一用。”

赵湘颜小心翼翼提出意见，怕郑欢欢手中的东西向她砸来。郑欢欢慢慢放下瓷器，眼珠子提溜一转，咯咯娇笑道：“你终于有点用了，我马上让说书先生编一个新的版本出来。”

蜀地发生旱灾已是个把月前事了，因离京城太远，急报累死几匹汗血宝马才送到京城，绕是如此，有不少难民逃离蜀地，一路北上，不少难民抵达京城。这直接坐实了天上不满的谣言。“凌云凌云，不知好歹；女子参政，痴心妄想，污浊之身，必引祸乱；牝鸡司晨，天灾将至……”此话又重新流传。百姓迷信，对鬼力乱神深信不疑，再加上京城附近的难民、乞丐增加，让百姓们议论纷纷，对凌云公主厌恶至极。公主牝鸡司晨如今是他们的谈资，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是家常便饭，京兆府原本想抓那些说书先生以示警告。哪料那些说书先生跑得极快，草木皆兵，一有动静直接没了人影。不过也有说书先生临危不惧，却是拉着周围的百姓，叫嚣如今连实话也说不得了！瞬间引起了民众的民愤，甚至敢于京兆府的官兵对抗！流言盛传，甚嚣尘上！凤阳阁内，绯绯又抱着夜明珠食欲不振，连宣容给她剥的花生仁也不想吃：“宣容哥哥，我就如此遭人厌吗？我只想让雪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我不想当女帝，为何就这么难……”只有宣容会信她，当年秋猎，绯绯便有了凌云壮志，他也在心中许下共看天下，共理朝堂的誓言。但这话让大臣们听，个个都不会相信，谁不贪图权利，谁不想享乐，绯绯这话在他们耳朵里比屁都不如。宣容将目标放在绯绯爱吃的水果上，剥下橘子皮，只剩果肉塞给绯绯口中，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温热传来。旁边的宫女低头只当看不见过于亲密的接触。“绯绯，你的理想宏伟远大，路是十分难走的，还要看眼下，”宣容安慰绯绯，与她商量对策，“如今我们所需要做的，是拿出银钱安置逃到京城的难民，搭建粥棚，挽回流言蜚语造成的损失。”

“至于蜀地那边，怕是有很大问题，如此富饶的地方，就算爆发旱灾当地商贾再怎样抬高粮价，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绯绯乖乖听着，咀嚼着果肉，时不时提出意见：“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食去了多久？”

“七曜。”

蜀地离京城太远，还剩下两个七曜，足以逼死太多百姓。宣容还要再说什么时，桃桃从殿外走进，面露喜色：“殿下，赵将军马上就回来了，得到消息已快到京城了！”

赵将军。绯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能让桃桃高兴的那个人，是赵凌风！她那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正二品的哥哥！边疆混乱，战场见血，今年元宵过后哥哥匆匆回到边疆，在外驻守，连她的及笄大典也未能赶回来参加，这些年来，一直聚少离多，唯有过年受到龙冥召见才能回京城。绯绯立即用亮晶晶的眼去看宣容，闪烁期待的光，宣容看了眼桃桃，忍住亲昵的举动：“对策已经定下，我让下人去办就是。那就走吧，出宫去城郊为赵将军接风洗尘。”

家人回来的喜悦冲淡绯绯的不开心，她亲了一口夜明珠，雀跃欢呼。京城流言四起，百姓不认得公主的容貌，绯绯还是低调打扮了一番，头上只戴了朴素的步摇。多年沉淀，绯绯对出宫早已不再兴奋，她走在街上不似当年充满好奇，少女一双美目灵动，流转生辉，步摇的流苏贴着脸庞微微晃动，为她的容颜添上一抹亮色。她吸引了大多数男子的目光，让人惊叹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然而身旁的男人昭示她已有追随者，追随者丰神俊朗，身形高大，虽面容清隽，但面上并无笑容看上去不容易亲近，唯独与少女谈话时会流露几分笑意与轻柔。“小姐，你看那是谁？”

丫鬟附到赵湘颜耳边悄声道，手指了指往城郊方向走去的两人。赵湘颜拿着簪子，准备往头上戴的手停下，顺着丫鬟的手看去，眼睛微亮，浅笑起来：“原来是殿下啊，瞧殿下这好兴致……你去混迹在人群中，点破她的身份，添点堵。”

那丫鬟倒是个胆大的，毫不犹豫应下，蹿进人流里，推了一把绯绯惊呼道：“是凌云公主！”

“怎得还有脸出来游玩，我们在为蜀地百姓担忧时，你竟然…竟然兴致盎然，全然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她嚎完一嗓子直接销声匿迹，不敢逗留，徒留下瞬间闹哄哄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