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将刚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宣容,丝毫不漏。宣容听到结尾,本就不安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他原本冷静的神色竟然慢慢变得如同绯绯,充满了凝重。丰神俊朗的男人凝望着绯绯,不肯错开目光。他很明显与绯绯想到一处去了,同是聪慧过人的人,他又何尝想不到?大灾过后大疫,生灵涂炭,无一活口,叫人心中难免唏嘘。“宣容哥哥,”绯绯见宣容不说话,一副与鼠疫苦大仇深的表情,她忍不住轻笑,安慰宣容,“不要担心我,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宣容哥哥去找靠谱的大夫,免得误诊,确认一下是不是鼠疫。”
“还有……”绯绯一项一项嘱咐,这些是她在等待宣容时想到的方法,“排查一下其他山区是否有感染的人,这些信奉天神的人与尸体待久了,难免会感染疫病,宣容哥哥便排查人口后,再着重排查这些信奉天神的人。”
耐心听完,宣容暗自分析,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他点头应下,然后叮嘱绯绯,目光中带着担忧,恨不得到栅栏去陪她一起:“虽说绯绯已与他们接触过,但还是注意防护,戴上面布。”
或许是一番倾诉的缘故,绯绯觉得沉重心情都有了缓解,也不再那么凝重,虽然没有靠近对方,但感觉得到了莫大支持。少女长吁一口气,放松许多,好像有了宣容,她的重担也就轻了一些,绯绯在月光下浅笑,她娇俏的容颜显得清甜可爱,梨涡微陷,像打翻了蜜罐中的糖浆,直甜到人的心口去了。“我知道的。”
宣容找了几位靠谱的大夫,在当地还颇有名声,听闻侍郎与凌云公主委托,是关于疫病的症状,大晚上便带着药箱和关乎疫病的草药与书籍急忙赶来。大夫蒙着面进了重兵把守的房屋,面布里有着竹炭过滤,他们单膝跪在躺在草席上的人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绯绯站在大夫身后静等。大夫现在诊断的人便是之前绯绯发现的,那个人瑟缩着,很明显怕极了,大夫仔细检查脸上的黑斑,还有手臂上的脓包。脓包周围的烂肉发紫发红,把表皮烂完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血肉,那些黑斑在短短的时间内,好像又长了一些,从额头长到眼角。外围是星星点点的墨,大夫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便突然呕吐,大夫是单膝跪着的,来不及起身,手撑在地上连跪带爬远离,生怕被呕吐物沾染。等那人吐完了,原来精神奕奕的人变得萎靡,缩在草席上,哆嗦着喊冷,但大夫手一摸,浑身滚烫。大夫冲绯绯摇了摇头,绯绯心中一咯噔。完了。大夫戴着面布,还是这般举措,让周围人顿时一慌,离大夫近的人直接伸手去拉大夫,或者冲绯绯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请大夫!为什么要隔离我们!”
“大夫,究竟如何了?求求你告诉我,这人到底怎么了!”
“凌云公主,公主殿下,殿下!是不是……疫病?!”
老一辈人见过疫病,也是这般呕吐高烧,长脓包,于是他们跟不怕更乱似的,幽幽道:“是鼠疫……对吗?殿下,我小时候遇到过,家里人死完了就剩下我一个活到现在。好啊好啊,现在终于轮到我了,能和家里人团聚了!”
“你胡说八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鼠疫,这鬼天气人都活不了,老鼠还能活不成?!”
“就是放什么屁!殿下,求求你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给你磕头了!”
然而换来的是大夫的肯定与绯绯的沉默。一发不可收拾,瞬间爆发!那些人起身惊叫着往外冲,神情惊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像张牙舞爪索命替身的鬼怪。大夫吓得转身就跑,忙不迭地冲出房间。这些人先前早与那人接触过,绯绯怕这些人万一身患鼠疫逃出去感染更多人,毕竟鼠疫有潜伏期,它不是瞬间爆发的。所以绯绯早就想好了办法,那些人推开门便是士兵的枪,交叉横在门口,窗户也守着人,一旦妄图逃出去就会用枪尾,枪杆子把人重重捅回去!“我们没感染,凭什么关住我们,没天理!你这是想活活害死我们!”
绯绯站在外面安抚众人,轻声细语:“只要接触过都会有嫌疑,就连本宫都在栅栏陪着你们,莫要怕,外面会送来药材和衣食。”
“明天会有一批面布先送过来。”
绯绯让官兵进去,把症状明显的那人抬出来,放置于另一间房屋,“大家戴上,一定会渡过难关,本宫不会放弃大家,更不是会做出放火烧城的举动。”
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将信将疑,仍旧有人不听话叫嚣着。绯绯叹气,对百姓可谓是煞费苦心:“每日要用热水洗漱身体,水要烧开喝,不吃生食,可记明白了?”
百姓嘴唇蠕动着,才断断续续传来感谢的声音。暂时安抚住了人心,绯绯却觉得心累,也感觉十分沉重。宣容从那片区域离开后,内心虽然担忧绯绯,但他明白光靠绯绯是无法胜任太多工作,这跟其他事情不一样,这是瘟疫。所以,宣容也担起一份责任,宣容回去后立刻派官兵去普查,特意嘱咐一番莫要触碰到人,把瘟疫的症状的告诉官兵,但他没有说这是瘟疫。让官兵着重调查最先患鼠疫的那人的生活区域,为中心点圆形散开调查。其他山区也更是由那些冥顽不化,仍旧信奉天神的人排查,人一旦死亡,他们并不拖去掩埋,而是放置于屋内,瞻仰遗容,以便更好升天。“只要找到身上有这些特点的人一律扭送至凌云公主那儿,可以稍后再来向我报告。”
官兵点头称是,随后立刻出去排查。其实宣容说的症状已经无比明显,虽然他们不懂医术,但是只要长在人的身上那就是生病了。